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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很胖,穿着浅灰色的西装,外面还罩着一件满是污渍的长大衣,两手戴着粗线手套,也是沾满机油。
他一边大汗淋漓地脱着手套、大衣,一边好像还在寻思着该怎么开口。
晏子殊给他看了自己的证件,然后问道:「你会说英语吗?」
在梵蒂冈,绝大部分人说义大利语,其次是拉丁语。
「我会。」站长把大衣递给值班员,喘过一口气来,「我们这……有人犯事了吗?」
「不是。」
「那是……」站长明显地松了口气。
「我在找一辆列车,这几天有没有奇怪的列车停靠过这里?」
「奇怪的列车?」站长大惑不解,「什么意思?」
「比如说装甲列车。」晏子殊仔细观察着站长的表情。
「噢……」站长大声沉吟着。
「有吗?」晏子殊急切地问。
「好像铁甲克虫一样的列车,从萨莱诺来的,我猜是军方列车,可是上面没有国旗。」
萨莱诺?那是个港口城市,晏子殊思忖着,问道:「你看见车上的人了吗?」
「没有,它是凌晨时分到达的,而且我们接到命令,这辆列车进站的时候,月台上必须空无一人。」
「所以你们都没有看见?」
「从控制室里看见列车了,但是没看见人,车上是什么?」站长突然惶恐起来,「不会是核弹头吧?!」
「我倒希望是核弹头。」晏子殊自言自语,卡埃尔迪夫如果想做出什么来的话,破坏力不会小于核弹头。
「什么?」
「没什么,对了,你说接到命令?是谁的命令?」
站长紧张地擦了擦汗,但实际上,他的汗水早就被空调吹干了。「这个……」
站长犹豫了很久,才轻轻吐出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晏子殊呆立在原地,觉得手脚冰凉,他才去过那里,怎么会……
而且——弗罗因·隆萨,作为梵蒂冈城国最有权势的人物,全世界天主教徒的精神领袖,怎么会密令一个火车站的站长,让他放行一辆什么证件都没有的列车呢?
「那辆车现在在哪里?」晏子殊向月台看去。
「今天早上开走了。」
「哎!已经开走了?」晏子殊大惊,因为站长一直用现在进行式〈注一〉说这件事,而且也没说过列车已经离站!
「它去了哪里?」晏子殊冲动地拽住男人的肩膀。
「罗、罗马。」站长吃痛地说,这人的手劲就像要杀人似的!明明很瘦的体型,怎么力气那么大?
晏子殊放开他,转头看着墙壁上的电子交通地图,罗马的方向,一个红点正在闪烁。从梵蒂冈到罗马,列车大概只需要一
个小时,但是,那会是卡埃尔迪夫最终的目的地吗?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时,晏子殊看了一下手表,卡埃尔迪夫可能在罗马停留,也极有可能继续前行。他咬了一下牙关,看来免不了东奔西走了。
对了,西蒙!
晏子殊想到了现在唯一能帮助他的人,抬头看着站长,「国际长途电话在哪?」
「这里就有。」害怕晏子殊的怪力,站长后退一步,指着操作台前的白色电话机,「您要做什么?」
「截停火车。」晏子殊用拉丁语说,目光炯炯地盯着电子地图,这是他送给卡埃尔迪夫的「礼物」!
黑黝黝的山谷,杳无人烟,一辆通体黑色的装甲列车,沿蜿蜒绵长的铁轨,呼啸着飞驰。
哪怕是导弹也无法打穿它黑亮的合金金属外壳,它就像是来自地狱,有着死神的颜色和令人不安的冰冷。
列车内部却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景色,每节车厢都是一个独立的豪华套房,有单独的温控和通讯系统,胡桃木的桌子,柔软舒适的白色沙发,墙壁上悬挂着印象派大师莫内的真迹,靠墙还有一架玫瑰木钢琴,来自十九世纪的欧洲宫廷。
这是一座铁轨上的行宫,光是基础保养,一年就要花费两百万美元,可是对兰斯·冯·卡埃尔迪夫公爵来说,只有想起来的时候才会用它,而且这个想起来,通常是不经意的,心血来潮的!
修长的手指轻抚着象牙琴键,一曲萧邦的《夜曲》结束,卡埃尔迪夫的面前,出现了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和冰块折射着枝型吊灯的灯光,看起来那样柔和,卡埃尔迪夫接过它,喝了一口,「Premier?」〈酒名,尊爵〉
「一九八八年的珍品。」
「谢谢,芙瑞。」卡埃尔迪夫淡紫色的眼睛凝视着杯中佳酿。
芙瑞·隆萨,教皇的侄女,一个有波姬·小丝外貌的超级模特,将白晰的手臂环绕上公爵的肩膀,诱惑着,「只有谢谢吗?兰斯?」
涂抹着玫瑰色指甲油的手指,拿走了玻璃杯,放在了身后的钢琴盖上,卡埃尔迪夫一动未动,任由芙瑞·隆萨解开他的衬衫钮扣,将火热又性感的红唇,贴在他的胸膛上,轻舔着,又缓缓移到上方。
嘴唇交迭在一起,激|情澎湃的深吻竟然得不到回应。
「兰斯!」芙瑞·隆萨深褐色的眼眸微怒地眯起,指甲紧掐着卡埃尔迪夫的后背,充满了野性,「你好冷淡,我记得你不是禁欲主义者!」
卡埃尔迪夫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芙瑞·隆萨嗔怒的眼睛,秀挺的鼻子,然后又滑到那双红润的嘴唇,手指伸了进去……
芙瑞·隆萨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将身体更紧地贴住卡埃尔迪夫结实的胸膛和大腿,「兰斯……你是恶魔……啊!」
卡埃尔迪夫抚摸着芙瑞·隆萨浓密卷曲的棕发,像是很喜欢它柔软又滑顺的触感,他抬起芙瑞·隆萨形状姣美的下颚,与她接吻,但是,不是芙瑞·隆萨想要的那种欲火焚身的吻!
「够了!」芙瑞·隆萨坐直身体,揪住卡埃尔迪夫丝绸衬衫的衣领,像女王一样地怒气冲冲,「我有什么不好?兰斯,我是你的情人!」
「情人之一。」卡埃尔迪夫淡淡地补充。
「你!」兰斯·冯·卡埃尔迪夫公爵,她唯一想要征服的男人,却只将她当作情妇!为什么?
她可是芙瑞·隆萨!罗马教皇的侄女,鼎鼎有名的隆萨家族的继承人,论出身,她高高在上,论外貌,更是让男人们神魂颠倒,她有哪一点还不够格?有哪一点比不上别的女人?
紧紧地抱住卡埃尔迪夫,芙瑞·隆萨一边幻想着将其他女人碎尸万段,一边拼命地吻着卡埃尔迪夫的嘴唇,但是卡埃尔迪夫温柔有余、热情不足的回应,让她怒火中烧!
「咚咚!」
突然,车厢桃红色的木门被人敲响了,卡埃尔迪夫冷静地说了一声:「进来。」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的青年,推开门走了进来,「主人,打扰了,我们接到了西蒙·迪克森先生的电话,要接进来吗?」
「从哪里打来的?」
「三藩市联合广场的一个公共电话亭。」青年停顿了一瞬,「要派人找到他吗?」
卡埃尔迪夫轻轻地摇了摇头,「接进来吧。」
「是,主人。」青年走到胡桃木桌子前,拿起防窃听的无线电话机,拨下密码后,恭敬地递给卡埃尔迪夫。
芙瑞·隆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依旧坐在卡埃尔迪夫的腿上,像是在宣示自己的特殊地位,卡埃尔迪夫也没有阻止她,径自接听电话。
「……是吗?我知道了,」卡埃尔迪夫突然笑了,连芙瑞·隆萨都觉得惊艳,「就让他们截停列车吧,我搭直升机走,对了,你告诉他,我在……等他。」
卡塔!听筒里传来电话挂断的声音。
「什么截停火车?」芙瑞·隆萨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卡埃尔迪夫看起来那么高兴呢?
「这辆列车没有入境许可,」卡埃尔迪夫温柔地解释道:「因为得到了教皇阁下的庇佑,才可以一直畅行无阻,但是在义大利就不同了,芙瑞……」卡埃尔迪夫轻柔地说:「我们的旅行要结束了。」
「不行!」芙瑞·隆萨火冒三丈地站了起来,「我才见到你!兰斯!」
「那就下次再见吧。」卡埃尔迪夫站起来,毫不留恋地走向桃红色的车厢门,青年已经拿好了他的大衣,这辆列车的最后一节车厢里,停着私人直升机。
「你会后悔的!兰斯!」芙瑞·隆萨失控地砸碎酒杯,酒液四溅!
卡埃尔迪夫回头看着她,「芙瑞,」他亲昵地叫着,「有件事你说得没错,我不是一个禁欲主义者,相反……」
卡埃尔迪夫没有说完,转身离开了。
芙瑞·隆萨呆站在原地,写满了困惑和难以置信,她明明听见,卡埃尔迪夫口中的「我在……等他」,是他而非她啊!
半夜十二点,晏子殊接到了西蒙的电话,告诉了他卡埃尔迪夫指定的见面地点——佛罗伦斯。
从罗马到佛罗伦斯有三种交通选择,晏子殊选择了飞机。在候机室里休息过后,晏子殊搭空中客车直达佛罗伦斯的阿美利戈·维斯普奇机场。
拿着简单的行李,横穿过机场大厅,晏子殊远远地看见了卡埃尔迪夫的司机科林。
这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浓密的深棕色鬈发,长脸,臂膀肌肉结实得就像钢铁,此刻,他如牢不可摧的铜墙铁壁一般,站在机场大厅的主要出口处,米色夹克衫的口袋鼓起着,应该是手枪。
科林妨碍了其他行人的进出,机场保安员在离他两公尺的地方徘徊不前,晏子殊看到保安员拿起对讲机,连珠炮似地说着什么,可能在请求支援。
为避免更大的骚动,晏子殊大步流星地走向科林,科林朝他点点头,脸上依然毫无表情,然后转身大步地走出机场大门。
晏子殊只得跟在他身后,现在是上午十点左右,阳光亮得炫目,在白色停车线的一边,典雅而高贵的蓝旗亚轿车静静地停在那里,烫金的徽标在阳光下十分引人注目。蓝旗亚,亦是罗马教皇和义大利总统的座驾。
科林拉开后座的车门,请晏子殊坐进去,依旧一句话也不说,晏子殊暗暗纳闷,不过科林能带他去的地方,也只有一个——
那就是卡埃尔迪夫在的地方。
随着汽车V6发动机的启动,晏子殊转头看向车窗外,思绪万千。
佛罗伦斯……义大利文艺复兴的发源地,也是欧洲文化的发源地,这里,几乎每一座建筑物都是精雕细刻而成的艺术品……
这个城市的古老,让晏子殊想起了捷克的首都布拉格,他只去过布拉格一次,并且总是下意识地避开再去那里,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