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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欢:“啊?阿瘦这个臭小子倒是说了句真话。他去长安已有两年整,也不回来一趟陪俺喝喝酒,
真是该打!”
幽兰来到滑橇边上,左右打量上面的人:“笔公,这是……啊?这不是小风吗?怎么老成了这个
样子?”
第九章凄凄离草
客栈的厅堂里,炉火熊熊。胡杨木在灶里劈劈啪啪闪着火星子,映得围在炉前的一众儿女脸上红
红的。
客栈里的桌椅板凳打制得颇为粗糙,上面粘了厚厚一层油腻。时有呼啸的寒风从窗缝钻进来,带
进一蓬沙土,使得厅堂里灰尘弥漫。呛鼻的空气里,还有一股浓重的羊肉味。
郭客有些不习惯。他和言欢两人坐在一个角落里,看着杯中浊黄的烧刀子,在考虑怎么喝下去。
这东西真不是普通的烈,一杯酒下去,五脏六腑都似被火焰做的刀子捅了一下。
另一个角落里,笔公和散不已在神神秘秘地聊着什么,两个老头子一会慨然长叹,一会放怀大笑,
真不知在搞什么名堂。
厅堂中央的炉火旁,草儿蝉儿等几个女孩子围着汐风听他讲故事,一伙人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时
不时暴出哄堂大笑。
言欢一扬脖干了一大碗酒,拿起羊皮酒囊,“吨吨吨……”,又倒了满满一碗。火光从背面映过
来,他的面色有些阴郁。
郭客苦笑着,他掌中持着眼睛大的一个小杯子,言欢却用的大海碗。
郭客:“言兄,我向来以为阿瘦是喝酒最厉害的,没想到,你的酒量比他还要厉害许多。”
言欢酒碗顿在半空:“哦?阿瘦也能喝酒?”
郭客:“嗯,虽然他喝酒用的是杯子,可是军中没有一个人敢和他拼酒,曾有一次他接连放倒了
十八位将军,然后还喊着没喝够……”
言欢扬脖喝干碗中烈酒,缓缓把碗放到桌上。
郭客取酒囊给他倒酒,嘴里道:“阿瘦将军是一个怪人,男人们对他是又怕又爱,据说打仗时总
是把他护在里面,但平时呢又离他远远的。在长安时,他和将军们的家眷混得斯熟,而且他对女人心
理极有研究,曾传我留情秘籍一百零八式……一个大男人总和女人混在一起,而且那些将军竟也允许,
我想破了脑袋也搞不懂为什么。”
言欢端起酒碗,嘿嘿笑道:“搞不懂吧?小鹰,说你聪明吧,你聪明绝顶。可有时你又实在是傻
得可爱。”
郭客把杯中的酒一口喝干,然后剧烈地咳嗽着,他抚着胸口喘息道:“这烧刀子真是他奶奶的呛
人……咳咳……喂,言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言欢伸手拍着郭客的背,哈哈大笑道:“小鹰,够兄弟!就凭你这气劲,来,再干一杯!”
郭客双手猛摇,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喝了。
言欢缓缓放下酒碗,笑容收敛,幽幽道:“俺和阿瘦……兄弟,是自小在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他
的脾气俺是知道一些的……现在你可能不明白,但以后你会明白的。”
郭客愕然看着,眼前的粗汉露出细腻的一面来。大漠上的人是否都是如此,就如大漠里的天气一
般,变幻莫测,在粗旷中隐藏着让人琢磨不透的特质。
言欢露齿一笑,细腻的形象瞬时烟消云散,他叫道:“是娘养的就把这杯酒喝下去!俺用海碗来
喝,你却只是屁眼那么大一个杯子……”
幽兰正从楼上下来,她闻言嗔道:“小言,你说话能不能不带脏字?再说脏话,就到外面去。”
言欢赶忙用手捂嘴,吐字不清道:“兰姊,你老人家可别发火,俺记住了不成……”
幽兰款款走到言欢身边,轻笑道:“兰姊……很老么?”右手作势欲起。
言欢大骇:“兰姊不老,兰姊不老,兰姊是一个小姑娘嘛,嘿嘿……”
众人都扭过头来,闻言大笑。这言欢定是吃过幽兰的什么苦头。
这时,店门被推开,风沙裹着一个少年冲进来。
笔公愕然转首。
幽兰上前几步:“烦烦!你不是在玉门关么?”
那被称为烦烦的少年端起旁边桌上的一碗水,一口气喝干,喘息了片刻,开口道:“有大批的匈
奴人扮作楼兰玉器商或贩马商的样子混进关来,我偷听到他们的讲话,似乎与郭王爷的神剑羽长天有
关。”
笔公缓缓立起,沉吟道:“多少人?”
烦烦:“约有四波,每波百多人……他们瞒得过守卫,却瞒不过我的眼睛。”
笔公:“四百多人……你是在哪里偷听到他们谈话的?”
烦烦:“我跟踪他们到城西的一家牲口交易市场,听到一个左颊上有刀疤、唇上一撇小胡子的胡
人和另外一个人在神秘地聊天。”
笔公:“刀疤小胡子?听闻匈奴王庭二王子蒙山悟的帐里就有这么一个人物,向来以奸狡闻名。
蒙山悟能深得匈奴王宠爱,此君居功至伟……烦烦啊,你上当了!”
烦烦:“啊?上什么当?”
笔公笑道:“你把匈奴人引到咱们家门口来了,还不自知!”
幽兰不解道:“笔公,烦烦的追踪匿形之术是有名的,怎么会……”
笔公缓步来到门前,稍稍拉开一道门缝,向大家招手道:“你们过来看看。”
幽兰凑过头来。细心观看下,只见沙丘后面的风沙里隐约有无数的黑影在微微移动……那绝对不
是幻觉!
众人纷纷凑过来细看。
烦烦:“这,这……这怎么可能?他们故意引我这么做的?他奶奶的胡人,骗老子!”
笔公笑着拍拍烦烦的肩膀:“不怪你,这个小胡子可不简单,他进入匈奴王庭之前,在大漠里就
已经大大有名了。”
幽兰:“笔公,你现在还笑得出来?”
笔公:“你们知道这小胡子是谁么?他就是十多年前大漠出名的马贼团伙一阵风里的头头,人们
给他起了个名字叫漠北神汉……我之所以笑,是因为这个漠北神汉啊,他好像也曾输了老夫一头羊没
有还。”
旁边的草儿蝉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明月不解道:“我就想不通了,这漠北神汉再自负,也不会来打我们的念头吧?另外,他怎么会
知小鹰和我们在一起?”
言欢扬起手中的羊皮酒囊喝了一大口,道:“即使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俺也要给他挖出来!”
笔公摇头,目光闪动:“一个漠北神汉还不敢如此,他们背后可能别有人在。至于小鹰,可能其
中也别有缘故。”顿了顿,他问烦烦:“他们的队伍里还有什么人么?”
烦烦想了想,道:“有一个很高大的匈奴人,身穿黄衣,双眼细长,举手投足很有贵族气派。”
笔公:“蒙山悟亲自来了……”
散不已上前缓缓道:“笔公,是否有些不对头?按理说,你们护送郭客出关后,在关外劫杀不是
更好?他们干嘛费这么大周折,进到关里来?”
郭客道:“这个蒙山悟,我曾在羲皇故里遇见过。我是定疆王的儿子,此次出关,不用猜,他们
也知道我是去做什么……我想,他们之所以冒险进入关内劫杀我们,定是匈奴王庭出了什么乱子,他
要急着立功。”
笔公:“小鹰的猜测虽不中也差不远矣。如今匈奴王已是垂垂老朽,两个王子争权夺位,早已势
同水火。但事实还不仅如此,即使蒙山悟威武,漠北神汉狡诈,王庭近卫的斩马刀锋利,他们区区四
百人也不敢来触老夫的霉头。”
萍萍道:“笔公,别绕弯子了,到底是谁啊?”
笔公若有似无地回首看了看二楼的一间客房,缓缓道:“无需多想,我们出去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么?”
第十章落雪狂沙
笔公待要推门,忽然停下来,似在凝神听着什么。
众人顿住。郭客背上的羽长天微微震鸣,一股冷流透入他的脊骨,听觉忽然被放大,然后倏忽间
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就在这一放一收的刹那间,郭客耳中闻得一声浩渺的长啸,似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
短暂的片刻,如同一个不真实的幻觉,可郭客知道那不是幻觉。
笔公转身,笑吟吟地看了郭客一眼,拉起散不已的手腕道:“老撒跟我走,这里就交给孩子们折
腾吧。”
散不已似有所觉,他点了点头,但还是犹豫道:“外面人多势众,孩子们……”
笔公笑道:“这里是年轻人的天地,任他们闹去,我们老头子有老头子的事。”他对客栈里瞠目
以对的十几个年轻人道:“你们也都老大不小的了,天天护着你们,何时能成气候。外面这四百多人,
应付起来说难不难、说易不易,至要紧是护住楼上的小风,他还要过一阵子才能醒来……明白了么?”
幽兰目光闪动:“笔公,您走吧,我们几个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大漠孤烟岂是被人欺负的。”
笔公目光闪烁,朝楼上扬声道:“小丫头,你可别给老夫戳搂子,否则,我回来打你小屁屁……
你师父也拦我不住。”
砰!楼上一间房门被推开,一个白衣少女气呼呼地冲出来,怀里还抱着一只可爱的白鹰。
她怒道:“老笔头!你再对本仙子无礼,我就,我就……”
笔公大笑:“你就,你就……哭鼻子,对不对?哈哈哈哈……”拉着散不已,从后门消失不见。
那白衣少女正是蓝白仙子。她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