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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美元,并示意她不用找了,她脸上的笑容更加耀眼了,差点儿就俘虏了我这名意志薄弱的游客。不过我还是及时地想到了玛丽·安,比姆,收起了自己那些心猿意马的想法。在她后面,有两只拴在环形楼梯上的猴子,似乎看出了我的“坏”念头,正不停地向我又跳又叫。
我步履悠闲地踱了进去,随意地观赏着玻璃容器里的展品——一动不动趴伏着的海龟,相貌凶恶的扬子鳄、海豹、鳄鱼、鲨鱼……在轮船的最顶层是一间餐厅,舍迈克就在那里等着我。
舍迈克坐在左边的一张桌子旁,他旁边靠近船舷的窗户开着,也许他认为这样更方便于兰格和米勒把我径直扔到外面。兰格向米勒那边走了过去,他俩坐在舍迈克对面的一张桌旁,正好在我的椅子后面。在舍迈克的身后,还站着两名彪形大汉,自然也是他的保镖。
透过打开的窗户,我可以看到环形的比斯坎湾。暮色中的海湾有一种迷幻而缥缈的美,停泊在港口处的轮船和快艇在蓝色的海面上显得格外纤小,如同小小的儿童玩具一样。
舍迈克市长穿着一套讲究的深灰色西装,系着蓝色的弧形领结。在我走到他桌旁的时候他站起身来,笑吟吟地向我伸出手。在不了解内情的人看来,一定会认为我们是一对好朋友,不过我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他那副黑边眼镜后面的冷酷眼神。
我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和上一次一样有些潮湿,不知道是由于过于紧张,还是因为他刚刚去过卫生间。之后,他向对面的椅子摆摆手,我坐了下来。
舍迈克却仍在原处,居高临下地盯着我说:“黑勒先生,能在迈阿密再见到你真是让我感到惊讶。”
我耸耸肩,“叫我内特吧。”
“好吧。”说着,他坐下来,细致地围好餐巾,“这很好,希望你不讨厌龙虾,我特意为你点了这道菜。”
“不,我很喜欢它,谢谢。”
这时,一名穿着白色水手服的服务生为我们送来了一壶咖啡,并且在征得了我们的同意之后,为我们斟上了咖啡。紧跟着,另一名穿着蓝色水手服的服务生又送来两份鲜艳欲滴的油爆鲜虾。
舍迈克介绍道:“这是我到过的惟一一个能吃展品的水族馆。”
我有礼貌地笑了笑,随声附和道:“噢,是吗?”
他喝了一口咖啡,看着我问道:“黑勒,你来迈阿密干什么?”
我看着盘里的鲜虾说道:“还是叫我内特吧。我来这里是给我的一个主顾办事。”
“谁?”
“一位律师。”
舍迈克步步紧逼:“什么律师?”
我抬起头,望着他说:“市长先生,我想我有权保密。”
舍迈克皱了一下眉,“当然。”
这时,侍者又为我们端来了牡蛎汤,井动手为我们摆好了餐具。
我开始低头小口喝着牡蛎汤,舍迈克用餐钳把汤中的牡蛎夹碎,吃着里面的蛎肉。然后,他头也不抬地问我:“内特,你今天一直都在监视我,为什么?”
“不止今天,从火车站到你女婿的家,再到贝尔莫尔,我一直都在监视着你。”
舍迈克放下了手中的餐具,惊讶地抬起头,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黑勒,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内特。”我又一次更正着他对我的称呼。
舍迈克又笑了,他的笑容里有一丝难得一见的和善。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像我,得到他这样和善的笑容了。
“收起你那可爱的硬汉模样吧。”他笑吟吟地盯着我说,“如果我想要你的命,那么不出三分钟你就会永远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这个犟脾气的小家伙!”他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告诉我你到这儿究竟干些什么?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面无惧色地答道:“我只能告诉你我此行的目的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舍迈克又皱起了眉头,“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我的那名律师主顾还有一位后台老板,他对你的健康和安全相当关心。”
“他是谁?”
我慢条斯理地说:“市长先生,这我可不能告诉你,这是我的职业规则之一。”
那名穿白色水手服的服务生又为我们每人送来了一盘凉拌色拉。我大口大口地吃着,舍迈克却连动也没动。
“你是说我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你是怎么想的呢?”我咽下了嘴里的食物,看着舍迈克,“你到这儿来不完全是为了博得吉姆·法利的赏识吧,也许还为了避避芝加哥的风声。”
很显然,舍迈克听懂了我的话。
“奈蒂?”
我点点头,“奈蒂也许会报复你。”
“小点儿声。”
“我的声音可不怎么大,市长先生,只是这话对你来说有些刺耳。”
“所以你就被派来暗中保护我?我可是带着保镖呢!”
我冷笑着说:“是的,我看见了。在哈利的厕所里,我只对你的两名保镖说了一声,‘呸!’他们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舍迈克皱着眉头,说:“他们都很不错,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偏偏选中你来做我的保护人。”
“我认识奈蒂派来的那个人。”
“原来如此。”
“我熟悉他的相貌,因为我以前曾经见过他一次。”
“什么时候,在哪儿?”
“在他开枪打死了一个人以后,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舍迈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过了很久他才继续问道:“你究竟在为哪一位律师工作呢?”
我快速地考虑了一下,我究竟该不该告诉他这事情的真相。如果我不说的话,那么他很可能认为这是一个骗局,至少我应该在他完全相信我以前,给他一个比较明确的暗示。
“路易斯·皮昆特。”
听了我说的这个名字以后,舍迈克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苍白无比,甚至比雪白的牡蛎肉还白。
正在这时,穿蓝色水手服的侍者为我们端上了主菜——龙虾,他分别在我和舍迈克的面前摆上了一份令人垂涎三尺的龙虾。盘中的龙虾都很硕大,颜色鲜红,就像火烈鸟一样鲜丽而又丑陋。我用钳子夹碎了虾壳,大口咀嚼着,舍迈克既没有注意到摆在他面前的盘子,也没有注意到我贪婪咀嚼的动作。他的目光十分茫然,既没注视我,也没有注视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他陷入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恍惚状态里,似乎是迷失在某处不知名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他像猛醒似的盯住面前的龙虾。接着,他又像一个饿了许久的乞丐一样贪婪地大嚼着面前的东西,忙不迭地像对待敌人似的使劲砸碎龙虾壳,将虾肉蘸上融化了的黄油,又用叉子和手轮翻往嘴里填着。我注视着舍迈克,他直挺挺地僵坐在椅子上,狼吞虎咽地吞食面前的食物,手指上沾满了黄油和菜汁,全然没有一点绅士应有的餐桌风度。虽然他是一个以“吃”为人生最大乐事的人,但我想这一顿丰盛的晚餐对他来讲一定是“食而不知其味”。
他很快就吃完了,而我还在仔细品尝着。当他开始用餐巾擦手的时候,我才刚刚吃完第一只龙虾。虽然龙虾这东西吃起来很麻烦,不过我很喜欢它那鲜美的味道。舍迈克吃完以后,就呆呆地坐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吃完盘里的另外三只龙虾,他注视我的目光就像我刚才观赏水族馆里的展品一样兴趣索然。
后来,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真是感到受宠若惊。在过了这么多年以后,皮昆特先生的那位后台老板还这样关心我的死活。”
我嘴里塞满了抹着黄油的虾肉,只好口齿不清地答道:“老实说,皮昆特的那位后台老板关心的不是你个人的死活,我想他只是从自己的失败中汲取了教训,懂得不该在报纸头版上制造过多的血腥新闻。如果你还记得的话,不久前的情人节事件就是一个极好的例证。”
舍迈克点了点头,“那么说,这是一场权力之争了。他是想告诉奈蒂,尽管他仍然身陷牢狱,不过仍是老大。”
我耸耸肩说:“你说得不错,就是这么回事。”
他默默无语地点了点头。随后,他将目光转向窗外,刚才朦胧的黄昏景致已经被茫茫的黑暗取代了,海湾里闪烁着点点渔火,似乎在向远道而来的市长打招呼。
这时,穿白色水手服的服务生又走过来问我们要什么样的餐后甜点。我和舍迈克都叫了香草冰淇淋。突然,舍迈克捂住肚子,脸上露出痛苦不堪的神情,很显然他腹痛的老毛病又犯了。于是,他笨拙地站起来,捂着肚子走向卫生间,米勒像只哈叭狗似的跟在他后面。
香草冰淇淋很快就被送来了。在我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以后,舍迈克才步履瞒跚地走了回来。他的那一份已经融化了,可是他压根就没有注意到,用勺子不停地机械地挖食着,似乎连自己吃的是什么也没有意识到。
他又很快吃完了,然后盯着我问道:“你还打算继续跟踪我吗?一直到那名杀手出现,你再出手阻止他?”
我点点头,回答道:“我当然希望能在他动手之前就出手阻止他,可是我现在只能跟踪你。”
“可是米勒和兰格发现你在赛马场里并不想让人认出你。”
我耸耸肩,说:“我如果准备放弃这份工作的话,我当然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要你不出手阻拦我,我还会继续干下去的。”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大有深意地说道:“我为什么要阻拦你呢?你在这儿是为了保护我。”
“市长先生,这样再好不过了。”
然后,我们开始喝咖啡。
过了一会儿,舍迈克又说:“我希望你能向我的手下人描述一下那名杀手的模样。”
“当然可以。”
“你仍然可以继续跟踪我,不过一定得和我的手下人……”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兰格和米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