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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式:“在人类遭受的一切不幸中,疯癫状态依然是人们最应该给予怜悯和关心的不幸之一。我们对它的关注应该是毫不吝啬的。当毫无治愈的希望时,仍然有许多的手段能使这些不幸者至少维持一种过得去的生活。”在这段话中,疯癫的地位是十分模糊的;既有必要保护被禁闭的人免受疯癫的危害,又有必要对疯癫给予某种特殊的帮助。
第三阶段是1790年3月12日至16日颁布的一系列重要法令。这些法令是对《人权宣言》的具体应用:“自本法令颁布之日起六个星期内,凡是被拘留在城堡、修道院、教养院、警察局或其他任何监狱的人,无论他们是根据‘密札’还是根据行政机构的命令被拘留的,只要他们不是已被判刑者,不是被捕候审者,不是被指控犯有重大罪行者,不是因疯癫而被禁闭者,应一律释放。”这样,禁闭被明确地用于某些服刑的犯人和疯人了。但是,对于后者,有一种特殊的安排:“因痴呆而被拘留者,将自本法令颁布之日起三个月内,由检察官提出起诉,由法官按正常方式进行调查,并且视其情况由医生进行诊断,医生在当地总监的监督下宣布病人的真正状况。最后,在做出实事求是的判决后,他们或者被释放,或者被送到指定的医院加以照看。”表面上看,似乎问题从此得到了解决。1790年3月29日,巴伊(Bailly)、杜波尔一杜特尔特(Duport-Dutertre)和一名警察长官到萨尔佩特利耶尔考察如何贯彻这项法令。然后,他们又视察了比塞特尔。他们发现,实施该法令困难重重。首先,根本没有所设想的或者至少能腾出地方收容疯人的医院。
由于这些物质上的困难,再加上某些思想上的疑问,于是开始了一段很长时间的犹豫不决局面。四面八方都要求议会提供一个文件,以便在所允诺的医院建立之前保护人们不受疯人的危害。结果出现了一次对未来有重大影响的倒退:疯人受到各种不受制约的断然措施的摆布。但是,这些措施甚至不是针对危险的犯罪分子的,而是针对肆无忌惮的野兽的。1790年8月16日至24目的法律“要求市政机构注意并有权……防范和解决由获释的疯人和四处乱窜的凶猛危险的动物引起的不愉快事件。”1791年7月22日的法律对此加以补充,要求病人家庭负起监管精神错乱者的责任,并允许市政当局采取一切行之有效的措施:“精神错乱者的亲属必须照看他们,防止他们离家出走,违法乱纪,制造混乱。市政当局必须排除私人在履行这项职责时因疏忽造成的麻烦。”由于在解放疯人问题上的这种曲折,这一次疯人在法律范围内再次获得了等同于动物的地位。过去,禁闭似乎就是根据这种地位来隔离他们。这时,当医生开始认为他们具有某种温和的兽性时,他们又成了野兽。但是,尽管这种合法处置权交到政府当局手中,但是问题并没有因此而得到解决。为精神病人开设的医院尚不存在。
内务部收到的申请书不计其数。德莱萨在对一份申请书的答寞中说:“先生,我和你一样认为,我们必须为建成精神病院而不懈地努力,以使精神病人这个不幸者阶层有安身休养之地。……至于那些因没有地方安置而送到贵省各监狱的精神病人,除了将他们暂时转移到比塞特尔外,我目前想不出有其他办法可以使他们离开那些对他们不适宜的地方。因此,贵省政府可以给比多特尔写信,以确定接收他们入院的方式”贵省或病人原居住区支付赡养费的方式——如果他们的家属不能承担这些费用的话。”这样,比塞特尔就成为各方面送交精神病人的巨大中心,在圣拉扎尔关闭之后尤其如此。同样,女病人则被送往萨尔佩特利耶尔;1792年,原来在圣雅克大街嘉布造会修女院住了五年的二百名疯女人被送到这里。但是,在偏僻省份,则不可能将精神病人送到以前的总医院。一般来说,他们被拘禁在监狱里,如阿城城堡,昂热古堡或贝勒沃。这些地方的混乱情况是难以描述的,五一直持续到拿破仑帝国建立。诺迪埃(Antoin。Nodier)描绘了贝勒沃的某些具体情况:“每天,附近的居民从里面传出的喧闹声中知道,被禁闭者们在互相斗殴、互相欺凌。卫兵在向他们冲过去。就像今天一样,监狱卫兵是这些斗殴者的笑料。市政长官不断被请去进行干涉,以恢复治安。他们的权威受到蔑视。他们本人遭到污辱。这里已不再是一个执行司法的拘留所。”
比塞特尔同样混乱,或许还更为严重。这里关押着政治犯,还隐藏着被通缉的嫌疑犯。许多人在这里忍饥挨饿。管理部门不断提上抗议,要求将犯人隔离关押。此外,使得注意的是,有些人还在建议,主张把疯人也关进他们的拘留所。在共和3年雾月9日,一比塞特尔的财务官写信给“行政和司法委员会委员格朗普累公民和奥斯芒公民”。信中说:“我认为,在人道已确定无疑地成为行为准则的今天,没有人在看到犯罪和贫困竟然并存于这个收容院后会不感到心悸。”难道还有必要再重提九月屠杀和连绵不断的逃亡情况吗?还有必要向许多天真无邪的眼睛展示被绞死的犯人和悬挂铁镣的场面吗?在那些穷人和老人的“眼前只有铁镣、铁栅和门栓。此外,犯人的呻吟还不时地传到他们耳中。……鉴于此种情况,我恳切地要求,要么将犯人迁出比塞特尔,只留下穷人,要么将穷人迁出,只留下犯人”。最后,如果我们记住这封信写于法国大革命中期,比卡巴尼斯(Georges Cabanis)的报告要早得多,但是比通常所说的皮内尔“解放”比塞特尔的精神病人的时间晚几个月,那么信中下面这段话是非常关键的:“在后一种情况下,我们也许能让疯人留在那里。他们是另一种不幸者,他们给人类带来可怕的痛苦。……奉行人道的公民们,为了实现这样美好的理想,快点行动吧。请相信,你们这样做会赢得人们的口碑。”那几年的情况是多么混乱!在“人道”受到重新估价的时候,决定疯癫应在其中所占的位置是多么困难!在一个正在重建的社会领域里安置疯癫是多么困难!
第九章 精神病院的诞生
下面这些故事我们是耳熟能详的,在各种精神病学的史书上都有所描述。这些故事要证明的是,当疯癫终于被按照我们长期以来视而不见的真理来认识和对待时,是一个多么幸福的时代。
高尚的公谊会……竭力使其教友相信,如果他们不幸丧失理智而又没有足够的钱财在昂贵的机构中获得各种医治和与其身份相称的舒适生活,那么有一种自愿的募捐金能够提供资金,而且在过去两年间,在约克城附近建立了一个收容院。这个收容院似乎既具有许多优点,又十分节约。如果当一个人对那种似乎生来就是为了羞辱人类理性的可怕疾病望而生畏的话,那么只要他想到有一个聪明的慈善机构一直有能力想出各种看护和医治的办法,他就会感到一种欣慰。
这个收容院座落在约克城外一英里远的景色宜人的乡间。它绝不会使人想到监狱,而会使人想到一个大农场。它周围是一片有围墙的大花园,没有铁门,没有铁窗。
下面这则解放比塞特尔的精神病人的故事也是十分著名的。皮内尔决定解除牢房中犯人的手铐脚镣。一天,库通(Couthon)到该院视察,了解是否有隐藏的嫌疑犯。当其他人看到这位“被人搀扶着的残疾人”而胆战心惊时,皮内尔却勇敢地走上前去。这是大智大勇的慈善家与瘫痪的怪物之间的一次较量。“皮内尔把他直接带到精神错乱者的区域。牢房的情况给他留下痛苦的印象,他要询问所有的病人。但是多数病人只是污辱和谩骂。继续询问已无意义。他转身向皮内尔:‘公民,你要给这些野兽解开锁链,是不是发疯了?’皮内尔平静地回答;‘公民,我相信,这些疯人之所以难以对付,仅仅是由于他们被剥夺了新鲜空气和自由。’
“好吧,你可以按你的愿望处置他们,但是我恐怕你会成为自己想法的牺牲品。”说完,库通就被扶上马车。他一走,所有的人都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伟大的慈善家(指皮内尔)马上就开始工作。”
这些故事都具有重要的想像成分:在图克的收容院里有一种家长式统治下的平静,因此病人心灵的亢奋和头脑的紊乱便逐渐被平息了;皮内尔头脑清晰,意志坚定,他用一句话或一个手势就能制服两个紧逼过来向他咆哮的野兽般的疯人;皮内尔的智慧能够在胡言乱语的病人和嗜杀成性的国民公会成员之间分辨出什么是真正的危险。这些形象带有传奇色彩,广为流传,至今不衰。
关于皮内尔和图克的传说带有神话色彩。19世纪的精神病学认为这种情况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但是,在这些神话背后有一种运作,或者说有一系列的运作。这些运作不声不响地组织起疯入院的世界,治疗方法以及对疯癫的具体体验。
首先是图克的行动。由于这种行动与皮内尔的行动是同步的,而且由于他因获得整个“博爱”潮流的拥护而闻名,因此他的行动被视为一种“解放”行为。但实际情况则大相径庭:“……在一些特殊的场合也能观察到,我们社会中的个人蒙受着重大损失,因为照管他们的人不仅完全不懂我们的原则,而且还常常把他们和其他病人混在一起。他们可能会沉溺于不健康的语言和招致非议的活动。在病人恢复理智后,这种情况似乎还经常对他们的头脑留下无益的影响,使他们疏离他们过去的宗教情感,甚至使他们染上原来没有的恶习。”休养院应成为一个实行道德和宗教隔离的工具,通过隔离在疯癫周围重建一个尽可能类似公谊会教友社区的环境。这样做出于两个理由。首先,邪恶的景象是造成每一个敏感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