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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没听出她的话的用意:“Vivian,我爱死你了,如果你还没结婚,我一定要把你抢过来。”
厉冰心很尴尬,展少华赶卡尔出去:“你可以走了。”
卡尔还扳着门框不肯走:“Vivian,还有一件事忘了和你说。笼子里的是个小姑娘,如果你想给她找个男朋友,一定要给她的男朋友做结扎手术。兔子不相信柏拉图式的爱情,而且肯定比你们会生,如果不结扎,只要一年他们的儿女就会把你们家淹了。”
展少华干脆踹他出去,狠狠地关上门,回过头,就看见厉冰心一脸尴尬。
“别放在心上,他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厉冰心介意的不是他可以对中国人避讳的话题侃侃而谈,而是和展少华生孩子的想法让她觉得恶心。
“你真的打算也为他准备午饭?”
“当然,免得你总以为我下毒。”
“和你开玩笑你还当真了。”
“怎么?太太给别的男人做饭,吃醋了?”
“有什么醋可吃?他还只是个孩子。卡尔家很困难,父母也在给别人打零工,家里还有半打兄弟姐妹。我一直想帮他,又怕太直接伤他自尊。能减轻一点他家的负担也好。”
“他不是你的同事?”
“是同事,不过他是清洁工。才十六岁的孩子,在中国的话应该还在高中读书。”
清洁工的命就不是人命了吗?没关系,有他陪,展少华才会乖乖地吃她做的饭,好得很。“挺活泼的年轻人,说起话来像个脱口秀主持人,或许有做律师的天赋。幸亏有他送的兔子,我们帮他也有借口了。”
“果然只有你最懂我。”
两个人都知道对方其实在想什么,只不过用比较委婉的方式说出来。
卡尔并没有走,在门外听得热泪盈眶:“都是好人。”鬼魂对他们的演技嗤之以鼻。
“来,维兹,我们参观一下新家。”
“维兹?”
“是啊,就叫它维兹。是不是很可爱?”
“叫什么随便你喜欢。好好研究研究怎么养,毕竟是别人送的,养死的话不太好。”
“让我看看……还真娇气。”如果前一天收到兔子,她一定会因为多了一件要她烦心的事惴惴不安,现在不用担心了。接下来只需要费心给他准备三餐:猪肝、牛肝、鹅肝酱、全脂牛奶、鸡蛋、菠菜、青椒、韭菜、胡萝卜、南瓜、鱼肝油……她只需要慢慢等毒发的那天,等的时间闲着也是闲着,有只兔子陪她正好。
“维兹……”
小兔子看着笼子外面的人,对自己的命运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啮齿动物的繁殖能力确实惊人,相当惊人,姬妍领教到了。这几天她每天都让陈剑侠去处理中弹身亡的老鼠尸体,枪法越来越精准,现在就算不能枪枪打中瞄准的心脏也基本弹无虚发,每天能收拾掉近百只老鼠,可隔着楼板的小脚步声似乎没怎么少。
没关系,姬妍还怕他们的数量会减少。这些胆小的小东西是她的警报器,而且每到夜深人静,小警报器们就会自动分布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果然,小老鼠们的脚步声乱了,说明有大老鼠来了。
和她想的一样。
借着月色,一个影子般的人潜进姬妍的房间,看见隆起的被子,对着隆起的地方开了几枪,顿时片片血迹出现在被子上,不过是从他自己身上溅上去的。他回过头,刚发现背后墙角的阴影顶端部分太像人头的轮廓了,身体藏在阴影中的女人在朝他冷笑。
后来又有几个人近来,看见沾血的被子,又补了几枪,枪枪见血,当他们掀开被子想验尸时,自己已经变成尸体了。掀开一半的被子下是第一个进房间的人。
如果他们仅仅确认被子下的人死亡后就离开,姬妍很乐意放他们一马。房东当然不会愿意让人知道自己的房子里有人被杀,附近的治安也从来没好过,最多以“房客病逝”之类的借口了事。确认目标死亡或者死亡的确实是目标是对顾主负责的做法,但暗杀别的杀手时,负责的人往往更容易送命。
已经躺了一地的人有一定经验,对以前的姬妍来说要没有老鼠报警,她都未必能发现他们。现在已经不需要老鼠了,她没想到人的心跳声比老鼠响那么多,毕竟两颗心脏大小的比例还是很悬殊的。相比较而言还在撬门的家伙就逊色多了,老鼠早被他们吓得团团转。如果两批人来的次序倒一下,会是个很不错的声东击西的招,可惜两路人马没有配合好。“蜂王”合作的成功引来道上不少东施效颦的人,眼前就是一例,效得比东施还蹩脚。陈剑侠睡在外面,似乎还没醒,都已经杀了那么多人,顺便也帮他收拾掉吧。
全部解决以后,姬妍还能听见陈剑侠均匀的呼吸声。撬门声在姬妍已经响得像打雷了,他还没发觉。如果陈剑侠是个杀手,姬妍肯定立刻给他一枪,免得没戒心的傻瓜以后被别人用更残忍的方法杀死。呼吸声很平和,睡得还真香,连他都没醒,房子里别的人更不会发觉发生了什么事,说明自己的身手还是不错的。姬妍一时真不知该喜该怒,不过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先考虑一下方法……
一分钟以后,陈剑侠重重地摔到地上:“你干什么?”
罪魁祸首还拿着褥子:“收拾。”
“又用老鼠当枪靶,您存心给我找麻烦是不是?”陈剑侠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天还没亮,天亮了我再给你弄。”
姬妍毫不客气地一脚上去:“老鼠太大了,我怕吓着房东。”
“我看她自己都已经成老鼠精了,养了整整一屋子老鼠。放心,再大的老鼠也吓不着她。”而且房东还不是《聊斋》里的狐仙那样会变成大美女的老鼠精,而是长得像老鼠的人,或者说大小像人的老鼠。不管怎么样,如果不乖乖地照做,姬妍不会让他回去继续睡觉。陈剑侠揉揉眼睛,看清房内的情形后噤若寒蝉。
“我没骗你。”
确实没说谎,房间里的老鼠可比房东大多了。“这……叫我怎么收拾?”
“我是叫你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终于能换个地方住了。东西不多,以前姬妍就叮嘱过陈剑侠,他们得随时准备搬家,东西都是能不带就不带。收拾东西没费多少时间,出门时街上除了他们自己以外一个人都没有,陈剑侠看了看表,时间是凌晨两点一刻——鬼故事发生得最频繁的时间段。
空旷的街上,两个人的脚步声响得吓人。姬妍走了没几步,停下往回看,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走,没几步路以后又停下,仰天长叹,继续走,没多久又停下。
“你干什么?”陈剑侠提着箱子跟在后面走走停停,“照这走法我们走到天亮也走不出这个街区。”
姬妍干脆停下脚步:“你知道吗?跟踪其实是一项要求很高的工作,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陈剑侠睡到一半被叫起来,心情极差:“你到底走不走?”
姬妍不理他:“跟踪对服装的要求很高,不能穿会发出声响的衣服,比如四点钟方向那位。”
寂静的街道突然出现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在过于安静的地方听起来像鬼魂的呼啸。陈剑侠连忙顺着姬妍说的方向回头,正好瞥见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新手吧?离你最近的那个也不是老手。干跟踪不能舍不得钱买好鞋,你左脚受过伤,在膝盖处,左脚的脚步声比右脚轻。”
那边也中弹般地发出一声惊叫。
“身体太不好也不行。六点钟方向那个,鼻炎该去治了,呼吸声特别怪。”
又一个中弹。
“别的行业都是身体越健康越占优势,可跟踪不是。九点钟方向的老兄,房顶上那个,别看了,就是你。这才是有经验的老手,敢接近目标,而且有自信不会被发现,可惜……知道我怎么发现你的?要怪就怪你的心脏太强壮了,心跳声响得我在这里就能一枪把它打开花。”姬妍抬起头,“有兴趣试试吗?”
陈剑侠都听见有人一屁股坐到地上的声音。
“回去告诉你们的老板,别以为‘蜂王’都分开了就好对付,不信的话我明天就去取他的命。”
沉默——火山爆发前的沉默酝酿着宁静——暴风雨前的宁静,在一片黑暗中——黎明前的黑暗。
“或许送你们的尸体回去会更有说服力。”姬妍拉掉枪上的保险,故意弄出很大的声音。跟随他们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溜走。
姬妍慢慢走了几步,突然拉起陈剑侠一路狂奔,不知跑过多少街道以后才停下。
陈剑侠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支在膝盖上喘气。刚才太悬了,要没有姬妍,他恐怕早已性命不保。
“放松点,没事了。”姬妍拍拍他的肩膀。
不过这家伙是什么人啊?两个人不过一拳的距离,他也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如果不是剧烈运动过,他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见。陈剑侠抬起头,就看见姬妍在打呵欠。
“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
姬妍点头,揉眼睛的样子像个刚睡醒的婴儿:“随便找个旅店。兄妹的身份太显眼了,以夫妻的身份登记,用尽量普遍的名字。”
陈剑侠在姬妍的嗜睡症发作以前按她说的找到旅馆,卧室内唯一的双人床让他有些为难。
“轮流睡吧。”
“没关系,你睡好了。”陈剑侠在考虑是打地铺还是睡椅子。
“不是和你客气。可能还会有人来偷袭我们,每天二十四小时我们必须保证至少有一个人醒着。”
陈剑侠原本还有一点困,被她一说,顿时睡意全无:“还没安全吗?”
姬妍点头:“姐冒了个很大的险,把我们全都分开,很多人都认为这是个可趁之机。昨晚会有人来,今天、明天难免也会有。”
“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杀你们?”
“每天带着两亿五千万美圆到处招摇过市,总难免会招来小偷强盗。”
“两亿五千万?”陈剑侠知道姬妍不穷,可应该不至于每个人都知道她有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