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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头看了看:七层天上,爱。找到。
啊?
我,妈妈的妈妈,说。
你姥姥告你的?
这里。她指指心,这里,她又指指眼睛。
我忽然没话说了,心里在琢磨她什么意思。
现在,不黑,骡慢蹄克。
这个我明白,我知道的那点都从港片里学的,抓了抓头:苏三。
PAUL,你,多少,层?
啊?我心想你这速度也忒快了点吧?她这在洋鬼子里是个别现象还是集体现象啊?
闷头走了好半天,我才憋出一句来:你说你看上我什么了呀,这一车的精英,个个都比我强。
苏三看看我,好象听懂了,说:眼睛,一下,喜欢。
不会吧你?
爱,理由,走开。
终于走到了山脚。我这个激动啊,按师傅说的,果然很容易就找到了矿厂。过去就晃大铁门上的小门:有人吗?有人吗?
门卫室老头还没睡。出来隔着栏杆一看,我说了来意。老头点点头:备用钥匙我倒是有,可你有介绍信吗?
啊?
工作证也行啊。
我心说又来?嘴上说:驾证行吗?
你说呢?老头上下打量我:我知道你谁啊?
我。。。。。。我就这山上正在搞工程项目的大地联合的。
怎么证明啊?老头看到我欲辩已忘言的样子就说了:小伙子,别说大爷为难你,现在这世道坏人多啊。你给我把车开跑了,或者用来干点坏事,谁负这个责任啊?
我负。
这声音一入到耳朵里,我背后肌肉就僵直了。耳朵根抽了几下,心里象滚了个炸雷。
穷!
我转过身:。。。。。。你怎么来了?
高力强径自上前,掏出身份证,名片,工作证。老头一看他那派头,又看到工作证上的大红章,正将信将疑间,我们半路遇见的那师傅就过来了。
啊?是你。我心想这怎么回事啊,他不是要去山那边的吗?再快也不能这么快法吧?
那师傅和老头说了说,真是熟人好办事。老头同意了,开了门给我们钥匙。车就停在大门里面旁边的停车场上,顾不上多说,我就去试车了。
全神贯注地开着车在深夜愈浓的雾气里,周围是白茫茫的一团混沌。
雾灯远远地投射出去,但眼前只能看到近前的一片地面。
山路盘曲,能见度又极差,只能慢慢开。灯从雾里透出来,倒是朦胧如豆的暖。可前面我下山的时候看过了地形,知道越是看不见越是容易麻痹大意,越发得需要抖擞振作,凝神屏气。
这基本上就是一辆公共汽车。高力强坐在副驾上,和我中间隔着隆起的发动机舱。我不停地伸出手去抹前窗的雾气,因为外玻璃太冷。使得车里的热气不停地扑在上面结成一片模糊。
你那样太危险,我来吧。
高力强脱下袜子,套在手里,站起来,扭着身子,隔着发动机伸手在我面前的玻璃上一抹。
苏三在后排位置上打横睡着了。
你怎么碰上那师傅的?他不要去送货吗?
半天就过来这么一辆,我能不把他拦下来吗?
我也拦过呀,人不肯啊。我真奇怪,他怎么能。
高力强站起来又抹了一下:我把他送货的车钱油费工钱全付了,连上他那货,他还用送吗?
丝,我吸气,没话说了。这小子办事的手段,有时候还真。。。。。。
。。。。。。过了会我又问他:那你就把洋鬼子他们都晾那了?你可以让其他人下来呀,干吗非自己亲自跑。我是打心里眼里觉得他一个主陪的,甩下其他人不太好。
哼,高力强哧笑了一声。
我想了一下,也觉得这话多余,说起来这名片不当个真,可大部分时候还真不少人就信这个。
高力强又抹了一下,坐下,点了根烟,抽了几口说:其他人也不愿意当电灯泡啊,没办法还得我来做这恶人。
我心里一激灵,五脏六腑就颤了好半天。沉默了良久,一股气在脑子里荡了九曲十八弯,才说:。。。。。。高总,您说呆会换了车送到那个宾馆啊?
高力强一听我又喊他高总了,就诧异地看着我。
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眼睛只管盯着前面。玻璃很快又模糊了。
白都。高力强爆出两字,伸手过去使劲地擦了好几下,直到在我面前干净清晰地画出一圈圆。
那看起来就象是在混沌中蓦然打出了一个缺口,让人觉得路远夜长。
58
换了车,一路下山。
夜已经深了,依然慢行。车上一开始还有说话声,笑闹声,渐渐地就悄无声息,不是着了就是半梦半醒的萎靡着。
高力强始终坐在那边的副驾座上,抽着烟提神,每过一会,就站起来把我眼前模糊的玻璃擦干净。后来我即使强打精神也有些不济了的时候,他就每次也把自己那块擦出一片来,跟我断断续续地絮叨着:小心,前面弯道。
这要慢。。。。。。再慢一点。
你还行吗?
我甩甩脸,使劲睁大了眼盯着路面:。。。。。。行,当然行。
不行,咱就停一下,让你合合眼。
。。。。。。,不用。
我们都清楚,夜雾中下山本来就挺危险,特别是温度一下来,地面的湿气结了薄霜,和轮胎之间的摩擦力就打了个折扣。所以这时候真是得万分集中注意力,一点都不能分神。象我现在这样的状态实在是很糟糕。好在前面一上一下的已经把路摸了个大概,心里也不算特没底。
至于坏车,前面上山的时候,我问过高力强。他说,已经跟黄姐打了电话,让她明派人和租车公司的人一起上来。幸好,我们当时停的地方是半山腰的一个平台,也不算占着路。但是接下来他就批评我,说:本来打算派别人下山的,这只有你一个人有照能开大客,最应该保持体力的就是你,你主动跳出来算那出啊?这车出了故障,又不是你的原因,谁也没怪你,你内疚个什么劲呀。
我心想你眼神还挺厉害,嘴上说:我那知道你这么想呢,你又没拦着我。
高力强腾地就火了,说:奥,你颠得比兔子都快,我倒是想拦呢,话还没张嘴,人就没影了。我知道你是不是就想跟人闷得密呢?我怎么说啊,我怎么拦啊,我连再派个人下去都没人愿意了呢。
我一声不吭地闷头开车。
你还挺有理呢你,我告你,我看你这上窜下跳的,呆会哪来的精神?!
。。。。。。,我咬着牙较劲:你放心,怎么地也不会把你们带沟里!不会让你在洋鬼子面前丢这个人!
终于把欧资团送到了白都国际大饭店。
一停好,我就不行了,从高高的驾驶座上跳下来,蹲在露天停车场的水泥地上点了根烟。高力强留了几个人去安排一切。房间和晚宴是早定好了的,跟胖团长下来客气了几句,自有人去拖行李不说。
剩下的人说好了得先拉回公司,大家再分道扬镳。有家离的近的也就打了个招呼,直接走了。
高力强把该嘱咐的嘱咐了,又笑着虚踢了其中一个家伙一脚,跟众人吼:你们回去给我休息好了,别耽误明下午2号现场的试运行!
我看了看表,已经快三点了。
高力强转了个身四下一望,找着我了,就往这边过来。还没到呢,忽然一个人影飞快地跑来,弯下身就在我脸蛋上奔了一下。
啊?我一抬头。
苏三冲我笑了笑,挥挥手:拜拜。又跑远了。那边灯火通明的地方,远远地传来一片笑声。
我摸着脸蛋看着她的背影,有点发呆。
走了。高力强在五米开外喊了一声。
一路开回公司。沿途有二三个人下了,等到公司门口就剩下五个人。
辛苦了。好好休息,明还要继续啊!
高力强笑着冲他们挥手。
我看着他站在门边的轮廓,心想怪不得事业部的精英们一个个在公司都眼高于顶的却都对他挺服,这小子对他们真是从来也没摆过脸啊。合辙他只拿这半边坏脸给我和陈向阳看,拿那半边好脸给别人看,加一块,他就是二皮脸啊他!
果然这二皮脸一扭过来,那边阴的就冲着我了。
高总,我把您也送回去吧。
你开到大路上,我去拦一计程车。
那何必呢?我挺不解:我送你也不费事啊,现摆现的咱不就是的哥吗,除了这车大点。
我说了要回去吗?
啊?我一听就愣住了:怎么着?你还打算跟我一起去还车啊?
叫你开你就开。高力强在中间的走廊上巡视了着看有没有拉什么东西,一边不耐烦地回我。
你。。。。。。你回去吧,这么晚了,明你不还要盯现场呢吗?试运行,大事啊。再说了。。。。。。家里不还有人等门呢吗?
你管那么多干吗?关门。高力强的老总派头又出来了。
我很听话地按钮,吃一声。高力强从后面跨栏翻到副驾座上,一扬下巴:开车。
开上大路,路过一家24小时便利店,高力强下去买了点吃的和两条烟。
我摇摇头,饿过了点了就真得什么都不想吃了。
他也不管我,自顾自地吃了个稀里哗啦,完了擦了擦嘴:到前面环球会议中心的时候停一下。
环球是全城的标志性建筑物之一,象个圆头锥子一样插在地面上。无论在城市的哪个角落,一仰头没什么东西挡着的话都一准能看到它。我们老戏说:都说咱们这个城是个公的,看见没,这么大的把儿给这没日没夜地勃着呢。现在我们就停在它硕大的根部底下。一路冲着璀然的轮廓而来,到近前反而一团漆黑了。门口留着很大的空地,栽着满满当当的树,枝杈茂密,灌木丛中的聚光灯在里面闪着重重绿影,金铃子隐在暗地里起劲地刷着锅碗瓢盆。
高力强拨了手机,向上仰望。过了会就喂了一声。
是我。。。。。。还挑灯夜战呢?。。。。。。你悠着点。。。。。。我没什么事,就是一天都没打通,我问问看怎么回事。。。。。。关机开会?操,审计署什么时候改规定了?事物所这帮孙子都关机了?喝,挺当回事的嘛。我?我马上就回去了呀,对,明继续。。。。。。一切都好,你放心吧。。。。。。我不说了一切了吗?包括他,包括。放心了吧?恩,还要蹲几天啊?还要十天?。。。。。。我没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