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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谐与自由的保证》
魏特林著 孙则明译
第十五章 哲学的医学
一个秩序良好的社会既没有犯罪,也没有法律和刑罚,我们今天所叫作犯罪的一切事,都是社会不良秩序的结果。如果我们扫除了这种不良秩序,那就只剩下了人类的自然的疾病和缺点的残余;但是这种残余却不是能用法律和刑罚,而是要用治疗的手段去消除的。
如果我们从社会的观点来观察一下今天社会在思想和行为上的混乱,那末这种被人常常说得天花乱坠的十九世纪的开明也就大大地昏暗无光,不足以欺骗我们的眼睛了。
往往在严肃的姿态和权利的借口下,我们的行动就象瘦子和白痴一样。
我们把一个偷了邻人一件汗衫的可怜的穷鬼关起来,因为他一件汗衫也没有而这个邻人却有十二件汗衫,我们把他关了起来强迫他什么也不能做并从而只好养活他,并且由于我们所加之于他的鄙视,毁灭了他和他那贫苦可怜的家庭未来整个的生活幸福。对于一个用短尺、假秤和售卖腐败货物的商人,我们至多不过是罚他几个钱,而这些钱说到底无非还是由那些被骗的买主们拿出来的。
商人完全有这样的自由,他可以任意对他们的顾客抬高价格,但是劳动者只要有一次要求提高工资,主东们就拿起他们那警察条例对劳动者大发雷霆,为了好把丝毫一点丈夫气概从他脑子里驱逐净尽,以便那里面除了一个屈从的奴隶的草包以外什么也没有!
在我们这个社会里所谓秩序也不过就是如此:一片五颜六色的、颠三倒四的混乱!一种邪恶的、可诅咒的邪恶!为了凭一时高兴爱赦就赦,爱罚就罚,有没有任何一件坏事不是可以加上两种或是三种名称的?没有!一切被你们叫做犯罪并且被当作犯罪来处罚的事,在另一个方面,换一个名称就照样可以通行无阻。例如,所谓盗窃吧。
如果医生故意拖延一个富人的病症,以便能够多得些诊费,如果药剂师不配医生所开的有效的药物,而用一种假冒的混合物来代替贵重药品,难道这不是盗窃吗?
如果你们的那些律师们——在同一个案子中这一个代表这一方,那一个代表那一方——彼此商量好,让一造或者两造争讼到一直榨尽了他们囊中的最后一文钱,这难道不是盗窃?
如果你们的军事委员会出卖假证书,谁付得起钱,谁就可以不当兵,如果在同样的条件下人们也可以签发出国护照,通过这种方式进入腰包的钱,难道可以说不是盗窃?
如果你们的商人把最坏的不值钱的货品用高得可怕的售价出卖,如果他们因此在很短的期间内发了财或是成了豪富,能说他们的财富不是他们偷来的吗?——或者你们把这种重利盘剥也叫做应得的利润?
如果商人从厂主,而厂主又从那些已经饿着肚子等待工资的劳动者的微薄的工资上再刮一层皮,你们说,你们这些博爱主义者,这是不是盗窃?这是不是比我去找那末一个富翁偷掉他的财产的一半还要更可恨的盗窃?
而你们的贡赋和捐税,从很多方面来说不正是真正的盗窃吗?
一个人用暴力闯进我家里,扣押了我的财物,这是不是一个贼?因为一个人想要发财,于是劳动者就必须为小得可笑的一点代价给他劳动,这是不是一个无赖、一个流氓、一个骗子、强盗、窃贼?——啊,你们给这些人冠之以更有礼貌的头衔!这是不公正的!如果说你们在你们的社会里还不能没有犯罪,那就至少不要给它们起许多太不同的名称吧。谁是贼,就叫他贼,不要叫什么投机人、破产者、杂货商、典押者、税吏、流氓、骗子,等等。
你们不杀人,不!但是你们那血腥的板斧,你们那断头台,你们那非常大的兵工厂、枪械库,你们那常备军,你们那严酷的窒息的监狱,不是日日夜夜在叫嚣着杀人吗?
你们的劳动者所居住的疫病流传的恶浊的洞穴,你们那由你们所支持的社会制度供应给人民的不卫生的食品,它们难道不是在传播和扩大死亡吗?
那只是为了保卫带着一个布谷鸟或是一只毒蜘蛛的国徽而变成了你们战场上的肥料的千千万万人,难道不都是被屠杀的吗?
大群贫苦的孩子因为缺乏必要的营养而早夭,这不是杀人吗?这不是对于无辜儿童的大批屠杀吗?
一切因为贫困和疲惫而慢慢地死去的大群人们,他们不是未尽天年而只是被你们的错误制度所杀死的吗?
战争和决斗,断头台和绞刑架,这些不都是杀人的特权吗?
如果大人物们的杀人越货已经不再能和中世纪的强盗骑士的抢掠行为比拟,这只是因为人们想出方法,把这些坏事的野蛮外表掩盖起来了,但是这种恶行本身还一直继续存在。
如果你们不肯去制止所有这一切杀人越货的勾当,而要去消灭其他的坏事,那末这就只能是你们的梦想,这是你们永远办不到的事,因为后者都是从前者产生的,或者至少也是和前者密切结合的。
如果那些制定法律的先生们也肯认真地注意一下,并且仔细地想一想,他们之中的每个人在他的一生里是否也会有一次落到要成为一个杀人犯或是窃盗的地步!——我相信,他们会明白,他们之所以没有成为杀人或是窃盗犯,往往只是因为没有碰上这种机会和这种环境而已。如果我们经常处在和一个窃盗或是杀人犯所处的同样环境里,谁又知道我们是否能抵抗得住做这种事的诱惑,或是那环境的压迫呢。
有些读者也许相信,在这方面他的前途是很保险的。好吧!把经验的学校上到底吧,它比许多大本子的厚书给你们的教训要多得多。至于我,我在这个不良的社会组织里已经不再相信我自己。我认为我是一切坏事都会做出来的,要看命运把我抛掷在那一种境遇里而定。
我们看到过不少这样的事例,有些富人本来在合法的方式下就已经能够盗窃积聚得很多了,但是仍然有一种喜好,要用非法手段去盗窃。在德累斯登甚至有一个女人只是为了上断头台而死这样一个身后的声名,竟成了杀死她的女友的凶犯,并且事后并不表示丝毫后悔。这真正可以叫做:坏榜样破坏好风俗!
你们不再有圣·巴塞罗缪①的屠杀和宗教裁判的烈火来集体地屠杀和烧死你们的政治牺牲品了,但是你们发明了另一种更残酷、更可怕的痛苦;你们放过了对一个人的肉体的鞭挞,而是首先去枪杀他的精神生活。为此你们发明了那样一种可耻的野蛮的监狱,在这个监狱里你们把你们那些不幸的牺牲者陷在一种可怕的、永久的孤独寂寞之中,既不让他们看见太阳,也不让他们听见一个不幸的同伴的声息。只有经常暴露在他们那些无聊的狱卒的目光之下,不能脱离它的监视,甚至于觉察不到这些狱卒究竟在那里,他们枯坐在那四壁之间的潮湿、霉臭、死寂、不变的永恒中,这是为了什么?——伟大的上帝!不得不去讨论这样一个问题,真要让一个人心碎。——那些首先实行这种可耻的办法的人,自称为是开明的!——诅咒归于你们这些现代的暴君!诅咒归于你这个可耻的发明者;永恒的诅咒!你不配受十九世纪的地球所负载。你这种无人性的东西应该出生在粗暴的野蛮时代;现在我们已经不用那些有经验、熟练的刽子手了,社会上已经有大量这样的人了。你哭吧!哭吧!如果你只是误入歧途,如果在这种恶魔的计划里并没有隐藏着阴险的恶意、并没有隐藏着暴君的幸灾乐祸!哭吧!哭出那为一个垂死的人所有的最苦的悔过之泪吧!象叛徒犹大一样走去对他们说:我骗了我自己,并且也骗了你们!由于我的计划我成了地球上最可恨的暴君!请你们收回你们的颂词、官职、金钱和勋章吧!把这些黑暗的牢房拆毁吧;不然我死活都不能安心。这些无辜的不幸者的怨叹悲号咬啮着我的心。上帝饶恕我这个可怜的罪人吧!
①参阅齐思和编著:《世界中世纪史讲义》,高等教育出版社1957年第1版,第288页。——中译本编者
呀,所有这一切荒唐,无稽的荒唐!——他们一个世代一个世代地缠纠在那些过了时的错误和偏见所打成的结上而当他们要离开这些错误和偏见的时候,似乎解开这些结比当初他们自以为发明了这些东西的时候还要更加困难。
他们是在自作聪明!伟大的上帝,可怜他们吧,他们并不懂得更多些。上帝,你让他们取得的一点外国语知识和他们在本国语言上的流利既蒙蔽了他们自己,也蒙蔽了别人的眼睛,把假象当作了真实。
不错,当初的那种血腥的掠夺是比较地少了,它被组织得更好了,现在,人们称它为战争。但是有一种新的、现代化的掠夺愈来愈潜入我们之中,它从根上破坏着社会。这种掠夺就是商业,它的后果比从前的掠夺更可怕。对于后者人们究竟还可能来设法自卫。商业,随着时代的前进它已经成了一个强大的、无限扩张的、太上的掠夺王国,即使是皇帝和国王也必须向它纳贡。整个的商人大军占领了一切为全体人民所必需的生产和消费领域,在促进双方交换这个借口之下有计划地、经常不断地盗窃一切人。这也真是到时候了,应该让人民的眼睛看一看他们真正的处境,好认识这种商人大军对于他们真正说来是什么东西。这些现代的拦路大盗在社会里还受到特别的敬重哩。每逢人民要选举什么的时候,每逢必需处理他们切身的利益的时候,恰恰就正是选上了这样一些人,这些人由于他们的个人利益是必然要违反人民的利益的。因此被选为主席、市长、议员的一般都是商人。选民们相信,这些职位必须由一个巧言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