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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断腿不算数。
却不知道近墨这先生当的会不会被学生拔了胡子去。
〃单君来了?〃不知道何时书声已停,草帘给掀开,有人低头走了出来。
〃平先生。〃我弯腰鞠躬。
〃单君多礼了。〃他回敬我,抬头,依然是七八年前的模样,毫无变化,只是眼神又沉淀了几分。
我看着他光滑的下巴,〃噗嗤〃笑了出来。
〃怎么了?〃他不解。
〃平先生的胡子,可是被调皮的学生拔了去做毛笔?〃
他愣了愣,哈哈大笑起来。
〃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会突然出现,突然找你。〃他让书童端了茶上来,我和他坐在凉亭里才开始说。
〃是。瑞雪愚笨,还请先生明示。〃
〃愚笨。。。。。。〃他重复一次,笑道,〃单君可以记得当年陛下说过的话,他说你虽然聪敏却不会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不适合在朝廷里呆着。〃
我点点头,苦笑:〃可惜,事与愿违。〃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我:〃你可记得当年你家灭门惨案?〃
我吃惊,抬头看他,却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提及过往的血案。〃单瑞雪自然记得,单瑞雪就算死也无法忘记。〃
〃你误会了,我不是指责你。〃他摇头。停顿了一下又问:〃你几时出征?〃
〃后日便走了。〃
〃这次去南粤皖南,你切要小心。处处都可能有事情发生。仔细观察,说不定可以找到你一直困惑或者有所怀疑的问题的答案。〃
〃先生这话什么意思?〃我不解,问他。
〃你若遇上就知道了。你若遇不上,就当我没说过。〃
他叹息一声,道:〃事实如何,并不一定和你看到的一样。又不一定不同。不要逃避,也不要理所当然。我只求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先生请讲。〃
〃不要怪我。〃
我皱起眉头,近墨今天的话实在是含糊不清。〃先生〃
〃好了。〃他打断我的话,〃我今天没有准备和你叙旧。该说的说完了,我也要去给孩子们上课。你也走吧。〃
〃这。。。。。。〃我实在不懂,就是这样的话,让我走这么远?还是其中有不方便明说的地方,不得不如此?我一惊,道:〃先生可是受了什么威胁?〃
他摇头,道:〃我不能多说,提醒单君一句‘功高震主'。望单君可以平安归来。保重了。〃用力握了握我的手,松开来,进入草屋,不久又响起孩童的读书声。
我不懂,却隐隐觉得必定是有什么大事情将要发生。他苦于不能说出,只能稍微提醒。叹息,出了门来,牵了马,一跃而上,飞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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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墨站在窗口,看外面的人渐渐远去。皱起眉头。
〃近墨可是不放心哪?〃身后有人笑问。
近墨回头,然后依然去看窗外:〃自然担心。然而陛下您却不担心。〃
〃哼。。。。。。我担心什么?担心他知道真相之后,回来杀了我么?〃身后的人低低笑着,〃我正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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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昏黄。
蓝铃在整理我的衣物,她的头发已经梳成了少妇的发型,增添了几分娇媚。我端了一杯梅子茶给她,她抬头冲我笑了笑。
〃将军。。。。。。〃
〃嗯?〃
〃你这一走,需要多久?〃
唔。。。。。。我拿起零散乱放的书籍,开口:〃少则一年,多则三五年。看情况而定。〃
〃这么久。。。。。。〃她担心地说,〃我随将军去吧。〃
〃胡说什么呢。〃我笑,〃你若去了,孩子们怎么办?才半岁大,正是需要娘亲的时候啊。〃
〃可是将军你〃
〃我习惯了。〃我笑着说,〃你不用担心我。所谓蛮族,也只是百姓而已,我不信如同外面传言的身高三丈开外,眼如圆时月,声赛铜钟。〃
蓝铃听着笑了起来:〃那都是小儿的歌谣,自然不能信。〃
〃我只担心你在京城里受人排挤。〃
〃不会的。。。。。。〃
我点头,看着她喝了梅子茶,拿了空碗出来。
外面月色皎洁,繁星划亮天际,迤逦的散落满天,银辉光芒照耀得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望向皇宫,城墙上还有宫火点点。那人是否也正在眺望我处?
不知何处传来断断续续的词曲,缥缈的不似真切人间:
数银河星,随风摇曳散。
恍惚堕落人间,才知久远。
暖玉熏香,何处温柔坊。
只醉今夜俏美,忘却年岁。
最醉。
是玉碎、是梦寐、是倦意惰懒眉头唇角嫣然带笑百媚千娇。。。。。。
我抿嘴笑了起来,虽然流俗,却正是吟唱的时候。
繁华京城中再有单瑞雪出现,听这小曲,赏这月光,惦念远处人。。。。。。不知道是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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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地作战,困难远远超出我的想象。地形多变,树木茂密,其中多有瘴气沼泽,又或者几乎无路。开始两个月,连当地的导向都无法找到。士兵当中,多有得了痢疾热病而死去的。到这时,我军却竟然还未曾与蛮军交锋一次。
我注意到当地人生活极苦,官吏往往不当他们为人,苛捐杂税极重,贪污亦是普遍的吓人。当地人种地,水稻种子并不好,刀耕火种,产量极低。无怪乎会造反起义。
我让随军吏部刑部官员,到一处查一处,承办贪官污吏,上报朝廷,派遣当地人为官。又让士兵们推广良种,下田指导,把农具以及技术扩散下去。开始军队中很有人不满。
然而开春,一季水稻丰收之后,当地农民敌对情绪瞬间缓和下来。大家才明白我的用意。
我军阵营中,增加了三千多名当地士兵,其中随军医生,导向就占了二百五十余人。皇上颁下诏来,只要蛮军投降,所有罪过既往不咎。
津泽八年四月份左右,战争局面开始向有利于我军的方向倾斜。
四月十五日左右,月正满。
云贵三十六族中,十一族臣服。
那日红旗军派出先锋队,跟随当地导向,探路,以利于布置战局。
我与众将正在中军帐中探讨下一步往哪里走。
猛听见外面吹角。吹得是红旗号角,说明是紧急求见红旗都尉,必定是下属部队出了状况。
红旗都尉脸色一变,立即行礼走了出去。
一炷香的工夫之后,他匆匆回来,单膝跪倒:〃属下无能,请将军责罚!〃
账中本来就静,这一下连窃窃私语也听不到了。
〃请起。〃我让他起来,〃出了什么事情?〃
〃属下派出侦查打探的先锋部队,在南岭山遭伏军袭击。措手不及,虽然奋力抵抗,三百七十九人中也只得十七人生还。〃
我皱起眉头,又问:〃对方多少人?〃
〃不知。据生还士兵说,不下一千人。不过。。。。。。〃
〃什么?〃
〃我军虽受袭击,然而并没有败。〃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说,〃敌方千余人连同主将全死。〃
账中顿时响起一片惊讶的声音。
我也没有想到。站起来,去看垒沙,南岭山入口狭小,入内凶险,两侧山峰陡峭,往往夹击下来,必定让人措手不及。这里,也正是阻碍我军推进的关卡之一。
〃当时情况凶险,本已经不能抵挡了。而先锋军中突然有一人挺身而出,奋力杀敌,鼓舞军心,三百多人反扑上去,以一当十,杀了个血流成河。战况激烈,持续了五个时辰有余。〃
〃这么说。。。。。。〃我突然想到了,问他。
〃是,我军已经拿下南岭山。〃红旗都尉肯定点头,〃后续部队已经派出,不消半天就可以到达,请将军放心。〃
高兴的氛围中,唯独我,心中突然有了某些不安。
第二日,我随红旗都尉一同去巡视战场。到了南岭山,尸体依然没有被动过。身边有一个士兵讲述当时的惨烈。
讲一个人从几乎绝望的人中冲了出来,振臂高喊,神勇杀敌,如同鬼魅一般迅速敏捷。在敌阵中穿梭如若无人之地,只记得敌军一片倒了下去,他便已经冲到对方统帅的面前,挥刀砍了下去
〃敌帅尸体在何处?〃我打断他唾液横飞的传奇故事,问。
〃啊?在那片山坡上。。。。。。〃他指远处山坡,,〃那当兵的就是从这里扑上去的。他又指了指靠左侧的低洼地带,我顺着这两点之间看上去,的确是一片尸体。血迹很明显的画出了一条粗重的标记。
我顺着那处走上去,走了几步,弯腰,翻起一具尸体,习惯的去看伤痕。却僵在了那里。手指无法控制的颤抖着,睁大了眼睛看那尸体。
〃你。。。。。。〃我的声音仿佛在几里之外传过来,〃你确定是他杀的这些人?〃
〃啊、这片的,不全是他杀的,起码大半都是他杀的〃我没等他说完,转身去看另外一具尸体。
再一个,又一个。
抬头看上去,似乎是天火一般怒烧着的血迹,拖满了整个山坡,快步向前,走到统帅尸体处,看。
那致命的伤痕。。。。。。
一刀致命,于喉颈。
太熟悉了。这样的力道,这样的角度,这样的速度。恰恰刚好,不多不少,不让人一下子死不了,也不会把整个脑袋砍下来。
多熟悉。
十年前那场爆裂的火焰似乎又燃烧了起来。
弟弟妹妹连尖叫都没有时间的恐惧,似乎还在他们冰冷的脸上。
阿爹无法合上的眼睛,似乎还飘着雪。
血。。。。。。红血。。。。。。红色的雪。。。。。。红雪。。。。。。
七
我抬头,站起来,踉跄了一下。
〃将军。。。。。。〃都尉唤我,上前欲扶我。我挥手甩开,力量大得让他吃了一惊。
〃谁?!〃我扯住他的衣服,大声问,声音在山谷中回响,〃是谁?!谁杀了这些人?〃
我知道,眼前,曾经模糊上去的血,在缓缓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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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狄青我已经带过来了。〃都尉在外面说话,〃他就是那个带领先锋部队反攻的人。〃
我回神,闭眼平息了一下情绪,低声道:〃让他进来吧。〃
〃是。〃
很快,有人走了进来。
〃狄青拜见将军。〃他跪地。我看他,就着油灯的昏暗光芒,似乎整个帐内都流窜着血腥的味道。
〃。。。。。。起来吧。〃我说。
〃谢将军。〃
〃南岭山一仗中,你有功。我已经上报朝廷嘉赏你。〃
〃谢将军。〃
我沉默了一下,道:〃你可知道我今日找你来为何?〃
〃不是论功行赏么?〃
〃我有件事情想请教你。〃
〃将军请说。〃
〃都说最危险的时刻,人才能被逼出真面目真能力。你说是不是?〃
他愣了一下,答道:〃属下不知。〃
〃你一人杀敌上百,取了统帅的头颅。都只用了一种招式。难道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