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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旻又转向白徵明,但过了好久才只说出一句:“你……小心。”
白徵明心中五味杂陈,但只是微微颔首,表示听见了。
两个人头也不回地踏进了夜幕。
楚道石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渐渐消失,甄旻的脚步声则是半天后才回来,他长吁了一口气,这才集中精力冥想,让周围的香气发生作用,眼前逐渐变得昏蒙,意识仿佛轻轻地飘了起来。
等他再次脚踏实地的时候,已经是一片雾茫茫的白色大地。
他往前走了很久,还是分不清方向,周围似乎看上去都一样,飘着稀薄的,但是足以阻挡视线的白色雾气。他在哪儿?这是谁的梦?他不知道。在这个时间里,有无数的梦境穿行在世界之上,它们彼此重叠,却互不干扰,每个梦都是一个短暂的时空。这里充满了夜晚的低语,白日的幻影,到处都是沉重的虚无。
就这么走下去吗?楚道石感到自己的脚上沾满了露水一样的湿气,但是他坚信,这次造成无数人昏睡的罪魁祸首,一定不会放任自己这样乱走的。
他会来找自己。
在楚道石的两旁,渐渐开始有光怪陆离的画面闪现,但是它们却显得异常微弱,转瞬即逝。楚道石在很久以前,跟师傅学习入梦的时候,见到的景象与现在迥然不同,那时无数景象如同大潮一般汹涌,人流一般稠密。
有什么东西影响了人们的梦吗?为什么它们看上去都像是被冲淡了似的?楚道石正在疑惑间,有一个暗色的影子从他的眼前一闪而过。这个影子沿着雾蒙蒙的大道,敏捷地向前跑去。
楚道石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用自己最快的速度。
不知道跑了多久,影子渐渐地消失在视野的尽头。楚道石还没来得及失望,它又以刚才的速度,再度出现并且迅捷地迎面跑了过来。等离得近了,才发现,这个影子是用四肢着地奔跑,快得几乎看不清腿的动作。它眨眼间就跑到了楚道石的眼前,骤然刹住脚步,扬起头来,好奇地看着后者。
楚道石低头看它:竟然真的是一只猴子!
它有一张窄小的红色脸庞,全身布满淡褐色的毛,屁股上却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此刻它的双眼审慎地看着楚道石,没有眼眵,也没有惊恐的眼神——这一切都说明,它是一只驯化的、专门用来街头作戏的猴子。
果然,猴子只是梦中的幻象吗?但是为什么现实中又有人看见了呢?楚道石心中疑云密布:难道说这猴子就是大昏睡的肇事者?他试着用脚驱赶猴子,后者缩了缩脖子,灵巧地避了过去。同时直起身来,伸出了毛茸茸的小手。
……这是……要吃的?
楚道石赶紧摇手,那意思是说没有。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猴子猛然跳到他的身上,尖利的爪子在他的大腿上狠狠抓了一下,得手后扭头就跑。
爪子穿透了裤子和皮肤,深深地划破了肌肉,血顿时渗了出来。楚道石痛得叫了一声,再看猴子已经奔出两步,停下回头,那张丑陋的小脸上似乎在得意洋洋地微笑。楚道石咬牙切齿地追了上去。
在现实中守候他的甄旻清清楚楚地看见,楚道石突然抽搐了一下,大腿有个位置慢慢变得血红。然而他只是五官痛苦地扭在一起,双眼依然紧闭。甄旻霍然站了起来,就要出声喊叫,但是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刚才只是隐约不安的心情,瞬间升级成为惊慌。但是她还是竭力镇定下来,吩咐手下:“给他包扎。”
白徵明和厘於期此时,已经巡逻过了一半的走廊,一无所获。他们一边走一边随时点灯,务求饮露宫到处灯火通明,避免黑暗死角。然而他们所到之处,一样都是鸦雀无声,老鼠和其他动物的尸体,时不时会横亘在脚下,但是却听不见一点苍蝇的动静。不止苍蝇,平日打之不尽的蟑螂,和对尸体闻风而来的蚂蚁,也是看不到半只。一切都安静的几乎像死了一样。
只有白徵明粗重的喘息声不断传来。他一定快要爆炸了。厘於期想。在缓慢而警惕的前行途中,白徵明忽然用低低的声音说道:“我不能失去母后。”
他没回头,厘於期只能用同样的音量应道:“我知道。”
“在他们的眼里,我大概是个可有可无的点缀吧,然而只有母后曾经对我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我是她最重要的东西。”
他们,应该指的是父亲和兄弟们。厘於期只有继续回答:“我知道。”
“她要是不在了,我该去哪儿呢?”
厘於期被这句话重重砸在心里,一时哽住无言。
素王不是个被父王重视的孩子,排行第五,母亲这边的家人只是很普通的贵族,自己也没有对国计民生用得上的才能,个性又很散漫,比起兄弟们的竞争来,更喜欢在音乐和绘画中消磨人生。这样的人,就算有人喜欢他,也不会太拿他当回事儿。父亲偶尔召见他,是因为他会讲笑话,以及说些与国家无关的闲谈;兄弟们偶尔接待他,是因为他基本完全无害,倒对房屋的装修很有一套。
他们都是在无聊的时候,才会想起他,而做正经事的时候,就会把他丢在脑后。他的兄弟们,甚至在为了继位而呕心沥血营结党派的时候,都下意识地把他忘在了一边。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白徵明是一个很孤独的人。
真正因为白徵明这个人,而打心底需要他的,只有他的母亲冀妃。他厘於期有自己的空间,甄旻平时也很幸福,楚道石……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有冀妃,她除了白徵明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有。无论在什么时候,她都会挂念着自己的儿子,一心一意,没有任何杂念,不求任何回报。在冰冷的王宫中,母亲就像是一个温暖的火把,永远为了素王而点亮。
所以,他不能失去母亲,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因为那样的话,他就真的没有回去的地方了。
所以,饮露宫的灯火,决不能熄灭!
厘於期在黑暗中闭上眼睛,再度睁开时,已经发动了碧绿的枭眼——他不会让素王失去这唯一的亲人的,他保证。
厘於期让过素王,转到了他的前面,中间看着后者点点头,顺手掐灭了他们本来手执的灯火。而转过前面的角落,就是厨房了。也正是上次事发的地点。
白徵明明显提高了警惕,他抓紧了手中的棍棒和兽网,脚步放得很轻。这里的地面在第二天已经由专人打扫过了,没留下什么激战的痕迹,宠物和老鼠们也没有在这里横尸,一切都显得很平静。可是因为昏睡的骤然流行,所以并没有点上灯火,一切都漆黑如墨。
然而意外的,当他们转过影壁,却发现本来应该黑暗冷清的厨房,有一星极微弱的光芒在闪动。白徵明和厘於期同时看见了光,还没来得及互相通知,光又以闪电般的速度,倏地熄灭了。
里面有人?厘於期甚至都顾不上跟白徵明讲话,身体已经没墙而入,用匪夷所思的速度顺着墙壁冲刺过去。
他走的是绝对直线距离,而且悄无声息,用这样的方式,配合上只有魅才能发动的极限速度,即便是再机敏的物种,也不可能轻易逃脱。
厘於期闪现绿芒的双眼,在穿墙之后,果然清晰地看到了一个全身散发热气的活物。这东西身形不大,大概只有一尺多高,瘦小灵活,四肢几乎一样长,“他”正从灶台上一跃而下,就要夺门而出。随着“他”的动作,有无数硬物纷纷坠地,看上去应该是平时堆积在灶台上的瓜果蔬菜。厘於期毫不迟疑地一脚就踢了过去,正中“他”柔软的腹部,踢得这家伙“吱”的惨叫一声,滚落在地,翻出去很远。
从这声来判断,已经确凿无疑地是“它”了。厘於期不敢怠慢,正要跟上再补一脚,就见对方还没等翻滚之势结束,突然四肢一点地,蹭地窜了起来。
甚至都没有缓冲!它开始以一种空前的敏捷,疯狂地在厨房里狭小的空间中乱窜起来。厘於期猝不及防,不但没能跟上,还被它重重地在脸上划了一道,一只眼睛几乎抓瞎,他捂住脸用力捏了半天,才把差点掉出来的眼球塞回原来的位置,再一转,已经是完好如初。厘於期恶狠狠地开始在房中追这个凶手,如果有人看得见的话,那端的是跑得令人眼花缭乱——双方都飞起一般,在房顶和墙壁上四下纵横,飘忽不定。
最后,还是无名生物占了身材的便宜,它觑了个空,从地上猛地一把捞了样东西,嗖地一下跳出了门。这时,厘於期已经看到了厨房门外的灯光——白徵明知道厘於期进去抓捕,但奈何自己视力有限,没奈何只好再度点灯,正堵在门外。
那东西冲出门外的时候,一头栽在白徵明的灯笼上,就听“嘶”的一下,灯笼纸被扯了个稀烂,蜡烛正倒在它的头上,“忽”的就是一片火光,似乎是有什么毛发之类的东西烧焦了。它疼的吱吱乱叫,但居然极聪明地在地上就地打了几滚,把火光给压灭了,这才又站起来接着狂奔而去。
整个过程,也就是眨两下眼的功夫,而且这个奇怪的东西,居然也始终没有放下刚才从地上拿起的物品。
厘於期尾随而至,但“它”已经无影无踪。只有白徵明惊诧地望着一个黑暗的方向,喃喃自语地说道:“猴子……”
什么?厘於期心中一震:果然是现实中的猴子吗?这么说那些宫女们没有在说梦话?
“你认得那是什么种的猴子?”
白徵明的表情显得有些怪异:“没有尾巴……是,是小巧吗?是猴子老爹的小巧啊!”
厘於期听得一头雾水,“你认识那只猴子?”
白徵明却摇摇头:“不。不认识。它只是像小巧而已,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它一定是猴子老爹的猴儿。”
“为什么这么说?”
“用来戏耍的猴子,都是没有尾巴的。王宫里,只有猴子老爹耍猴,只有他这样做。”
借着厘於期再度点着的烛光,两个人清楚地看见,在地上散落的,果然都是各种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