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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坊东西两门各有数家酒肆。时值午后,三百声街鼓响过,所有铺早已开门营业,各个酒肆人满为患。郑东霆等四人拿着彭求醉的画像在人流之中,向忙得焦头烂额的酒肆伙计探听消息,却一无所获。
“彭大侠可能会歇宿改扮也未可知。毕竟他是退隐江湖,并不想和江湖同道见面。”在白忙了半天之后,郑东霆忽然道。
“歇宿改扮可不是省钱的活计,他有那么多钱吗?”彭七反问道。
“嗯……确实。”郑东霆缓缓点头。
“也许人们应该在酒肆附近的必经之路等一等,说不定能够等到彭大侠。”祖悲秋想了想说。
“这不是守株待兔吗?”郑东霆挠了挠头,“我们真的没时间了!前前后后快两天了,再不赶快找到彭大侠,就不用再找了,干脆去南山镇收尸吧。”
正说话间,萧重威突然一反攥住郑东霆的手腕,用力一捏。这一捏的力道宛如山洪暴发,郑东霆只感到骨骼嘎吱吱一阵乱差一点就要碎成数块。
“萧兄,我的手腕可不是你的银枪!”郑东霆咧着嘴低声道。
“彭……彭大侠!“萧重肆行颤抖地抬起手来,朝着酒楼一角的雅座上一指。
”什么?“其他三人大惊之下,齐齐朝着萧重威手指方向望去,只见在酒楼靠窗的座位上,一个浑身黑衣的大汉正面朝众人而坐,此人浓眉大眼,宽脸虬髯,鼻直口阔,满脸刀疤,浑身煞气,活脱脱就是从彭门画像中跳出来的彭求醉,只见他一身相互的黑色武士装,脚畔靠着一顶黑绿色的斗笠。披着灰黑色的大氅,系着灰色的领巾,腰间系着硕大的白巾,脚上打着高高的绑腿,一副风尘仆仆的行者模样,正符合彭求醉万里行侠的风骨。
郑东霆只感到头重脚轻,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脑子上。他扶住头想要找一处墙壁靠一靠,谁知道却和摇摇欲坠的萧重威撞到了一起,同时摔倒在地,彭七想快步抢上前和自己的大伯相认。但是脚底下一打绊,自已把自己绊倒在地,和郑东霆,萧重威摔在一处。
”彭……彭大侠!“郑东霆仿佛喝醉了酒一样,眼前直冒金星,在地上东倒西歪地挣扎了许久,才从与彭七和萧重肆行的纠缠中摆脱了出来,歪歪斜斜地站起身想要冲上前,却被祖悲秋肥胖的身子挡了个结实。
第五十九章 扑朔迷离计中计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锦绣衣衫,满脸涂着白粉的宝贵少年在几个的簇拥下一摇三摆地来到这位黑衣大汉面前,傲然一站朝着大汉向前桌上摆放的一把破长刀一指:”就是你要卖刀给我吗?“
这大汉嘿嘿一笑,低声道:”不错。“
富贵少年一阵冷笑,从桌上捡起这把长刀,左右看了看:”这把刀已经生锈了,你说它削铁如泥,岂不是痴人说梦?“
这个时候,彭七和萧重威也已经千辛万苦在从在上爬起来,想要冲过去拜见彭求醉,却被郑东霆拦住。
两位且慢,彭大侠正在向这个富贵公子骗酒钱!”郑东霆拉住他们,笑嘻嘻地低声道,“看好戏吧。”
“难道是真气断刀的老套路?”彭七探头望去,小声问道。
“好像是呢。不知道这次倒霉的是哪一家的富家子。”郑东霆笑道。
“彭大叔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拘小节。”萧重威兴奋地说。
几个人正在议论纷纷,那边好戏已经开锣。只见彭求醉拿起桌上那把生锈了的长刀,冷笑道:“真正的神兵利刃往往晦暗难明,所谓“大巧不工”,就是这个道理。”
“哼,如果这真是一把好刀,就和我这把缅钢打造的海南青锋比一比刀口。”话音刚落,这位富家公子从腰畔抽出一把闪烁着青蓝光芒的长剑,夺地一声插在彭求醉面前的桌上,“如果你这把刀砍不断这剑,别想我轻饶了你。”
彭求醉微微一笑,从桌上拿起那把生锈的长刀,轻描淡写地横空一斩,发出一记轻盈的风声,那把百炼精钢制成的长剑顿时应声而断。
“喔!”躲在酒楼角落的郑东霆等人看到彭求醉露出这手功夫,无不交口赞叹。
“不愧是彭大侠,一把烂铁刀能像切豆腐一样砍断缅钢剑,这手鹤神混元功当真了不起。”萧重威感慨地说。
“彭大侠就是彭大侠,连骗人都这么英姿飒爽。”郑东霆崇拜得五体投地。
“难怪大伯能在长安混这么多年,有这手行骗功夫,到哪里不是满载而归?”彭七笑得满脸开花,比娶媳妇还要高兴。
这边说得高兴,那边的戏也接近了尾声。富贵公子将一大袋上等的南珠恭恭敬敬地摆到彭求醉的桌上,兴高采烈地拿起桌上的烂铁刀,带着几个仆人一路载酒高歌而去。
彭求醉冷笑一声,将桌上的珍珠揣入怀中,继续凭窗饮酒,就仿佛刚才的买卖只不过是一场不值一提的闹剧。
“行了,现在咱们快快去见大伯吧!”看到富贵公子已经走远,彭七急不可待地说。郑东霆和萧重威连连点头,却被祖悲秋一把拦了下来。
“干什么,师弟?”郑东霆不耐地问道。
“不妥!〃祖悲秋皱眉道。
还有什么不妥?”郑东霆火冒三丈地问道。
就在这师兄弟一耽搁的片刻,另外一位浑身华服的少年公子三步两步冲到彭求醉的面前,一掸衣衫,单膝跪下,双手抱拳过顶,沉声道:“晚生江南仁义庄少主洛秋年,拜见彭大侠。”
“什么彭大侠?”彭求醉将头转到一半,装作不解问道。
“彭大侠,刚才您运鹤神混元功以一把烂刀力断缅钢剑,此乃您赖以成名的断刀绝学,晚辈早有耳闻,如今一见之下,当真闻名不如见面,令我大开眼界。”
彭求醉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慢条斯理地问道:“最近有人在长安城东西两市悬赏万金来找我,便是你吗?”
“正是晚辈!我洛家收到消息,彭大侠二十年前在关中失去踪迹,现在可能归隐长安,所以我日夜兼程,率众来到长安,发动长安城内洛家各个店铺的伙计四处打探,可天怜见,终于让我找到您老人家了。”说到这里,洛秋年激动的流泪满面,语声哽咽。
“你花了这么多心思找我,想来是有大事了。”彭求醉浅浅地抿了一口酒,沉声道。
“彭大侠,我洛家历年来都有细作在大行山寨潜伏,最近我洛家收到飞鸽传书:太行上三十六刀堂全部出动合围关中刑堂,各大派首脑危在旦夕,家姐洛秋彤也处于危境。我洛家和太行山家丑不共戴天,就不能袖手旁观。家父现已动员了各个分庄共计一千庄丁、数十洛家高手集结于渭水畔,整装待发。但是太行山贼势强大,我洛家一隅之力实无力抗衡,望彭大侠能够重出江湖,率领我洛家和太行山决一死战,解救武林危难,扫平太寒贼焰,为我北国百姓造福。”因为过于激动和焦急洛秋年的话说得仿佛爆豆一般飞快,最后一句话说完,他双眼翻白,几乎闭过气去。
“事关武林公益,我彭求醉岂会坐视不理。”彭求醉听到这里微微点了点头,沉声道,“可惜,我在长安城还有一些未了之事,待一切了结之后,我自会随你等前去。”
“彭大侠,救人如救火,七派八家五大帮危在旦夕,每一刻的耽搁就是一条人命的消亡,晚辈斗胆请问彭大侠有何事未了,我洛家愿效犬马之劳。”洛秋年沉声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一些赌债未清,本来我可以处理完太行山之后再来担心赌债,不过‘天下无头’柯偃月和我的武功半斤八两,咱们谁活得下来都难说,所以还是提前清一清较好。”
“敢问彭大侠还差多少才能偿清赌债?”洛秋年连忙问道。
“不多,也就七万两白银。”彭求醉淡淡地说。
洛秋年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把厚厚的飞钱,恭恭敬敬地摆到彭求醉的面前:“这里是十万两白银的飞钱,连本带利足够偿还债务,请彭大侠笑纳。”
彭求醉拿起飞钱看了看,微微一笑:“罢了,待我还债之后,和你在明德门南的观音台相见。”说着伸手便要将这叠飞钱揣入怀中。
“哎呀,完了,合着我们白忙一场,让洛家先把彭大侠给找着了。”看到洛秋年兴奋得意的神色 ,郑东霆感到一阵扫兴,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就是,早知道何必费这么大的劲儿,从长安跑到青州,又从青州跑到长安。”萧重威也忍不住说道。
“你们就是小气,”彭七不满地说,“怎么了?能够见到我大伯不好吗?天下第一侠,你们以为一辈子能见几次啊?”
“那倒是!”郑东霆和萧重威精神一振,点头道。
“你们怎么都没看出来?”祖悲秋突然开口道,“这个彭大侠是假的。”
“啊?”郑、萧、彭三人大吃一惊,齐刷刷地将头转向祖悲秋。
郑东霆一把掏出怀中的画像,对着眼前这位彭大侠看了又看,满心不服地问道:“怎会是假的!这脸,这胡子,这身架,这气派,不会有错。”
“就是,”彭七接口道,“还有这身功夫,除了我大伯还有谁使得出来?”
“我仔细看了,祖兄,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缅钢剑,这种东西我以前看见过,不会有错。”萧重威也点头道。
祖悲秋一把抓过画像,一指人像的左耳:“你们看,彭大侠的左耳耳垂缺了一小块肉,你们再看这个黑衣大汉的左耳。”
三人抬眼看去,只见那位“彭大侠”的左耳耳垂果然圆润饱满,毫无损伤。
“咳,不就是多一块、少一块的事儿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多了一块肉就不是彭大侠了?”郑东霆不满地问道。
祖悲秋将画像收起来,小声说:“师兄,如果耳朵上多一块肉,现在少了一块,这是可能的。如果耳朵上少了一块肉,现在却多了一块,这怎么可能?”
听到这话,郑东霆微微一愣,发现自己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