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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后发行三次国内公债,总额达到2000万元,而交通银行每次的认购额,均高居各银行之首,前两次已募得946万元。但还是填不满袁大头的无底洞,仅一个“大典筹备处”,已耗资2000万元以上。把三次公债的钱全投进去,尚嫌不足。到1915年止,交通银行已为政府垫款3115万元,占该行全部存款的80%以上。韩宏泰《北洋军阀时期的交通银行》。陈奋主编《梁士诒史料集》,中国文史出版社, 1991年版。护国战争一打响,作为政府财政支柱的中国、交通两大银行,便陷入严重的金融危机了。
袁世凯需款孔殷,但他对财政一窍不通,全凭身旁两位财神长袖善舞。一位是交通银行老板梁士诒,一位是督办中国银行事宜的周自齐。
支撑危局的办法,集两位财神的智力,绞尽脑汁,也提不出什么锦囊妙计。为了避免坐以待毙,梁、周二人终于在5月提出了一个集中资金的方案——合并中、交两行!
整个金融界立即发生强烈地震。
合并两行,无非是为了把中、交两行各地分行所有库存准备金,统统调集北京。这无疑是一服竭泽而渔,饮鸩止渴的催命汤。当时洪宪帝制败局已定, “北方形势日危,一般富有造孽钱之大老,纷纷将存款提出”,转存外国银行,为一朝树倒猢狲散,铺好后路。5月7日,财政部密咨各部、院:“现闻各部人员纷纷向中国银行提款,殊属不顾大局,请传谕各员,不得将存款提放外国银行,如敢故违,一经查出,立即交付惩戒。”中国人民银行总行参事室编《中华民国货币史资料》(第一辑)。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这时有内幕消息的大老们,早把钱提光,剩下的就是一些升斗小民了。天津、济南分行,已经爆发了全民恐慌的挤兑潮。
5月10日,中国银行上海分行接获中央密令,要他们立即将银行从外国租界迁移至中国管辖的区域。但银行还没开始动迁,政府已经迫不及待地下令停兑了。5月12日,国务总理段祺瑞颁布命令:“自奉令之日起,所有该两行已发行之纸币及应付款项,暂时一律不准兑现、付现,一俟大局定后,即行颁布院令定期兑付。所有之准备现款,应责成该两行一律封存。”②中国人民银行总行参事室编《中华民国货币史资料》(第一辑)。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
事态的发展,已演变成北方官僚集团(官)与东部财团(商)的一场较量了。京、津两地分行,因为地处天子脚下,已表示服从政府命令,即日停兑,只有东部的上海分行,决定抗旨。
中行上海分行宋汉章经理和张嘉璈副经理主持大股东会议,他们担心,一旦停兑,中国银行的命脉,将从此断绝;刚刚发育的近代金融体系,也将摧毁殆尽。在上海分行的两位首脑面前,摆着两种选择,要么屈服,要么抵抗。他们选择了后者。
大股东们的意见一边倒,为了维持上海金融市面,保全上海分行的信用,所有钞票必须一律照常兑现。中国银行商股联合会的立场,表达得非常清楚:
“佥以中国银行分行地跨十数行省,分行号达百数十处,有属于北,有属于南,有涉于军事地域,欲一一监督而保全之,股东等固无此权力,亦实势有所不能。且环顾全国分行之最重要者,莫如上海一埠,上海为全国金融枢纽,且为中外观瞻所系,故以为保全中国银行必先自上海分行始……因由同人决议,先求保全上海中国银行。”②
汇丰、道胜、正金、东方汇理、麦加利五家外国银行也连日开会,认为中国银行在国际市场上有相当地位,应该帮助它照常开业兑现。
宋汉章先后五次亲自到领事团协商,希望向外商银行贷款渡过难关。他又向汇丰、德华两家银行建议,以上海分行行址和苏州河堆栈,以及收押的道契作为抵押,商借透支。银行团既为挽救在沪外国企业的厄运,也为进一步浸透中国金融市场,慨然应诺。
疯狂的挤兑风潮,已在上海爆发了。急于提存和兑现的人,像着了魔似的扑向银行。这种混乱场面,持续三天,惊心动魄。官厅甚至出动军警弹压。银行职员忙得晕头转向。这简直是一场生死赌博。
太原、南京、徐州、九江、汉口、福州、张家口,以及黑龙江等地的中、交银行分行,都以上海分行马首是瞻,纷纷抗命,照常兑现。
经此惨烈一役,东部财团与北方官僚集团之间,已再无互信可言。
1916年6月,由于中、交两行停兑而触发的危机还未过去,从堂高帘远的中南海传来袁世凯病逝、黎元洪继位的惊人消息。东部的银行家们且喜且忧,喜者希望继任者能给政局带来转机,忧者担心政府在此似断似续之际又玩什么花招。
他们趁着政府大办丧事的机会,四处奔走联络,函电纷驰。经过几天密锣紧鼓的筹划,6月15日——袁世凯还未出殡——由中国银行上海方面的股东发起,联合各省商股代表组织的“中国银行股东联合会”已经挂牌成立,俨然是绅商与官方抗争的指挥部。
内阁委派徐恩源担任中国银行总裁,亦遭到银行强烈抵制。徐恩源出身官僚,惯拿鸡毛当令箭,在回银行上班时,竟随身带着三名由步军统领衙门派出的携枪保镖,招摇过市,以致惹动众怒,总管理处的三位高级主管,表示不屑于与这种人共事,相约辞职;连一位副总裁也挂印而去。
徐恩源自恃有财政部作后盾,既不承认股东联合会的合法地位,又扬言上海分行副经理张嘉璈是抗拒停兑的祸首,必须调往重庆分行,以示惩戒。股东们大为愤怒,对抗再度升级,股东们断然采取一个惊人之举,向上海地方审判厅申请将京行存上海的230万元假扣押,抵充商股股款。
银行与政府的斗法白热化,已超出了银行业的范围,影响到整个工商业。上海总商会匆匆出面调停。股东们勉强让步,撤销了假扣押申请书,但愤然表示,这完全是为了避免牵动大局,才不为已甚。上海中国银行股东联合会发表通电,字字掷地有声,就像是给政府下的一道战书:
“此次院令停止中、交两行兑现付存,无异宣告政府破产,银行倒闭,直接间接宰割天下同胞,丧尽国家元气,自此以后,财政信用一劫不复。”中国人民银行总行参事室编《中华民国货币史资料》(第一辑)。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
交通系在停兑事件中搅风搅雨,无非向袁世凯邀宠。梁士诒对推进帝制,作用尤巨。不料帝制南柯一梦,交通系赔了夫人又折兵,把自己的招牌搞臭了不说,梁士诒、周自齐还被南方列为帝制祸首,请明正典刑,以谢天下。政府下令通缉惩办。交通系鸡飞狗跳,梁士诒仓皇避居香港。1918年2月,经代总统冯国璋批准,下令特赦梁士诒、朱启钤、周自齐三人。
相比之下,北四先生的运气就好得多了。周学熙的父亲周馥与青岛的保皇派、宗社党过从甚密,甚至被日本间谍列入宗社党主要人物的名单之内。因此,周、袁两家虽是儿女亲家,但周家是断不会支持袁氏称帝的。洪宪帝制失败,周学熙幸免失身,又有段合肥当政,皖系一手遮天。亲不亲,故乡人,前途一片光明。
1916年8月,以皖系官僚为首,联合部分商绅,再次拟定以1000万元资本在直隶、山东、河南一带,建立20万锭大纱厂的玫瑰园计划。在12位主要发起人当中,有八位是官僚。
官僚们对投资实业,趋之若鹜,原因无非有二:
一方面,企业的利润增长,大大超过地租的收入。以华新公司来看,1916年9月正式注册时,资本额为1000万元,1919年1月正式投产,两月后赢利10万元,当年3月至次年2月共赢利137万元。年平均增长14。7%。而地租收入,在华北平原的年平均增长才1。7%左右(以天津附近的庙产沙田地租为例)。天壤之比,能不令人怦然心动?
另一方面,官僚们热心投资企业,也反映出他们对官场风云变幻的担忧。政局动荡,党派倾轧,一朝天子一朝臣。投资企业,不失为一条退路。
这种以北洋官家为靠山的企业,一度是民族工商业的主要成分。它的优势在于能够利用天语纶音和官府的威权,在募集资本、专利特权、机器和原材料的收购、资金周转、税收、运输等方面取得较大的便利。
华新公司在天津招募分厂商股时,周学熙利用财政总长职权,从财政部拨出80万元订购纱锭2。5万枚的纺纱机。大大增强了股东们对公司的信心。
华新投产后,在短期内取得惊人效益,并陆续在青岛、唐山、卫辉开设了三家分厂。1919年,公司规模日益扩大,流动资金很多,周学熙又创办了专为本公司服务的中国实业银行,其董事全为名重朝野的大官僚。周学熙再次援引官府势力,迫令长芦、东纲和两淮的盐引必须投资。
在自由经济正悄然崛起之际,官家仍然谋求垄断实业,周学熙组织了货栈运输公司和永宁保险公司,创办了兴华棉业公司。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建立以官僚集团为靠山的华北棉纺业垄断体制。
直到1922年,在周学熙的王国里,控制着启新洋灰公司、开滦煤矿、华新纺织公司、耀华玻璃公司。前后16年,由他创办和投资的企业,多达 15家,资本总额高达1600多万元。而实业银行的建立,标志着这一庞大的垄断体制,已基本告成,这就是著名的“启新-华新财团”。
从1920年代开始,政治上的不稳定,暴露出官家实业的弱点。北洋集团日渐式微,朝令夕改、五日京兆的现象,比比皆是,工商业受其拖累,完美的大厦开始裂痕频现了。
不管人们是否觉察到这一点,但他们已经作出了这样的选择。周学熙首先被排挤出实业银行,他的指令不再是一呼百应。他于1924年创办类似康采恩式的联合企业总管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