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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盖真相-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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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瞎嘚啵(说)!”桂老蔫斥打老婆一句。
  桂老蔫老婆不服,说:“你纯粹闲的!”
  “你看几个频道啊?我寻思警察是冲着小慧、九花的事来的。”桂老蔫跳下板凳,他一边朝樟子根儿下走,一边说,“十有八九是。”
  “你不是问了村长?”
  桂老蔫对着木障子撒尿,让尿柱穿过木头空儿,撒到外边去。他说:“村长鬼魔哈眼的,能说实话?”
  “我不明白,你怕警察干啥?”她究诘道。
  桂老蔫重新踩上板凳,抬起平素不常抬起的头,为使视野宽阔些。乡间有一句老话:扬脖子老婆低头汉子。如此搭配夫妻,这家日子一定过得不错。
  桂老蔫整日蔫头耷脑像算计什么,而他老婆腰板溜直脖子挺拔,珠联璧合的最佳组合。
  “问你呢,怕警察干啥?”
  “凶手还没抓到。”桂老蔫说。
  “嗬,你怕警察抓不到凶手,拿你充数啊!”她抢白丈夫。
  “小慧跟我说,日后出什么事,都别沾惹他。”桂老蔫说。
  “他?他是谁?”
  “那天晚上小慧领家来,戴墨镜的那个。”
  一年前春天的晚上,夜深人静,小慧带回一个男人。
  “我男朋友。”小慧介绍给父母亲。
  山沟人的观念,女儿带一个男人来家,又称是男朋友,是对象无疑。
  “我去买蜡。”桂老蔫老婆说,大水过后全村没电,家里只剩下半截蜡烛。
  “不用,明天起早走。”小慧说。
  大水之前,桂老蔫家三间瓦房,一头开门,东北称口袋房,连二大炕。修地窨子桂老蔫也差不多采用这种样式。小慧的男朋友和桂老蔫两口子住外屋炕,小慧有个小弟弟在镇上读书住校,小慧睡里屋炕——小弟平时的铺位。
  半夜,男人爬上里屋炕,钻进小慧被窝。
  “你胆子真大。”她说。
  “色胆包天嘛!”他自嘲道。
  天还没大亮,小慧要同男朋友走了。
  “慧儿。”桂老蔫老婆把女儿拉到背静处,问:“咋回事?”
  小慧发懵,一时没反应过来。
  “昨晚你俩到一块儿啦。”桂老蔫老婆说,“那个了吧?”
  山里人也不公开表述性的,母女之间有时也要回避,含蓄的回避。母亲说“到一块”,就是睡在一起的意思。
  小慧没否认,点点头,承认得干脆:“我们是那个了。”
  “啥时候结婚?”
  “妈,结什么婚哟。”
  “你俩都那个了,不结婚咋那个?”
  “我的妈呀,都什么年月喽,那个算什么呀?”
  “啥?那个还不算啥?你是黄花大闺女!”
  “别说啦妈。”小慧不让母亲说下去……
  桂老蔫老婆走近丈夫身边,一把手将他从板凳上扯下来,说:“那个男的占了闺女的便宜。”
  “小慧自己没说什么呀。”
  “如果是那个畜牲杀害闺女,你饶他,我可不饶他。”桂老蔫老婆发狠说。
  “是小慧不让碰他。”
  “不行,我对警察说。”
  “说啥?杀人是随便说的吗?没凭没据的。”
  “我没说他杀人,他杀没杀人我不知道!可他糟蹋咱闺女。”
  “虎(傻)B!是啥光彩的事你胡嘞嘞!”桂老蔫斥责道。
  未婚的女孩怎好说跟谁那个那个了,即使那个了,尽量隐瞒,名誉多么重要!传扬出去身败名裂的是女儿,跟着丢人的是爹娘。桂老蔫老婆枯萎下去。
  桂老蔫再次上板凳,一只脚刚搭边儿,立马缩回来。
  “怎么啦?”桂老蔫老婆问。
  “来了,他们来了。”
  张国华和李帅,外加宋村长。三人正朝低洼处走,身子矬下去,再上来时就过了河汊子。
  桂老蔫真亮地看到宋村长揪下河边的一根蒲棒,不是拿在手里,而是叼在嘴里。他想到一种常见的情形,狗叼一截骨头。
  有宋村长介绍,或者说有宋村长在场,走访比张国华设想的顺利得多。和在火葬场见到的桂老蔫判若两人。桂老蔫老婆主动配合,更出人意料。致使宋村长这么说:“早知道这样,我还跟来干啥?扯不扯。”说罢,起身准备走。
  张国华挽留,说:“一起走吧。”
  “你们忙正事吧,我先走啦。”宋村长走了,他觉得呆下去没有意义,公安的调查还是不听的好,没自己的事儿。
  “据你们所知与小慧最密切的人,比如男朋友……”张国华问。
  桂老蔫望眼老婆,老婆给他一种暗示:直说。
  “有一位,不知他叫什么名字。”桂老蔫说,有些闪烁其词。
  “干什么的?”刑警问。
  “不知道,小慧没说。”桂老蔫说。
  “你在什么地方见到他的?”
  “我家。”
  “你家?你说小慧的男朋友来过你家?”
  “嗯,住了一宿就走了。”桂老蔫说。
  “是什么时候的事?”
  “农历四月十八。”桂老蔫老婆说。
  这个日子好记,桂老蔫老婆那天下大酱。迷信说法农历四月十八,或四月二十八这两个日子下大酱愿发(酵),金兔村家家下大酱。
  “请你们想一想,那个男人都说了什么话?”李帅问。
  “总共也没说上两句话,起早就走了。”桂老蔫说。
  “没什么可疑的东西吗?比如奇怪的行为?”刑警又问。
  “没有。”桂老蔫眉毛朝上挑了挑,说。
  “咋没有哇,那个男的有枪!”桂老蔫老婆语出惊人。
  “枪?”刑警惊愕。
  枪是桂老蔫发现的,他告诉老婆的方式有些特别。那个本来挨着他睡觉的小慧男友,半夜悄悄摸下地,奔了小慧住的里屋。其实这个举动也被老婆看见。小慧男友去干什么显而易见,闺女和他处到什么程度也不知道,无法干涉。
  桂老蔫伸出一只手,照老婆穿着衣服(与生人睡在一铺炕上,她不得不改变平常的全裸睡眠习惯,几乎是和衣而睡)的脊背捅一下。老婆用脚狠狠地回敬了他。
  “哎,他带着髈蹄(猪肘子)。”他趴在老婆耳边说。
  “尽扯!人瞅着空手来的,哪里带什么髈蹄啊?”老婆说。
  “不是,是枪!”桂老蔫说。
  枪使桂老蔫和老婆战战兢兢地过了一夜,早起他们只字没提枪,也不敢问小慧。
  “那枪什么样子?”张国华问,他希望通过目击者描述,大体勾勒出轮廓,以此推测是哪种型号的枪。
  “别在腰间,我一晃看见的。”桂老蔫说。
  甭指望一个从未接触过枪械的山民说清枪,何况他只是一晃瞧见,拿在手里也未必说得清楚。
  “你们现在还记得那人的长相吗?”刑警问。
  “根本没看清,他戴着墨镜。”桂老蔫说。
  夜间到桂家仍然戴着墨镜,只能做一种解释,不想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你挨着他睡,睡觉时他该摘下眼镜。”李帅说。
  “没有,先吹灯(蜡),他后躺下的。”桂老蔫说。
  “他的头发是不是发黄?”刑警问。
  “黑,不黄。”桂老蔫老婆肯定地说。


第一部 命案在迷雾中浮悬
  二十一
  蒲松龄讲述有那么一点点兴奋,离开派出所前是他人生最辉煌的时期,几十年后有人提起那一段往事,尤其是一个警察同行的提起,他讲得有声有色。
  柳雪飞仔细地听着。
  “把他的户口登出去吧。”凌厉说。
  蒲松龄注意到一个细节,那个叫凌捍东的男孩一直脸冲着墙,不看民警也不看他的养父。
  “为什么要登出去?”蒲松龄问。
  “我们的关系结束了。”凌厉指领养关系,语气伤感。
  蒲松龄手中的笔迟迟没落下去,那个男孩眼睛瞪得大大的,仇恨的火焰猎猎燃烧。他问:“你爱人怎么没来?”
  “我离婚3年多了。”凌厉说。
  “可你们的户口还在一起。”蒲松龄表情既惊讶又迷惑。
  “她不愿分开户口。”凌厉看到了民警狐疑的神情,为了解释而说,“养子归了我,我们相依为命3年。”
  蒲松龄例行公事问了些情况,也问了男孩。男孩瞪大眼睛闭紧嘴角,拳头握得紧紧的,给民警留下深刻印象。
  男孩凌捍东20年前在蒲松龄视线里风筝一样飘走,飞向何处他不得而知。
  “他的养母叫什么?”柳雪飞问。
  “20年前她叫潘淑兰,后来叫潘爱蒲。”蒲松龄的话里埋藏着玄奥。
  柳雪飞惊奇蒲松龄对黄毛养母的情况如此熟悉,潘淑兰更名潘爱蒲,没引起他的注意。过去年代里改名很容易,她为什么改名潘爱蒲?他没多想,问:“我想找到她。”
  “为那个男孩?哦,已经长成大人的凌捍东?”
  “他不叫凌捍东这个名字,叫黄毛。”柳雪飞加以说明。
  “出了什么事?”蒲松龄关注的口吻,问。
  “为了一个案子。”柳雪飞不轻不重地说,“听讲话,你对潘淑兰,不,潘爱蒲很熟悉啊。”
  “太熟悉了。”蒲松龄说。
  柳雪飞为自己走访顺利而喜悦,不是吗?找到了知情的民警,他又熟悉黄毛的养母。
  “潘爱蒲是我现在的老伴儿。”蒲松龄说。
  “啊,是吗?真巧啊!”柳雪飞几分惊喜。
  两座山永远碰不了头,两个人说不准谁和谁就走到一起。蒲松龄和叫潘爱蒲的女人走在一起,怎么讲都不是一个新故事,讲了也没人爱听。对柳雪飞来说,比他们的故事更巧合的是遇到他要找的人。他的目光开始在老格式的楼房内寻觅,是两个老者居住的生活环境,一种腐朽的气息飘荡。
  “为迎接双庆,她去社区排练大秧歌,准备到世纪广场演出。”蒲松龄问到双庆,问到九月花海,柳雪飞一一做了解答。
  “时光飞逝真快,一晃建市50周年了,当年建市还搞了大游行,我参加了安全保卫。”蒲松龄说他履历中辉煌的一页。
  “她什么时候回来?”
  “你着急,我带你去找她。”蒲松龄热情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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