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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只是专注看着，双目是一片纯然的黑色，没有半丝莹白和鲜红。
突然，从灵魂深处传来一阵凄惨地叫声，悠长不绝，连这个世界一同震动！
眉纱脚一软，身体后仰，楚轩立刻接住，却发现她双目紧闭，呼吸已经没有。
灵魂脱体？抬头看了看跟一块石头一样不再发出光芒的主神，他席地而坐，感受四周的震荡。
突然想起初识眉纱的时候，就听见这个女人问过——如果这个世界开始毁灭，你会如何选择？当初的自己没有繁杂的思绪，没有各种可能的假设，直接策划一条最佳逃生之路，惹来眉纱的哈哈大笑。
她点着自己的心脏：“当你有心的时候，你就会知道，第一选择从来不是深思熟虑，也不是大脑能够控制，你甚至不用去想，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那时候他不懂的话，现在却直接做了。空间的震荡越来越剧烈，很显然倾颓在即，他却没有离开，也没有想任何逃走的方法，而是抱着眉纱，坐在最危险的地方，还颇有自得其乐的感觉。这就是心的选择，鼓动的心脏从来没有智商，但是却如此愉悦。
眉纱不知道楚轩的想法，她正在风驰电掣，过山车一样的速度，身下的东西不断折腾，她却稳如泰山。提起自己的拳头，一拳一拳砸上去。
终于，底下那个不折腾了，贴着地面——这个精神意识内的东西应该是地面——滑行了一段之后，停下。
身下的东西缓缓颤抖，发出哀鸣，然后四周的一切不停变换，最后定格在一个大房间，房间内满是遍布的电线，中间的庞然大物如此丑陋，同样弱小得可怜。
【带我来到这里，没想到你已经拥有自己的意识了。】眉纱放开自己身下的东西，几步走过去，一脚踢开。那庞然大物只是个假象，隐藏在内里的是一个人形的东西，不过更是一段程序。
【你是认为创造的一段程度，作为一个所谓的‘主神’，我从没想过你还会有真身。没错，没错……当你能够发出光芒的时候，你就有了自己的意识。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为两个主人工作，不止努力筛选合格的人，还将恐怖和性命抽取，用来帮助编织命运线。】
【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只是个听命于人的小东西，没有一点自己的自由，你不去找罪魁祸首，却来找我！】那坨东西不停在蠕动：【只要结束这一切，我就可以拥有自己的身体，像个人一样活着，我要的只是这个！】
【嗯，这是一个不错的追求，我会祝愿你。】
【可你却不会成全我！】
【是不会。】眉纱用脚尖轻轻点着他，慢吞吞道：【婴儿一般的傻孩子，下次再想寻求自我，要记住，选择一个不挡别人路的方式。当你变成了别人手里的棋子，随时能舍弃的炮灰，有什麽资格让人放过你？】
【可是我什麽都没做……】
【你是命运的纽带之一，难道还不知道吗？】突然善心大发，眉纱弯腰摸了摸他的……也不知道是脑袋还是身体：【你不死，环环相扣的命运要如何开解？我需要一个缺口，找到他的弱点，让我有能够胜利的机会，而非看似将一切掌握，其实是在等着一败涂地。真以为我是傻子吗？我会不知道，到底我现在站在一个什麽位置？岌岌可危的悬崖边缘，只有一条路给我走，前方却是万丈深渊？看似明媚耀人百花遍野，却只有杀机重重……我不是傻子啊，我知道自己面前是什麽，我知道一切都是掩盖，只有杀戮是真实。】
主神双目空洞地看着她，如果那能够称为眼睛，能够称为注视的话。
【我必须这么做，在毁灭它之前，先毁掉属于我自己的某些东西。纵使我非常非常厌恶如此，但是有舍才有得，能让我自己取舍，也算一件好事。】
主神并没有听懂，他只是一段编码，形成了一个程序，无法理会如此深刻的词句所蕴含的意思。他只知道自己死定了，眉纱不可能放过他，也没有放过他的理由。
【这边的世界会给你陪葬，记得向命运问好。就对他说——虽然我不是他的对手，现在还不是，但不代表他会一帆风顺下去，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玩，我会让日子变得漫长，期盼和他的下一次见面。】
【你……】主神的身体突然发出光芒，声音也随之改变：【你做不到，就算改变了一切，你也改变不了你的命运，除非你毁灭这个世界……但是你说得对，如果你毁灭这个世界，你自己也会跟着一起死去，你要怎么办呢？】
眉纱冷着脸，挥刀将它的身体顷刻间砍成碎片。
“就算如此又如何？你可以毁灭一切，但是想毁掉我？”
睁开眼睛，她还在楚轩怀里，已经有人回来了，围在旁边窃窃私语。
不过也有几个没回来的，恐怕此刻正在处于困境。
眉纱闭目感觉了一下，虽然主神空间已经不再震荡，但却当真从外围开始崩溃，一个世界接着一个世界消失。中洲队的人还好，起码有心理准备，绝命狂奔就是了，其他队的人根本不知道爲什麽会发生这种事情，主神的提示突然不见了，手腕上的手表什麽都不显示，而世界却开始倾倒，就像小孩子突然推倒了玩具的高塔，决定不再嬉戏，要去休息，将这一切全部忘记。
“眉纱。”见她苏醒，萝莉连忙握住她的手：“恶魔队那边……”
“嗯。”眉纱抬手，空间一阵震颤，恶魔队的人直接被传了过来，一个个还一头雾水。她
站起身，觉得脚下有些发软，干脆靠在楚轩怀里，反正他没有放手的意思：“真巧你们没有恐怖片要进行，否则我还真无法为你们定位。郑咤，萝莉在担心你，特地让我带你过来，你带着她吧，这次无论发生什麽事情都不要放手。”
恶魔郑咤对萝莉露出温柔的神色，将她牢牢搂在怀里：“这个当然！放手的是本体那个白痴，从头至尾我都不会放开我的萝莉。”
“你的身体不适？”萧宏律凑过来：“我看到了，原本一直围绕在你身周的灵光弱了不少，也不是那种纯黑色了，似乎……多了点红色在里面。”
眉纱看着他，突然笑了：“我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打开门送所有人离开，去不同的世界，眉纱自己却没走。
照她的话说，她还要等待没回来的人，将所有人都送走是她的义务。可楚轩看到了滔天恨意，在她眉眼中毫不遮掩，她留下，只是爲了亲眼看着主神空间倾颓毁灭
。如此强烈的恨意横生，明明主神对眉纱一直是放任，甚至曲命听从，她到底在什麽地方发生了什麽？才会恨到连灭亡了都不甘心。
不断地崩塌终于蔓延到他们站的地方，主神空间内，一个个房间接连被摧毁，掉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不仅仅是毁灭而已，连带还有空间的破碎。
仅剩一个大厅的时候，零点浑身是血出现，紧紧抱着一个小男孩。
“眉纱，救救他！”
“不是现在，你拿着这个去那边，自然有人救。”塞给他一只装在瓶子里，还扑腾着翅膀的黑色银边蝴蝶，然后把人踢走。
“我们也该走了，否则时空裂缝会把我们卷进去。”已经到了肉眼可见的程度，若是到了伸手可及再走，恐怕谁都来不及。
“是该走了，可惜……”眉纱看了一圈：“郑咤到底还是没有回来，我对他的期望过高了。”
“他对自己无关的事情不在意，有关的却什麽都不像舍弃，又瞻前顾后，妄自尊大，当然回不来。可惜归可惜，郑咤很执着，很有凝聚力，力量也很强……可是，现在没用了。”楚轩的评价算是中肯了：“我们走吧。”
“也好，这就离开。”眉纱拉着楚轩的手，突然将他手臂拧过去，推了一把。
楚轩进入门内的同时，她将时空之门紧紧闭合，再无缝隙。
【你早知道我来了……】飘忽的声音左右浮动，忽远忽近。
“你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和我有关系吗？只是我若不在这里善后，抹去一切痕迹，你不是轻易就能追到他们的去处？这个世界和命运的唯一联系就在他们身上，你能轻易放过？”眉纱一边朗声回答，一边在空气中东捏捏，西捏捏，那些空间撕裂的痕迹就全然消失无踪。
“自然不能，但是有你在，我可以忍受他们的离开。”人影闪现，站在眉纱身前：“你毁不掉所有，这些东西虽然和我有牵连，但始终不是主要的，就象是头发丝对人，你截断再多又有什麽用？丝毫不会伤筋动骨。”
“总有可以伤筋动骨的，若是我动了，你会如何？”眉纱冷笑：“例如——被我困在尸魂界的那几位。”
“不如何，伤筋动骨？伤谁的筋？动谁的骨？”他摇了摇手指：“你若是想试试的话，我乐见其成。”
“嗯……我没空和你说话，我们下次再见。”眉纱并没有给自己开门，而是站在那里，静静等待一切破碎之后，让自己被卷入空间与时间的缝隙中。
命运安静，四周的一切无法影响他，他的神色却更加不好。
眉纱对时空的掌握竟然如此娴熟，看来回去一趟，她果真继承了一切。也就是说，自己手里的该隐已经连最后一点收藏价值都没有，一个无用的垃圾而已。
“垃圾……”他喃喃重复了一遍，露出疯狂的神色。
他的一切要是最美妙的，要是无法抗拒的，要是无人能抵制的！而不是垃圾！垃圾……垃圾是什么东西！
他抬起头，露出毛骨悚然的笑容，黑洞的双眸飞速旋转。
既然已经没有用，那就发挥最后一点余热吧！新王会喜欢的，自己如此的礼物。
脚下一轻，眼前是天光一片，所有人都在走来走去，很着急的样子。
迎面卯之花烈匆匆走来，看到眉纱眼睛一亮，立刻躬身：“陛下，您送来的三个人都在医疗室，小孩子的伤势比较重，我正要赶去。”
“我也跟去看看，三个都受伤了？”
“是的，单独来的那男子不肯让我们诊治，很伤脑筋呢。”卯之花队长笑得很是温文尔雅，让人看着毛骨悚然。
眉纱拍了拍她肩膀：“烈姐手下留情，我去看看就是了。”
楚轩坐在病床上，高斯手枪放在手边，不许任何人接近。直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