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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指纹取样并不是困难的技术,帕齐是可以干得像专业人员一样的,而且能够大体做到让自己放心。但是梅森·韦尔热要求的是新鲜指纹,就地提取的,没有来过的,他要让他的专家独立鉴定。梅森以前受过骗,那是在博士早期犯案现场取到的多年前的老指纹。
但是怎么才能取到费尔博士的指纹而不引起他的注意呢?尤其是,决不能惊动了博士。那家伙很可能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个两手空空的帕齐。
博士很少离开卡波尼邱宅,而下一次的艺术委员会会议还在一个月以后。要把一个玻璃杯恰好放在他的位置,而不在别处,需要等太长的时间,而艺术委员会又从不使用这种便利用品。
帕齐既然决定了把汉尼拔·莱克特出卖给梅森·韦尔热,便只好单干。他不能够弄一纸命令进入邸宅,那会引起警局注意。而那座建筑的戒备又太森严,使他无法闯进去采集指纹。
在那段街区里,费尔博士的垃圾箱比别人的要干净得多,新得多。帕齐买了一个新垃圾箱,半夜三更去给卡波尼邸宅的垃圾箱换盖子。镀锌的表面不理想,帕齐费了一夜功夫,得到的是点彩派艺术家①创作的梦魇,他怎么也无法辨认。
第二天早上他红着眼睛在古桥出现了。他在那里的一家珠宝店买了一个抛光极佳的银手镯,带上展示用的丝绒架子。他在阿尔诺河南岸的工匠区,皮蒂宫对面的小街道上让另外一个珠宝商磨掉了手镯上制作者的名字。那珠宝商建议给银手镯加一层抗污膜,帕齐没有同意。
①19世纪末从法国印象画派发展而来的新印象画派。画面不用线条,一切形象都用各种色彩和各种浓淡的小点表现。
佛罗伦萨阴森森的索利恰诺监狱坐落在通向普拉托②的路上。
②意大利托斯卡纳大区城镇。
女监二楼,罗穆拉·切斯库把身子弯过洗衣用的深水槽,在乳房上打了肥皂,仔细洗净擦干,穿上了一件清洁宽松的棉衬衫。另一个吉卜赛女人从探视间回来路过,对罗穆拉用吉卜赛语说了几句,罗穆拉眉宇间露出一道淡淡的皱纹,漂亮的脸蛋依然庄重地板着。
她被允许不参加上午8点半的例行礼拜。但她来到探视间时,一个看守却挡住了她,把她带到了监狱底层的一间私人会客室。在那屋里,抱着婴儿的不是往常的护士,而是里纳尔多·帕齐。
“你好,罗穆拉。”他说。
她径直向那高个儿警官走过去。她明白他马上会把婴儿给她。婴儿想吃奶,开始往她怀里钻。
帕齐用下巴指了指屋角的屏风。“后面有把椅子,你喂奶时我们俩谈谈。”
“谈什么呀,Dottore(医生)?”罗穆拉的意大利语还过得去,跟她的法语、英语、西班牙语和罗曼语一样。她说话不装模作样——可她最好的表演也没有让她躲过扒窃带来的3个月监禁。
她来到了屏风后面。婴儿尿片里藏着一个塑料口袋,里面有40支香烟和65000里拉,合41美元多一点,都是旧票子。她必须做出选择,如果警察搜查婴儿,找出非法的东西,就可以指控她,撤消她的全部优待。婴儿吃着奶,她望着天花板考虑了一会儿。那家伙毕竟占着优势,他干吗要来找她的麻烦?她取出塑料袋,塞进了内衣。那人的声音从屏风那边传来。
“你在这儿是个累赘,罗穆拉。让喂奶的母亲坐牢是浪费时间。这儿还有真正的病人要护士照顾呢。探视时间结束你是不是不愿交出孩子?”
他想要的是什么?她知道他是什么人,没有错,一个头头,Pezzoda novanta(重武器),他奶奶的。
罗穆拉的业务是沿街算命过日子,摸包是副业。一个35岁饱经风霜的女人,有蛾子一样的触角。这个警察——她在屏风后面研究着他——看来很整洁,有结婚戒指,皮鞋擦过,跟老婆一起过日子,还清了个不错的女佣人——衬领是熨过后再村上的。皮夹在茄克的口袋里,钥匙在裤子右前袋,钞票在裤子左前袋,也许招平了,用橡皮筋扎了起来。当中是他的那玩意。肚子扁平,精力充沛。耳朵被打伤过,发际线也有伤,是给人打的。他不是来找她睡觉的——否则就不会带孩子来了。他不受女人宠爱,但据她看来也不至于到监狱里来玩女人。奶孩子时还是别看他那令人不快的黑眼睛好。他干吗要带孩子来?是要让她看看他的权势,向她暗示他可以把她的孩子带走。他想要什么?要情报?他想听什么她就可以给他说什么,她可以舍诉他15个吉卜赛人的情报,全都是不存在的人。好了,我能从这件事得到什么好处?走着瞧吧。我得给他几句好听的。
她从屏风后出来,眼睛望着他。一道新月形的光环在婴儿的脸边映出。
“那后面很热,”她说,“你能打开一扇窗户吗?”
“我能开得更大,罗穆拉。我是连大门也能为你打开的,这你知道。”
屋里一片寂静。外面是索利恰诺的喧器,像没完没了闷沉沉的头痛。
“你要什么就说吧。有些事我是乐意做的,但并不是每件事都乐意做。”本能告诉她,她的警告会受到尊重。她没有想错。
“那不过是la tua solita cosa(你常干的事),”帕齐说,“不过我可要求你做得干净利落。”
第二十五章
白天,他们在街对面公寓的一扇高高的百叶窗后监视着卡波尼邸宅——罗穆拉和一个年长一点的妇女(可能是罗穆拉的表姐,帮着带孩子),还有帕齐。帕齐从办公室偷跑到这儿来,尽可能多待些时间。
罗穆拉扒窃用的木臂放在卧室椅子上,等候使用。
白天用这公寓的权利是帕齐从附近但丁学院的一个老师那儿弄到的。罗穆拉坚持占了小冰箱里的一个架子给孩子和自己使用。
他们并不需要等很久。
第二天上午9点半,罗穆拉的助手在窗前嘘了一声。街对面的邸宅一扇沉重的门往内开启,露出了一个黑洞。
那位在佛罗伦萨被称做费尔博士的人出来了。瘦小的身材,一身深色服装,像水貂一样光鲜。他站在门口品尝着空气,再向街道两面看了看。他按了一下遥控器,打开了报警系统,抓住大把手关上了门。那把手密密麻麻都是锈斑,无法采指纹。他带了个购物袋。
从百叶窗缝隙里第一次看见费尔博士时,年长的吉卜赛妇女捏了捏罗穆拉的手,仿佛想阻止她去。趁那警官没有看见,她又望了她一眼,急忙狠狠地摇了摇脑袋。
帕齐立即明白了费尔博士要去哪里。
帕齐从费尔博士的垃圾里找到了一家很好的食品店“真实自1926”与众不同的包装纸。那商店在圣三一桥附近的圣雅各布街上。此刻博士正往那方向走去。罗穆拉耸动着肩膀穿衣服,帕齐在窗口监视。
“Dunque(啊),是去杂货店。”帕齐说。他忍不住又第五次重复了对罗穆拉的指示。
“跟着他,罗穆拉,在古桥这边等着。他提着装满的口袋回来时你会看见他的。我在他前面半个街区,你会先看见我。我就在附近等着。要是出了问题,你被抓住了,我自会来解决。他要是到别的地方去了,你就回公寓来。我以后再在电话上叫你。把这个通行证放在一辆出租车的挡风玻璃后回到我这儿来。”’
“Eminenza(大人),”她带着意大利式的反讽口气提高了尊称的规格,“要是出了问题,而又有人在帮我的忙,你可别伤害他。我的朋友是不会偷东西的,放他走。”
帕齐没有等电梯。他穿了套油腻的长袖制服,戴了顶软帽,匆匆赶下了楼。盯梢在佛罗伦萨是很困难的,因为人行道狭窄,而到了街面上你的生命就不值钱了。帕齐在街边放了一辆破旧的mo…torina小型摩托车,上面捆了十来把扫帚。摩托车一踩就发动,侦探长在一片蓝烟里顺着鹅卵石街道前进。小摩托车在鹅卵石上跳着蹦着,像头小毛驴在驮着他跑。
帕齐挨着时间,拥挤的车辆对他狠狠地按着喇叭。他买了香烟还挨着不动,直到弄清楚了费尔博士的走向。到了诗人街尽头,圣雅各布村单行道已在他面前。帕齐把摩托车扔在路边街沿上,步行跟着,到了古桥南头又侧着扁平的身子从游客群里穿过。
佛罗伦萨人说“真实自1926”因为奶酪和麦苗品种繁多,有股味道,就像上帝的脚。
博士肯定是在那儿流连忘返了。他在本季新上市的块菌里挑选着,帕齐通过窗户可以看见他的背影在琳琅满目的火腿和意大利面食之间移动。
帕齐绕过街角走了回来,在八字胡须、狮子耳朵的人像喷泉边洗了个脸。“你要想跟我干活可得先刮掉胡子。”他对那肚子趴在冰凉的球上的喷泉人像说。
现在博士出来了,购物袋里有几个轻飘飘的小包,他开始沿着圣雅各布村往回走。
帕齐在他前方的街对面走着。狭窄街沿上的行人把帕齐逼到了街上,一辆警察巡逻车的镜子在他的手表上碰了一下,碰得他生疼。“Stronzo!Analfabeta!(没有文化!文盲!)”驾驶员从窗里大吼大叫,帕齐发誓要报复。他赶到古桥时领先了40米。
罗穆拉在一个门道里,婴儿用木臂抱着,另一只手伸向过路的人,腾出的手藏在她宽松的袍子里,准备再偷一个皮夹,为她这辈子所偷的两百多皮夹加上一个。她隐蔽的手上戴了一只宽大挣亮的银手镯。
再过一会儿对象就会走过古桥,挤过人群,往诗人街走去。罗穆拉将迎面而上,干完活便溜进过桥的游客群里。
在人群里罗穆拉有一个可靠的朋友。她对自己的对手一无所知,又不相信那警察真能帮助她。吉莱斯·普雷韦,在警局的档案里又叫杜曼·普雷韦或罗歇·勒迪克,在当地以“面疙瘩”闻名,此刻正等候在古桥的南端,准备罗穆拉下手。“面疙瘩”因为自己的恶习而干瘦,脸颊开始显露出骨头的形状,但他仍结实有力,如果罗穆拉出手时惹出了问题,对她会很有帮助。
他穿一套店员的服装,很容易混进人群。他只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