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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没有忘记,陆扬曾经做过这个女人的模特儿。
他更莫名其妙地想到,陆扬就这样死了,这女人说不定会给他送个花圈。
第三章:眼睛里的海市蜃楼
第二节
(14)
距离画廊实地考察已经三天了,这三天内狄明威更仔细地调查了汪诗琪的资料。
汪诗琪的背景很正常。
她并非出身富裕人家,她的父母一个是士多店老板,一个是下岗女工,跟艺术扯不上任何关系。汪念中学的时候,父亲病逝,全家赖以维生的士多店在父亲住院的时候就转手了,往后生活重担就压在文化水平不高的母亲身上。
汪诗琪是典型的逆境中奋斗取得成功的榜样。
有篇报道这样写:“亲人逝去的不幸,生活的拮据,并不能困住汪女士前进的脚步,反而让她鼓起了破茧飞翔的勇气。汪女士高中时因家庭环境被迫辍学,但她就是凭着自己对美术的一腔热爱,一边打工维持生活,一面锻炼着自己的画笔。她的才华,完全是上帝的眷顾,天才的光华让人无法忽视……”
这篇报道假如属实的话,汪诗琪的成功有点超出常理。众所周知,要培养一个艺术家是多么的不容易,不能说他们不吃人间烟火,但艺术本来就是娇嫩的花朵,需要开放在肥沃的土地和适宜的气候里。一个普通家庭负担一个艺术家已经不容易,何况是如此窘迫的一个家庭。
不过,汪诗琪的经历还是有点传奇的,她的运气也相当好。她在十七岁那年,受到一个父辈朋友的资助,前往巴黎学画,她的名气就是在海外响起来的,声名从海外传入海内。
汪诗琪十五岁失学,十七岁受资助,期间隔了困苦的两年,这位父辈朋友的资助来的稍微晚了一点,但幸亏这样,汪诗琪才不致于埋没了她那“天才的光华”。
狄明威把汪诗琪的背景资料认认真真研究了一遍,为上次的准备不足狠狠补课。这个汪诗琪的经历让人敬重,但是狄明威知道,从底层冒出来的人物多半有不欲人知的一面。这并不是歧视,他自己就是一个例子。
不过无论怎么说,汪的背景从表面上看来并无问题。
就在狄明威的调查得不到进展之时,第四宗意外死亡事件发生了。
局长直接通知狄明威,让他到凶案现场调查。
车子经过天府路,稍稍挤塞,车流打了蛇饼。逐点逐点腾过,付了约莫平常三倍的计程车费,狄明威终是到了事发的那间住宅,外面已经有警车及扯上封锁现场的黄标带。
狄明威下了车,出示证件:“伙计,里面什么情况?”
“昨晚发生凶杀案,大家正在里面查证。”警员看过他的证件,恭谨地答他。
“死者是什么人?”有好事的路人在旁边问:“是住在这间宅子的人吗?”
“死者姓凌,好像是风水佬……”警员顺口回答。
狄明威听得问话的声音非常熟悉,他一转头,正好与千秋四目交投,双方眼里都在说:怎么这么巧?
双方都立刻别过头去。
“我奉上头命令来调查这件事……”狄明威一边说一边撩起胶带准备钻进去。
“喂喂……”在现场负责秩序的警察在旁边直叫,却不是对着狄明威,他用力扯住一心要跟进现场的少女的胳膊。
千秋说:“死者是我的朋友,他昨天约我来的。”
“但他现在人已经死了,现场已经封锁……”小警察尽忠职守,不肯让千秋进去。
狄明威犹豫一下,转回身说:“我正着手调查此案。”又看看千秋说:“她是死者朋友,之前又与死者有约,说不定对案件有帮助,我现在带她进去,我会负责带她出来。”
他持特派证件,那小警察不敢拦阻。狄明威一手捞起黄标带,请千秋先钻进去。
亏得之前在咖啡店的偶遇,现在他对千秋虽然还心存芥蒂,但言辞动作间已对千秋大是客气,于他来说,进步颇大。
死者伏在自家客厅的地面,姿势就像睡着了一般,但后脑却被砸穿,血花溅在地毯上。
狄明威记得有种睡姿叫“火烈鸟型”,一手伸前,一手放在脸颊附近,一脚蹬直,另一脚蜷缩,就似在睡梦中不断挣扎。死者的死亡姿态跟“火烈鸟型”睡姿像得不能再像。
证物科警察在死尸身周画下人形,又将地下的毛发用镊子夹起放进密封塑胶袋。
狄明威看千秋一眼,“很奇怪,之前的死者都是心脏病发,这一位明显是遭人背后袭击致死。不知道跟之前三宗意外有没关联。”
千秋没有说话,她转开了脸,似乎想回避这个问题。
过一会儿,法医到了,先照下现场相片,再着人将死尸翻转。
看死者的背影是一个普通身形的中年男子,翻转后发现他的脸相已经是一个老人,一张圆脸上双目圆睁,面部肌肉扭曲,似乎看到什么不可置信之事,又似在与什么拼命抵抗。
法医解开他衣服开始初步检查,狄明威却已经基本认定他脑后的伤口是致命伤,没有人能在那种重击下逃出性命,老人的后脑勺凹下去像一个漏气的篮球。
有小警察一边收集证物一般说闲话。
一个说:“最近的风水佬算命婆死得好多,听说个个都是死于非命,好像有什么报应同时发作。”
另一个说:“说不定有魔王转世,又或者他们做了不少亏心事。”
头一个接上:“你别走来走去,说不定地面有凶手头发。我说这老头可能知道了什么大秘密,所以被人灭口。”
“切,我早看过,地面这么脏,好久没打扫,就算有头发,也不保证是凶手的。我说呀,就算是被杀人灭口,都是神灵取他性命……”
狄明威这时看见千秋悄悄移动脚步,她一点点向死者身边移动。
站在光线转换的角度,隐约可见灰尘遍布的地面上有不少手指手掌印,死者腿脚附近也有不少蹬爬痕迹。可见死者死前有挣扎,但是力气很微,仅仅只是在灰尘上留下痕迹。
千秋又绕到死者原本扶着时手掌附近方向,蹲下细细看。已经有小警察阻止:“师姐……”他还以为千秋是穿便服的女警。
千秋不理他,蹲下看见死者原本右手放着的地方地板上似乎有笔画,现在尸体被翻转,是左手搁在上面。
狄明威这时走过来,用脚轻轻拨开死者左手。
灰尘满布的实木地板上果然似乎有字迹。
千秋俯下身体,不住调校角度。
狄明威索性趴到地上,将眼睛与地面成一直角。
旁边小警察们齐齐阻止:“师兄……”
但是,看到了,看到了。这风水佬临死前以手指所画的是一个未完的“冻”字,最后一点尚未点上。
怎么回事?这人临死前觉得冻?
狄明威与千秋爬起,旁边两个小警察一起过来说:“师兄,这不合手续……”
狄明威举手:“好好,我登记……”他转过头来,吩咐正在找指纹的小警察,“伙计,这个字的痕迹要拍照吧,等一下给我一张。”
千秋转头,似乎想说话,看见狄明威给了她有关眼色,似乎让她放心。
她没有开口,别过脸去。
狄明威做完登记,取了相片,走过来:“走吧。”
两人离开现场。
两人一起上了计程车,车厢内气氛有点奇怪,两个人都不肯主动说话。
终于是千秋打破沉默,但她说的话却是在自言自语:“莫非是凶手姓名中一个字?好不奇怪。邓先生呀邓先生,我最不懂猜谜。”
狄明威知道她是想跟自己拿照片看,却只装不知道,只问:“死者昨天晚上约你,有没有说找你有什么事?我还记得你好像不大与其他的占卜师打交道。”
千秋回答了后面的问题:“其实你应该跟我同时认识他,一年前在红豆咖啡厅,我替别人算塔罗牌,邓大师主动朝我点头,不过那时我没有理他。”
狄明威立即想起当时的情景来,当时那张桌子旁坐着三个奇怪老头儿,一个拿着龟壳,一个拿着奇怪道具,后来狄明威才知道,那种道具叫罗盘,专门用来测方位风水,第三个老头儿白须白发,什么道具都没有拿,神情态度就像寿星公。真是奇怪,时隔一年,当日的情景还是如在目前。现在回想起来,今天现场的死者五官确实跟那第三个老头有点像,但是平白比一年前见他年轻了十年。
他“啊”的一声低呼,“是那时赞你名不虚传的老头吗?怎么好像年轻了很多?”
千秋点头:“就是他,我也觉得很奇怪。我一直没有跟他打交道,但是昨天晚上他不知从哪里要来我家的电话,拨电话给我,说他有事找我,想我今天来他家。我很奇怪,我不太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只除了给人占卜的时候。我想推托,但是他一再求我,很急的样子,后来我答应了。”
狄明威问:“他在电话里还说了些什么没有?”
千秋想了想:“我问过他为什么找我,他就提起一年前那场占卜,说当时给他印象很深刻,如果世上有人能够帮助他,他认为那个人就是我。”
“他对你的评价可真高啊!”狄明威笑了,突然又问:“这个老头儿他专门测风水?”
“不,他是堪舆学大师,他最拿手的是测字。”
狄明威愣了愣:“对了,你的塔罗牌可不可以凭案发现场的物品找出凶手是谁?”他终于把那张拍了地面笔迹的相片掏了出来,交给千秋。
千秋端详着那张照片,只是摇头:“塔罗牌只能跟有生命的生物进行交流,而这张相片根本就没有跟死者有直接的接触。”
“那么,我想把这个字拿去请别的堪舆大师测测。”狄明威抓了抓头发。
千秋瞪大眼睛:“那跟凶手有关?”
“也许不只是有关,很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