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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的声音伴着厚重的脚步一点点移了过来,在连澈身前撒下一片浓重的深影。
破裂的嘴角微微动了动,连澈勉强支持着身体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越铮……」越来越模糊的意识让他几乎要无法站立,可是话语之中却没有丝毫惊惶和畏缩的意味:「现在……可以放过他了吗?」
疲乏到尾音都已经模糊的询问,却在每个人的心中掀起剧烈的波澜。
越铮的眼光里换上了连他自己都不甚明了的复杂神色。
「连澈……」上前一步,越铮对立在连澈身前,仔细对上眼前那张被汗水,血污和伤痕弄得狼狈不堪却依旧保持着从容和高贵的脸。
「和你交手这么多年,我几乎没有在你身上找到过任何足以攻击的弱点……」
「彼此彼此……」
「你自率,严谨,冷静,理智,有勇有谋,是封凌手下最好的将才!」
「过奖……」
「而且我知道,你向来弱点极少,也自视甚高,所以,我也从来没有企图用那些愚轰的法子去诱惑你……」
「是吗?」抬手将嘴角边肮脏的液体擦去,连澈的唇微微一飒、。
「可是,我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让你做出现在这样的事……」
脱口而出的句子,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激荡的口吻已经失去了越铮贯有的冷静,这样的失常让越潜也不禁抬起头来。
「告诉我,连澈,你真的完全不在乎?你还能为他做什么?」
「越铮……」短暂的停顿,连澈的眼角射出凌厉的光:「刚才开出的条件要反悔吗?」
「这个主意好像不错……」抢在越铮之前,越潜迅速的把话接了过去:「哥你如果有别的什么玩意可想,其实大可试一试,难得我们的连澈将军,今天如此配合……」
没有回答,越铮依旧神色复杂的静静站着,似要从连澈的脸上找出什么答案。
喉结动了动,连澈的眼睛慢慢合了起来。
「不要……越铮,停止!」
沙哑的,带着湿意的声音。
「哦?原顷,你终于忍不住要开口了吗?我以为你已经不会说话了……」刻意拉长的嘲讽,越潜好笑的看着身下的人费力的挣扎着站了起来。
「越铮……」象是没有听见越潜刻薄的话语,踉跄的脚步只是冲着越铮一步一步挪了过去:「别这样对他,别……」
深邃的目光从连澈身上收回,慢慢落在了眼前簌蔌抖着的人影身上。
「原顷……」越铮并不是第一次叫这个名字,可是此刻叫上去,感觉却是分外的困难和陌生:「你这是在命令我,还是,恳求我?」
「我……」片刻之间压抑和仇视的意味,已经被另一种更加痛苦的感情包裹起来,让那原本总是无谓的语调颤得快要碎掉:「我……我求你,越铮。」
简单的几个字,让越铮的心瞬间剧烈的抽搐起来。
「你要怎么样的,你想看到怎样的我都可以……所以,求你,求你不要再这样对他……」
哽咽着的句子,已经无法继续下去,硬硬的顿在了空气中。
越铮的身子慢慢蹲下了,一点点抚开了原顷那披散在额前的发。
小小的脸颊上面,湿润的,晶莹的……
是那些被肮脏的过去重压在灵魂最深处,本以为一辈子部下会在滴落的液体。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划过,蘸住淡淡的水迹然后抚上了原顷的唇。
「咸的……是不是?」
匆匆点着头的样子,液体滴落的速度更快了。
「原顷,你流眼泪了。」
捧起眼前这张恍惚间又是熟悉又是陌生的脸,越铮只觉得胸口的地方有什么东西被重重的绞了起来。
「眼泪,在这样的世界里只是最愚蠢不过的东西!只有弱者才会相信它!」
那一年,这个才十五岁的孩子,在兽性的蹂躏下过早的学会了了兽类的生存规则。
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遵循着同类的气息,他们之间牢牢的拴在了一起。
仇恨缔造出来的封印,是一辈子的囚牢,他以为永远不会有人能够打得开。
可是温暖的咸湿液体流出来后,他知道有的东西是可以洗去。
或许因为那个叫连澈的男人,原顷,终会得到救赎了。
紧了紧手臂间的力量,越铮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拥抱他。
「越潜,我们走吧。」
「哥?……」
有什么微妙的东西在一瞬间扭转了过来——依旧是伤重无力的连澈,依旧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原顷,可是,某种奇异的感觉却让那种操纵般的快感消失了。
越铮失去右手的衣袖在风中飘出萧瑟的痕迹,让越潜的心猛的一紧。
「哥!!!!!!」
不再有半分停留,越潜迅速的追了出去。
连澈也好,原顷也好,对他而言,统统不重要。
他真正所关注的,只有那个男人,他的哥哥——越铮。
越铮身上,那种让他如同身受般的痛楚。
即使是他不愿意料想的原因,他也愿意用全部的力量去抚平……
「原,原顷?」
静静的看着他用袖口很小心的在自己脸上擦拭了好久,连澈才有力气抬起手来,一点点抚上他的脸颊:「别哭了……」
「为,为什么?」近在咫尺的脸,已经不再有任何的掩饰。
「什么为什么?」反覆到有些傻的对话,却让人莫名的安心。
「为什么要为了我做这种事情?而且,我们明明就是敌人。」
话只说到一半,颤抖着的身体已经被连澈环在了怀里。
「我自己也不知道……」答非所问的句子,呢喃着说得很小声:「我只是从很早之前就开始想着要保护你,陪着你,不让你再受到伤害了……」
保护你……陪着你……
这个曾经和他海角天涯的两个词,那个曾经让他觉得那么可笑的两个词。
那些回忆中,陪在他身边的人很多很多——然后就是用赤红的铁在他的双腿间烙下痕迹,是用银针在他|乳上穿上一个个的环孔。
他理解的爱,是在那些匪夷所思的虐待刑具,是噩梦一样屈辱的情节。
他从来没有奢望过,会有一个人能这样安静的搂着他,为他担下所有的不堪。
原来,他竟是也能有一天,抱着这么能够让他安心的一样东西。
第九章
「你刚才说的话,好奇怪……」
大概是哭到累了,原顷的抽噎声一点点小了下来,就着连澈搂着他的姿势,慢慢的坐到地上,双手抱住膝盖把身体很小地蜷了起来。
「你知道吗?我对童年几乎没有记忆……」
他用很低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头深深的埋了下去。
连澈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紧了紧手臂。
他们之间,终于在经历了那么多曲折以后,缩短到了他的手指,足以触碰到原顷心灵的距离,那现在,他愿意就这样静静的坐着,倾听他所有的委屈。
「从开始记事开始,我就是从一个地方被卖到另一个地方……一直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我不知道我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也从来没有人多看过我一眼……」
「因为是男孩子,被卖了以后,自然是要做苦力。即使因为年纪很小,没有太大力气,也为了要填饱肚子而去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九岁那年,我被卖到了一户人家做工,那个冬天,为了逗他家的小公子开心,管家就用鞭子逼着我在雪下得最大的时候,跳到鱼塘里捞一个他随手抛出的不值五两银子的戒指……」
「小少爷很好奇的裹着厚厚的袍子在软轿里坐苦,看我哆嗦着被水没过去的时候,高兴得竟是拍起手来……」
「那么冷的天……湖水像是全部变成了锋利的刀子一样,拼命要剌穿我,我以我我快要死了。在意识还没有消失以前,我听到岸上有人在喊,如果不把戒指找回来,你就永远不要上来了……」
一阵明显的战栗从紧贴着连澈掌心的肌肤上迅速传来,仿佛那种寒入骨髓的经历到现在为止,都没有逝去。
「后来……后来大概是老天还不舍得那么早弄死我,在我耗尽最后一点力气以前,居然真的让我把那枚戒指给摸到了。我咬着牙一步一步走上岸时,握住戒指的手,已经僵硬得再也无法展开……那个时候我就想,既然连老天都让我继续活着,我就一定要不计代价的一直一直活下去……」
薄薄的手掌一点点的展开,然后缓缓的又重新握在一起,掌纹的地方奇怪的扭曲起来,像是一张在哭泣的脸。
「从那个时候,我就骨头就被彻底的冻伤了,以后每到冬天,就会断了一样的疼……」
「再后来,我被卖到了军营……白天在马栅里刷马,夜里裹在草堆里就和它们住在一起。每时每刻,都必须不停的干活,不然,就会有带着倒剌的马鞭狠狠的抽下来。终于有一次,我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半夜偷偷起来,从军犬的食槽里偷了一点饲料……」
「原顷……」越来越急促的声音让连澈的心骤然一阵紧抽。
「你别打断我……」不停颤抖着的睫毛,在原顷的眼皮上撒下一层深深的影,连澈听到他淡淡的一声叹息:「你如果这个时候打断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军犬的叫声终于还是惊动了很多人,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铺天盖的的鞭子就抽下来了。那个时候我的第一个反应居然不是求饶,而是拼命的把那些食物塞到嘴巴里……你说,是不是恨好笑的一件事情?」
原顷那种习惯性的调侃的语调,那种挑着嘴角淡淡嘲讽的样子。
木桌上的蜡烛已经烧到一半,红色的烛泪不停的淌着,一滴,又一滴。
「最后,把我领走的是一个很强壮的男人,大概是他们的将领吧……那个时候我已经被抽得失去了意识,连他的脸到底长什么样子都完全无法看清。」
「他拎着我的脖子把我带进了他的房间,看了我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忽然冲我笑了一下,问我:『你想吃东西,是吧?』」
听起来快要接近温暖的句子,却在原顷嘲讽的音调中让人异常的惊心。
「我拼命的点头,我想大概我碰到好人了,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真的是饿极了……」
「他随手抛了一个馒头给我,当我把指缝里的馒头渣都舔干净,然后抬起头满足感激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