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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挣了两下挣不开,抬眼碰到戚少商深如渊海的目光,恍然间失了神。迷离中,耳边卷过旗亭酒肆外的风声,漫天黄沙里琴剑合鸣的金戈之声穿透薄纱,一重重扩张起孤寂的空间。时光的倒影画在风化后的木墙上,风过时的笑容依稀有悲伤的痕迹。
背叛的昨日血影重重,他们无法穿越。
顾惜朝闭起眼,酸涩的温热滑过脸颊。冰凉的触感附了上来,熟悉的气息里,他再辨识不出日与夜的区别……
'戚顾'月明千里——4
月明千里
4
日影照在窗上,幽幽秋风拂过庭中几株翠竹。迷懞间仿若听到秋雨的声音,滴在檐下,沾湿了秋雾里层滃叠起的淡淡樨香。
时间的感觉淡却下去,混不知天地岁月沧海几何。
是不是就这样经了万世万劫,一直沉默着相拥下去,直到遥远的往昔里那再记忆不起的地老天荒。
戚少商下颌轻蹭过顾惜朝的额头,嗓音暗哑:“你在发烧。”
怀中人身子蓦的一僵,翻身坐起,用力将他推开。
“怎么了?”他不明所以的问,却不敢用强,略有不舍的放开手,生恐再伤了他。
顾惜朝喘口粗气,抹去唇边血渍,却不答话。
戚少商转念一想,方明白这种情形何等诡异,不觉红了脸。幸而顾惜朝面向门窗,看不到他表情。顾惜朝撑着凳子站起身,身形略晃,扶住桌子。戚少商赶忙也站直,伸手要扶他。顾惜朝却向书桌走去,不着痕迹的避开。
从桌上取了一卷卷宗回来,扔给戚少商,不理他怔在空中而后慢慢收回的双手。
“这是最新的案情,包括对领近百姓的问询记录。案犯显然对陈府内格局地形相当熟悉,若非陈府的熟人,便是事先对府内进行过极详细的探查。”说到这,顾惜朝喘口气坐下,“陈府眼下虽只是普通乡绅,但势力不小,平日里家丁守卫森严,陈阁老更请了数名武林高手作保镖。能避开这些人耳目在府中来去自如,必定武功极高……”
“没错,”一人在门外接口,接着门被推开,一个白色身影游鱼般悄无声息滑了进来,倚着门柱抱臂而笑,“而且轻功也不能差。”
“追命。”戚少商诧异,“你何时回来的。”
“刚刚。”追命看到一旁的顾惜朝,神色渐变,“顾……”
戚少商伸手止住他即将出口的名字,沉声道:“追命,见过杜言之杜先生。”
“可,他明明……”
戚少商看着顾惜朝,慢慢道:“杜先生奉吴大人之命,协助我俩查案,尽早将凶手缉拿归案。”
追命看看他,再看看顾惜朝,了然的一笑,向顾惜朝抱拳行礼道:“在下追命,见过杜先生。”
顾惜朝也微笑:“好说。”笑容无懈可击。
接下来谈了些什么,戚少商模模糊糊只得个大概。所有的思绪陷在顾惜朝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微笑里,失了应有的敏锐警醒。尤记旗亭初识时,他也是这样一副从容不迫叫人摸不着深浅的笑意。
唯有当他说出拿他当知己时,对方那一笑,犹如小雪初晴霁后明月,含了三分感动三分开怀三分知遇,还有一分啼笑皆非。
时至今日,戚少商仍不时会想起,至少那时,顾惜朝是否真心而笑。
他就这样迷迷懵懵听着追命与顾惜朝商议,跟着追命走出书房,直至冰冷的剑锋从旁袭来,方悚然惊醒。
那一剑势急力强,劲风宛然,直取他胸前“膻中|穴”,竟是夺命的招数。剑招虽狠,在他眼中却仍不值一哂。本可轻易避开,但他身后是顾惜朝,若避开势必危及到他。当下不及思索,沉腰滑步,反手一掌击向来人。
那人见他不退反进,而自己招式已老,剑锋滑至了戚少商身后。虽吃惊却不慌张,脚下轻点,翩然后跃,避开戚少商的掌风,同时回剑反刺,指向戚少商手腕的“神门|穴”。
他这一手倒纵显示了极高妙的轻功,追命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叫好。
戚少商见他当此不利之境尤能应变得当,心下也暗自赞叹。他仍是不避不闪,踏上一步,手臂忽长,变掌为抓,抓向那人手腕。
那人身在半空,双足虚踢,硬生生在空中转了半个圈,长剑外划,左掌跟着直击而上。戚少商微微一笑,猱身而上,探手抓向那人左肩。那人左脚着地,右足当即飞踢,随即左足跟上,双足连环飞踢。戚少商侧身微退,左腿扫出,恰格住那人右腿,同时右手食指虚点,点中那人左膝“跳环|穴”。那人登时站立不稳,左膝跪地。戚少商右掌凝而不发,悬在他头顶,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抬头瞪他,大大的眼睛满是不服,居然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生得眉清目秀,乍看之下,竟有几分眼熟。
顾惜朝从书房悠悠走出来,道:“你自不量力,居然找九现神龙比试,落败也是自取其辱。”
戚少商收掌问道:“你们认识。”一边替那少年解去腿上被封|穴道。
那少年撅撅嘴,从地上站起,拍去衣服上的尘土,立时换了一副嘻皮笑脸:“戚大侠,得罪了。我叫小元,是府尹大人派来照顾先生的。见过戚爷,三爷,给二位爷陪罪了!”向戚少商、追命抱拳团团行了一个礼。三步两跳跑到顾惜朝身前,努嘴道:“先生你教的功夫没用,竟连戚爷的三招都接不住。”
顾惜朝淡笑道:“你才练了几年?戚大侠九现神龙的称号那是江湖百战,从腥风血雨里拼杀出来的,你一个才练了两天功夫的豆大米丁,怎么敢拿自己和戚大侠比。还不去谢了戚大侠的指点。”
小元吐吐舌,扮个鬼脸,贴在顾惜朝身边向戚少商再抱拳道:“多谢戚爷指点。”
戚少商目光从他脸上晃到顾惜朝脸上,笑道:“客气了。我这点微末功夫,倒叫你家先生见笑了。”
顾惜朝对小元道:“好了,你带两位爷去见张柯,让张柯引二位爷去敛尸房验尸。”
小元乖乖点头,收起长剑领头而去。戚少商不着急走,让追命跟小元先行。他双手负在背后,望着小元的背影问道:“他是你收的弟子?”
“不是,我不是他师傅。”
“但你传他功夫。”
“我看他聪明伶俐,一时忍不住,就传了几手以前的拳脚,我功力虽没了,好歹那些招式还记着,无聊时看他耍弄耍弄,权当解个闷。”他凄然一笑,“象我这样一个废人,哪还有资格为人师?再者,我教他的功夫,在你手下竟连三招都过不了,哪里还有说嘴的份?”
戚少商张张嘴,想说话却没说出来。半天闷闷道:“我先去了。”
“等一下,”顾惜朝在他身后叫他,“今晚,你去城南松林子等我。我有事和你说。”
“好。”戚少商答应着,不回头大步去了。
戚少商到松林子时,顾惜朝已在等他。他故意放重脚步,听到他足音顾惜朝回过头来。
一霎那,戚少商以为自己回到了三年前,旗亭酒肆那小小的破屋。一切背叛也还没有发生,他只是个郁郁不得志的书生。少年的心比天还高出三分,双眸笼了淡如晨烟的薄愁,在月下琴音中远比星子更为明亮清澈夺人心神,也教人痛彻心肺。
如果,如果没有将他引入连云寨,如果他就那样简简单单将自己杀了……
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你来了。”淡漠的声音拉回戚少商的神智,戚少商发现今天自己已走神无数次。
“这么晚叫我来,有什么事?”戚少商打量四周。
“夜探鬼屋。”顾惜朝挑眉道。
“什么?”与顾惜朝相反,戚少商的眉几乎挤到一处。
“我要再去趟陈府。”
“你们杭州府应该已经完成勘查,我和追命今天也看了一遍。你还遗漏了什么吗?”
“不是我遗漏了什么,而是凶手遗漏了一点东西。”
“什么东西?”戚少商变色道。
顾惜朝笑得别有用心:“天机,暂时还不能让你知道。”
“卷宗上没有提到现场尚有遗留物。”
“因为我将它压下了。没有饵,鱼怎么肯上钩。须知我虽有凌云之志,却无姜尚之能啊。”
“你胆子太大了。”
顾惜朝的神情瞬时变得冰冷:“我顾惜朝被人称为疯子,皇宫我尚且敢捣,还怕了留下区区一个证物?”
戚少商吞口气,不愿与他多作口角,看他一眼道:“那好,走罢。”
大步向前,却不见顾惜朝跟来。回头望,他还站在原地负着双手似笑非笑。
“你怎么不走?”
“戚大当家好健忘,你轻功盖世,我却是个失了功力的瘸子,哪里追得上大当家的。”
戚少商被他堵得说不出话,回身过去拉了他手说:“走罢。”
林中忽蹿过一道黑影,戚少商手按剑柄喝道:“什么人。”正要纵身追上,顾惜朝按住他胳膊道:“无妨,只是个过路的野兽。”
“过路的野兽?”戚少商怀疑的看他,明知他撒谎,却不好说什么,只能作罢,重拉了他手说:“走罢。”
施展起轻功,虽带了一人,却仍迅如捷风。不一时便到了陈府围墙外,大门上贴了封条。戚少商打量一下四周,伸手环住顾惜朝的腰,轻轻一跃,掠过高达丈余的围墙,稳稳落在地下。
陈府占地极广,府内建着珍奇园林。如今人死楼空,原先养的鸟兽花草,死的死,逃的逃,留下些怪石残树,在夜色里被冷风刮过显得异常阴森恐怖。
戚少商握着逆水寒,下意识揽紧顾惜朝,不敢稍松开一分一毫。隔了几层厚厚的衣衫,仍能感受出顾惜朝高于寻常的体温。还在发烧?戚少商拧了眉,却不好在这种时候和他分证。附到他耳边轻声问:“现在去哪?”
“去上房。”
依着顾惜朝的指示,戚少商带他来到上房院内,埋伏在屋顶之上。
秋风夜凉,露水一阵阵下来,没半个时辰,两人的衣衫都湿了一层。感觉到顾惜朝在夜风里微微颤抖,于是手上用力,将他揽得更紧,紧紧贴住自己。
转眼看到顾惜朝正静静瞧着自己,眸光深不见底,于是对他微微一笑,光风霁月,全无他意,顾惜朝却转开了脸去。借着月光,戚少商见他双唇发青面色益发苍白,知道和他说什么也是白费唇舌,眉越发拧深却无可奈何。
凑到他耳边问:“你每晚都来埋伏么?”
顾惜朝迟疑一下,点点头:“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