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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六年,京镗任右相。韩侂胄加开府仪同三司,权位重于宰相。韩、京等取得政权,演出了禁道学和北上抗金的场面。
禁止道学 韩、京执政,朝中反道学的官员,纷纷指责朱熹道学的虚伪,称道学是伪学。一一九五年,右正言刘德秀上书,说道学是“依正以行邪,假义以干利”,“如饮狂药,如中毒饵”,“口道先王语,而行如市人所不为”。又说:“孝宗锐意恢复,首务覈实,凡虚伪之徒言行相违者,未尝不深知其奸。臣愿陛下以孝宗为法,考核真伪,以辨邪正。”请宁宗效法孝宗抗金,识辨道学。次年八月,太常少卿胡纮(音红hóng)上书,说“比年以来,伪学猖撅,图为不轨,摇动上皇(光宗),诋毁圣德”。大理寺司直邵褒然上言“三十年来,伪学显行。场屋之权,尽归其党”。宁宗下诏:“伪学之党,勿除在内差遣”。十二月监察御史沈继祖弹劾朱熹言行不一,说:“朱熹引诱两个尼姑做妾,出去做官都要带着。”“朱熹在长沙,藏匿朝廷赦书不执行,很多人被判徒刑。知漳州,请行经界,引起骚乱。任浙东提举,向朝廷要大量赈济钱米,都分给门徒而不给百姓。霸占人家的产业盖房子,还把人家治罪。发掘崇安弓手的坟墓来葬自己的母亲。开门授徒,专收富家子弟,多要束修(学费)。加上收受各处的贿赂,一年就得钱好几万。什么廉洁、宽恕、修身、齐家、治民等等,都是朱熹平日讲《中庸》《大学》的话,用来欺骗世人。他说的是那样,行为又是这样,岂不是大奸大憝(音对duì)!”沈继祖的弹劾已超出道学范围,多有攻讦。宁宗下旨,朱熹落职,朱熹门徒蔡元定送道州编管。
朱熹被迫上表认罪,说是“草茅贱士,章句腐儒,唯知伪学之传,岂适明时之用。”笼统承认”私敌人之财”、“纳其尼女”等等,说要“深省昨非,细寻今是”,表示要改过。朱熹门徒,纷纷离去。
这年,叶翥(音助zhù)知贡举,和刘德秀等上疏,请将道学家的‘语录’之类,全部销毁。叶翥主考进士,凡是考卷讲到程朱义理,一律不取。儒学六经和《论语》、《孟子》、《大学》、《中庸》,都成为“世之大禁”。据说“士之以儒名者,无所容其身”。
一一九七年六月,朝散大夫刘三杰上书说:“朱熹专于谋利,借《大学》、《中庸》作文饰,对他下一拜就以为是颜(回)、闵(子骞);得到他一句话,就以为是孔孟之道。得利越多,越肆无忌惮,但还没有上边有权势的人给他支持。后来周必大作右相,想夺左相王淮的权,引用这帮人说大话,颠倒黑白,排挤走王淮。以后留正来,又借他们的党与做心腹。至于赵汝愚,素怀不轨之心。这帮人知道他的用心,垂涎利禄,甘为鹰犬,妄想得到什么意外的好处。以前的伪学,至此就变成了逆党”。刘三杰最后说:“那些习伪太深,附逆顽固者,自知罪不容诛。其他能够革心易虑的人,不必都废斥,可以让他们去伪从正”。十二月,知绵州王沇(音演yǎn)上书,请置“伪学之籍”。宁宗下诏,订立伪学逆党籍。宰执四人:赵汝愚、留正、王蔺、周必大;待制以上,朱熹、彭龟年、薛叔似等十三人;余官刘光祖、叶适等三十一人;武臣和士人十一人;共五十九人。两年多后,朱熹病死。列入伪学逆党籍的人员,并非都是信奉道学,这就表明:宁宗的禁道学主要还在于反朋党,旨在清除朱熹所依附的赵汝愚一派官员,专任韩侂胄当政。
崇岳贬秦 韩侂胄当政时的一件大事,是崇岳飞、贬秦桧。对待南宋初岳飞、秦桧这两个历史人物的评价,一直是南宋战和两派官员争论的一个方面。封建朝廷加给死者的谥号(谥音视 shì)和封号,是官方所作的评价,有时也是推行哪种政策的一种标志。孝宗初年,追复岳飞原官。一一七九年,加谥号武穆。一二○四年,宁宗、韩侂胄又追封岳飞为鄂王,给予政治上的极高地位,以支持抗战派将士。秦桧死后,高宗加封他申王,谥忠献。孝宗时,揭露秦桧的奸恶,但还没有改变爵 谥。一二○六年,宁宗、韩侂胄削去秦桧的王爵,并把谥号改为缪丑(荒谬、丑恶。缪音谬miù)。贬秦的制词说:“一日纵敌,遂贻数世之忧。百年为墟,谁任诸人之责?”一时传诵,大快人心。韩侂胄对秦桧的贬抑,实际上也是对投降、妥协势力的一个沉重的打击。崇岳贬秦,为北上抗战作了舆论准备。
北伐金朝 韩侂胄执政,光宗朝被排斥的主战官员,再被起用。陈贾任兵部侍郎。吴挺子吴曦回四川,任四川宣抚副使。家居的辛弃疾也又出知绍兴府兼浙东安抚使。在宁宗、韩侂胄决策伐金的过程中,辛弃疾起了重要的作用。
辛弃疾在一一九六年自上饶迁居铅山县。朱熹曾为辛弃疾的斋室写了题词:“克己复礼,夙兴夜寐”。朱熹在死前几个月,还又写信给辛弃疾,劝他“克己复礼”。但是,家居的辛弃疾却是胸怀壮志,时刻以北上抗金为念。他同友人慨叹壮志难酬,作《鹧鸪天》词,历述他自壮年渡江以来的抱负:“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音掺chān)突骑渡江初。燕兵夜娖(音促cù整饬)银胡(音录lù箭室),汉箭朝飞金仆姑。追往事,叹金吾,春风不染白髭须。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这时,金朝统治下的北方各族,正在陆续发动战争,在金朝的北边骚扰。各族人民的反金起义,也在各处兴起。金朝统治者日益陷于内外交困的局面之中。困居铅山的辛弃疾,随时在密切注视金国内部的动向。他被宁宗、韩侂胄再度起用后,一二○四年,到临安面见宁宗,力陈“金国必乱必亡”,请委付元老大臣,“预为应变计”,准备出兵北伐。宋、金边境的汉人这时不断有人,‘跳河子”,越境投宋,报告金国困于北方战事和人民饥困的情况。驻守安丰军的官员,也奏报淮北流民请求渡过淮河,投附宋朝。开禧元年(一二○五年)改元,一个进士廷对,也上言“乘机以定中原”。本来准备北伐的宁宗、韩侂胄,得到辛弃疾等人的建言,在朝野抗金声中,决意发兵了。
一二○五年,韩侂胄加封平章军国事,总揽军政大权,下令各军密作行军的准备,出朝廷封桩库金万两作军需。命吴曦练兵西蜀,赵淳、皇甫斌准备出兵取唐邓。殿前副都指挥使郭倪指挥渡淮。一二○六年四月,郭倪派武义大夫毕再遇(岳飞部将毕进子)、镇江都统陈孝庆定期进兵,夺取泗州。金兵闭城备战。毕再遇建议提前一日出兵,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陈孝庆领兵假攻西城。毕再遇自东城杀入,金兵败溃。毕再遇树起大将旗,喊话说:“我大宋毕将军也,中原遗民可速降”。城中汉官出降。宋军收复泗州。郭倪来劳军,授毕再遇刺史官。毕再遇说:“国家河南八十一州,现在攻下泗州两城就得一刺史,以后还怎么赏官?”辞官不受。陈孝庆继续进兵,攻下虹县。江州统制许进攻下新息县。光州民间武装攻下褒信县。宋军出兵得胜,形势大好。五月间,韩侂胄请宁宗正式下诏,出兵北伐。
伐金诏下,群情振奋,上下沸腾了。辛弃疾作词赞颂韩侂胄:“君不见,韩献子,晋将军,赵孤存。千载传忠献(韩琦谥),两定策,纪元勋。孙又子,方谈笑,整乾坤。”号称“小李白”的诗人陆游,曾在四川军中“干办公事”(官名)。孝宗朝被召见,多次上书建策北伐,移都建康。光宗朝,曾作诗慨叹:“公卿有党排宗泽,帷幄无人用岳飞”。韩侂胄初执政,在山阴家居的陆游寄予很大期望:“吾侪虽益老,忠义传子孙,征辽诏倘下,从我属橐鞬(音高尖gāo jiān)。”朝廷果然下诏伐金,诗人大为激动了。八十二岁的陆游作诗言志,表示还要走上战场。“中原蝗旱胡运衰,王师北伐方传诏。一闻战鼓意气生,犹能为国平燕赵。”辛弃疾、陆游的壮丽诗篇,也正是曲折地反映了广大人民群众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振奋情景。
韩侂胄出兵伐金,政治上思想上的准备是充分的,但军事准备却很不足。符离败后,多年没有作战,如象辛弃疾这样坚持抗战的将领,抗金投宋四十三年,也已是六十五岁的高龄。“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后来有人评论辛弃疾时慨叹说,孝宗时未能出兵中原,“机会一差,至于开禧,则向之文武名臣欲尽,而公亦老矣!”辛弃疾朝见决策伐金后,到镇江府驻守。韩侂胄推荐他的老师陈自强作相(一二○○年京镗死),引用旧日的僚属苏师旦为枢密院都承旨,辅佐指挥军事。决策出兵前,宁宗、韩侂胄解除伪学逆党籍,重新任用一些在籍的官员,争取他们一致对外,但其中的某些人并不真诚合作。韩侂胄拟用广帅薛叔似去前线统帅淮西军兵,薛叔似不赴任。又命知枢密院事许及之守金陵,许及之也不出守。调任光宗时派往四川的丘崈为江淮宣抚使,丘崈辞不受命。将帅乏人,宁宗下诏:朝内外举荐将帅边守。邓友龙曾出使金朝,说金朝内部困弱,主张北伐,用为两淮宣抚使。程松为四川宣抚使,吴曦仍为副使。伐金的主力军分布在江淮、四川两翼。
韩侂胄部署北伐时,宋军中已出了内奸。早在宁宗下诏伐金前一月,吴曦已在四川里通金朝,图谋叛变割据。派遣门客去金军,密约献出关外阶、成、和、凤四州,求金朝封他作蜀王。
宋出兵伐金,金朝指令吴曦在金兵临江时,按兵不动,使金军东下,无西顾之忧,密许吴曦作蜀王。韩侂胄日夜盼望四川进兵,陆游诗翰多次催促,吴曦不理。金蒲察贞领兵攻破和尚原,守将王喜力战。吴曦下令撤退,宋军败溃。金兵入城。吴曦焚河池,退军青野。兴元都统制毋丘思(毋音贯guan)领重兵守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