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幸子从门口顺着墙根缓慢地移动着身子,男人也同时移动着身躯。拐过房角绕到后院后,对方依然保持着同样的距离,紧逼不舍。来到后门处时,逃路便只剩下一条。一条几乎只能通过一个人的狭窄的混凝土私用道路一直延伸到海边。前面是两栋仓库和低矮的堤坝。既然已经到了尽头,除了逃跑已经别无他策。幸子在反复地琢磨着,怎样才能在仓库之间甩掉他。幸子在混凝土道上拼命地奔跑着,而男人的脚步声也紧紧地响在身后。
路终于到了尽头。幸子跑到了黑乎乎矗立的海边的仓库旁。幸子企图在仓库之间甩掉平沼,然而幸子的算盘完全打错了,对方既不拉长距离也不缩短距离,始终与幸子保持着一米的间隔,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幸子已经是气喘吁吁,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腿脚也不听使唤了。她无意中脚尖绊在了缆绳上,不由得就势把身子依附在仓库的墙壁上。这时,幸子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自己粗大的喘息声和堤坝对面传来的波涛声。她再也跑不动了。
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幸子再一次和那个男人面对面地站在了一起。对方依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在黑暗中形成了一个黑黑的阴影,矗立在幸子的面前。映在幸子眼里的身影宛若黑云滚滚的波涛,眼看着逐渐膨胀起来。同时,她耳边逐渐响起了“我要杀了你”的吼声。那声音尖锐异常,宛若平沼亲口说出的一般。
“莫杀我!”这句话不由地从幸子嘴中脱口而出。
“莫杀我,求求你了!”幸子的话进一步唤起了一股更为生动逼真的恐怖感。幸子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就要被杀死了。
仿佛呼应着幸子的想法一般,对方将右手伸进大衣兜里,取出一把匕首,又用左手将刀拔出刀鞘。一把宽刃匕首在黑暗中闪烁着发白的寒光。
接着,对方又用右手握住刀把,将刀尖斜着对准幸子的下颏,一步一步地逼近幸子。刀柄似乎很长,男人戴着手套的右手下方露出了相当长的一段刀柄。
男人粗重的喘息声正在向幸子逼近。刀尖眼看着就要捅到幸子的下颏上。我要没命了——幸子在心中自语道。也就在这一刹那间,一种令人难以自信的强烈的冲动驱使幸子用双手夺过刀把,用尽全身力气将刀尖指向对方。
男人对此似乎没有防备,一瞬间里居然打了个趔趄,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脚跟。并开始用左手将幸子的手腕子反拧过来。幸子死死地抓住刀柄不放。就这样,两人又纠缠了好长一段时间。突然,对方趔趔趄趄地东倒西歪起来。可能是方才绊住幸子的缆绳绊住了对方的脚吧。就在幸子想到这儿的时候,竟出人意料地被那个男人一把推开,一屁股坐在了混凝土道上。而那个男人的身子也缓缓地向前弯曲着跪了下去,那把长把利刃似乎深深地被对方搂在了怀里。接着,便整个身躯瘫软下去趴在了地上。
四周顿时恢复了平静,海边再次传来波涛声。男人微微地喘了几口气后便一动不动地俯卧在那里。
难道自己得救了吗?幸子呆呆地想着。片刻以后,她心情终于平静下来。
事已至此。可是对方到底怎么了呢?是真的死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等于是自己杀死了他吗?
突然,一股龙卷风般的感觉从幸子的脑海里一掠而过。刚刚产生的安全感立时消失殆尽。紧接着幸子的眼前便是一片模糊,她觉得自己似乎就要昏厥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长的时间。幸子无力地爬了起来,抬起麻木失灵的双腿一步一步地向前蹭去。幸子奔向混凝土小道。尔后,她便小跑起来。不知不觉中,幸子已经用最快的速度飞快地向家门跑去。
四
丈夫省一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四更天了。幸子只是脱掉了一身女式西装,穿着长衬裙就径直钻进了二楼卧室的被窝里。在逃回家里的途中,幸子的上下牙一直在咯咯作响。而在钻进被窝盖上毛毯以后也依旧是浑身哆嗦不停。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总算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想。但是,没睡多久,她就从噩梦中惊醒,浑身上下出了一身的冷汗。
其间,幸子似乎听到了从海边传来的警车发出的警笛声。她在心中暗忖,我是在做梦吧。
丈夫用钥匙打开房门走进屋里的声响使幸子彻底从朦胧梦幻中醒来。她听到了走上楼梯的缓慢的脚步声。幸子一边数着步数,一边沉浸到一种既感到放心又感到紧张的复杂的氛围中。紧接着便是那种在丈夫面前经常产生的、使她透不过气来的模糊不清的压抑感。省一今年35岁,天生的洁癖使他总是显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一个优秀的实业家。他是附近一带一个知名企业的会计科长,高品质的西装充分显示了他的地位。即使回到家里,他也依旧派头十足。可能是缘于一种自卑感,幸子在丈夫面前总是觉得喘不过气来。在决定和对方结婚的时候,幸子已经是一个错过婚期的27岁的平凡的女文员。此外,还有一段与平沼令人不堪回首的关系,她的自卑感大概就是由此而生的。更何况,今天晚上又……
“唉……”幸子不由得在毛毯中发出了低微的呻吟声。这些事能对丈夫启齿吗?更何况自己的丈夫是一个平时冷静得出奇,遇事从不喜形于色的男人!
省一悄悄地推开门,走进屋子里望了望躺在床上的幸子。可能是以为幸子正在睡梦之中,省一轻轻地放好公文包,脱下大衣并把大衣挂到壁橱里,同时又拿出睡衣向浴室走去。趴卧在床上的幸子抬起头来目送着丈夫的背景。
省一听到了幸子起身的动静,回过头来,以一如既往的平静的语气问道:“怎么,还没有睡啊?”
“你回来了?”
“打麻将打得晚了一点。”省一自言自语般地说。过了片刻,他才终于发现了幸子神色的异常。因为幸子迄今为止从未趴着睡过觉。
“出什么事了?”
省一一边问一边向床头靠了过来。那略显急促的语气使幸子倏然想起了阳二。虽说省一和阳二是异母兄弟,但却很像他们的父亲。他们是一对从身材到声音几乎毫无二致的两兄弟。但是类型则完全相反。最明显之处就是两个人讲话的方式。略带喉音的低沉的音质虽然相同,但省一讲起话来总是慢条斯理一字一顿有板有眼的;而阳二则话语急促并给人一种略含冷淡的感觉。
如果眼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阳二的话……幸子在心中思忖着。大概自己就没有这些顾虑了。想说的话大概会脱口而出的。这种毫无意义的胡思乱想反倒使幸子更加心慌意乱。
“发生了什么事?”省一恢复了平静的语调,又这样问了一句。接着便顺手举起枕边的座灯细察着幸子的脸色。香烟味夹着男用生发香水的气味,再加上一身高贵的西装,充分地显示出一个成熟的中年男子的气质。这就使得幸子一时间哑口无言,居然说不出话来。但是,就在这一瞬间,幸子的双眼已经泪如雨下。幸子终于把一切事情都和盘托出了。为了说明事情的原委,不得不把一切都坦白出来——结婚前与平沼的关系;两次被人袭击;今天夜里终于被追赶到绝境上等等。
不过,眼下的幸子反倒觉得自己得救了,因为对丈夫来说,“平沼”这个名字并非是初次耳闻。结婚后不久,平沼首次往家里挂电话时,正赶上省一下班刚进家门,便顺手接了电话。平沼做了自我介绍以后,便要幸子接电话。幸子几乎未加理睬就草草地挂断了电话。后来省一自然问过幸子和平沼的关系。当时幸子只是回答说是以前公司里的一个同事,不过一时兴起,挂了个电话来而已。省一当时也未怀疑,毫不在意地一听而过。
省一那平素红扑扑端庄的脸一下子变得一片苍白。整个脸绷得紧紧的,一声不吭地一直听到最后。透过对方那副黑边眼镜,幸子所看到的省一那明亮的眸子里所迸发出来的,不仅仅是一种惊讶和愤怒,还包含着一种琢磨着怎样收拾残局的眼神。幸子呆然思考着,当公司里出现棘手的事件时,丈夫会不会也是同样一副表情呢?
“你第一次遭到平沼袭击的时候……”不知沉默了多久,省一终于谨慎地开口问道。其目光仍然在死死地盯着幸子,“那么,在站台上险些被推倒在轨道之前,阳二是否也看到了那个外貌像是平沼的男人一直跟踪在你们身后呢?”
“是的。”
“那么我再问你,在公交车站上险些被车子撞倒的情景,清水太太是不是也亲眼看到了呢?”
“是的。”
“原来是这样。嗯……”省一点了点头,那炯炯有神的眼睛越发显得明亮起来。
“也就是说,平沼想要陷害你的事实均有人证。如果是这样的话,今天晚上他事先埋伏在那里想要杀死你的事实也就可以得到人们的理解了。”
“……”
“你知道吗?你的所作所为纯属正当防卫。平沼用刀来刺杀你,你呢,则拼命进行反抗,由于失手才造成了对方死亡的结果。因此,是没有理由定你的罪的。”
“那么,我就不管他算了。”
“那可不行,警察早晚会找上门来调查的。与其那时再把事情交代清楚,不如现在主动交代更为有利。”
“你是要我去自首?”
“不过是说明一下情况而已。”
“我才不干呢!”幸子十分激动地摇了摇头。不过,瞬间以后,幸子便产生了如下的想法。到底是还是自己的丈夫啊!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么冷静那么智慧。可是,就在刚才,幸子已经亲手杀了那个男人。丈夫居然提出要自己去坦白自首。自己的双重恐惧,丈夫怎么就想像不到呢?
“不过……”省一又一字一句有板有眼慢吞吞地说道,“既然事实已经如此,这也只能算是最佳方案了。想来警察局的人是应该会谅解你的。当然了,我会陪你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