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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锟
段身边的皖系军人纷纷请战,而他却闭门冥思。这位55岁的老军人,现在考虑的不仅是他个人的得失安危,而且还有整整一个朝代的存亡。北洋集团已经注定要四分五裂。他突然显得苍老和憔悴了。
6月19日,应徐世昌的邀请,雄踞关外的奉系领袖张作霖,作为调人来到了北京。张大帅是关东响马出身,百分百的绿林好汉。但一朝得志,连正途出身的一品顶戴也要看他面色行事。
张作霖先在北京和段祺瑞见面,然后又跑到保定和曹锟见面。在会议上,吴佩孚一如既往地侃侃而谈,痛斥安福系卖国媚外,张作霖却没有兴趣听,他很不客气地问曹锟:“咱只问你一句,小徐(树铮)手里的军队比你多,兵器比你好,这个仗,你能打吗?”
曹锟肯定地回答:“能打。”
张作霖问:“为什么能打?”
曹锟说:“子玉(吴佩孚字)说能打,就是能打。”
由于吴佩孚坚持以解散安福俱乐部为调解的首要条件,段祺瑞无法接受,战争便不可避免了。段氏指吴“目无政府,兵胁元首,围困京畿,别有阴谋”;而吴氏则指安福系“罪莫大于卖国,丑莫重于媚外,穷凶极恶,汉奸为极”。两造对骂,继而动手。民族主义方兴未艾,吴佩孚的出兵理由,当然更能获得舆论支持。
7月2日,徐世昌下令徐树铮交出兵权,所辖军队,由陆军部接收办理。形势急转直下,7月7日,张作霖以调解失败,连夜乘车离开北京。次日,段祺瑞在将军府召开特别会议,内阁成员和首都军警界要员百余人出席。段氏宣布,由于中央威信失坠,军事纲纪废弛,总统软弱无能,不能裁判,而事事惟命是从。他作为与中华民国的关系最深之人,不能不出而整顿一番!
徐世昌应段要求,颁布大总统令,吴佩孚开去第三师长署职,褫夺陆军中将原官暨所得勋位、勋章,交陆军部惩办;曹锟褫职留任,以观后效。段祺瑞在私邸召集近畿各师长会议,讨论作战问题,段祺瑞出任总指挥,徐树铮担任总参谋长。交通部转饬京汉路局尽快备专车运输军队。
北京陷入了混乱之中。钞价暴跌,达官贵人家眷纷纷迁徙出京,箱笼杂物,堆满了大街胡同,都往前门车站运。
处分曹、吴的命令发表之际,也是曹锟在天津举行誓师礼,派吴佩孚为前敌总司令,发誓要“直向神京,驱老段,诛小徐”之时。张作霖决定倒向直系一边。但他的宗旨与吴佩孚不同,他是为争夺北洋盟主地位而来的。7月13日,张作霖通电“武装调停”,奉军浩浩荡荡开入关内,遍布于天津北仓一带。
战争立即爆发了。
第三师全面出击,轻而易举地击溃了皖军主力。小徐只身逃入了北京的六国饭店,安福系的要人们鸡飞狗跳,忙着奔入东交民巷避难,箱笼盖铺,络绎于途。段祺瑞显然低估了吴佩孚的军事才能,于是他只好在一个后辈的挑战面前,引咎辞职,放弃了几十年奋斗赢得的崇高地位。
7月20日,直军前锋逼抵长辛店,和芦沟桥遥遥相望。吴佩孚突然下令“暂停前进”。军官们不解地问,为什么不乘胜追击,直捣北京?吴佩孚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是非之地,断不可往。”
在吴佩孚的心目中,北京是一个政治泥潭,一个污水横流之处,总有一天他会把那里打扫干净,但现在他必须先把这棵老树伸到各地的毒枝枯叶剪除掉。
他不仅自己不入北京,还向曹锟建议,张作霖的奉军退回关外,他的第三师退守洛阳,大家都不入北京,以避干政之嫌。
热情的民族主义者有理由相信,吴佩孚的胜利,对亲日的卖国政府是致命一击,是1919年那场大规模民族运动播下的种子,直到今天收获的辉煌成果。
西方政治家和商人们也向吴佩孚欢呼。他们希望由他来把西方一直引以为自豪的民主原则,在中国搞出一个翻版。8月20日,已经卸任的美国驻华公使芮恩施,也在英文报纸上公开他致中国政府的备忘录,高度赞扬吴佩孚是民主大众的支持者。
吴佩孚登上1924年9月8日美国《时代》周刊封面
这种溢美之辞,在当时的西方人士中几乎处处可闻。像美国标准石油公司的梅里尔,曾撰文称赞吴佩孚是政治运动中唯一爱国而无个人野心的人。英国《泰晤士报》也以不加掩饰的赞赏语气说,吴佩孚是推倒亲日政府的英雄,全国希望集于一身,建议西方国家对他要多加支持和援助。
人们产生这样的印象不足为奇。直皖战争后,吴佩孚声望日隆,出任直、鲁、豫三省巡阅副使,亲自制订了国民大会提纲:
一、名义:国民大会。
二、性质:由国民自行召集,官署不得参与或监督,以免官僚政客把持操纵。
三、宗旨:国民自决统一善后、制定宪法与修正选举方法,以及一切重大问题,地方不得借口破坏。
四、会员:由全国各县农、工、商、学各会,互举一人为初选,如无工商等会组织,宁缺毋滥。初选会员由各省复选五分之一,齐集天津或上海成立,开会。
五、监督:由各省县农、工、商学各会会长,互相监督,官府不得干涉。
六、事务所:由各省县农、工、商、学总会,共同组织为各该省总事务所,由该所电知各县农、工、商各会,克日成立各县事务所。
七、经费:由各省县自治经费项下开支。
八、期限:限三个月内成立开会,限六个月将第三条所列各节议定公布。
一提国民大会,官僚集团倍感头痛。它不仅有违现实政治架构的基本原则,而且和古圣先贤关于父道政府的箴训背道而驰。官僚们群起抵制,大骂吴佩孚是英、美傀儡。张作霖当天就发表了强烈反对的通电,指中国人民还没有达到处理国家大事的程度,这件事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大有不惜直奉破裂之势。对徐世昌总统来说,真是“方除一纣,又生双秦”。
【贰】吴佩孚的政治改造计划遭到北洋军阀的强烈抵制,终于引发了第一次直奉战争。
当吴佩孚为国民大会舌敝唇焦,呼吁天下的同时,张作霖作为战胜者来到了北京城。他一面进宫谒见溥仪,一面向政府力保张勋出任巡阅使。前清遗老们不禁喜形于色,奔走相告,以为“参横斗转欲三更,苦雨终风也解晴”。
在北方各军事集团之间,几乎每发生一次战乱,北京都会出现一次复辟的谣传。但从袁世凯83天皇帝,到张勋12天复辟,到徐世昌光打雷不下雨,已是一蟹不如一蟹,现在轮到张作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呢?复辟谣言愈盛,只能愈坚定吴佩孚政治改革、扫除积弊的决心。
1921年,是吴佩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辉煌时期。
6月4日,湖北发生震惊全国的宜昌兵变;6月8日又发生武昌兵变。两次兵变,给地方造成了极大破坏。“宜昌、武昌百年繁盛之地,以一夕而成废墟,而人民之死于水火、死于枪弹、死于刃梃、死于饥饿者以千万计”。湖北自治军将士兵民及各团体代表通电。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编《北洋军阀统治时期的兵变》,江苏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当时的湖北督军王占元,是直系的一员大将。湖北人奔走哭泣,向全国呼吁支援,把王占元驱逐出湖北。
湖南首先响应,派出精锐之师北上援鄂,发起了“驱王战争”,实际上是想夺取湖北的地盘。
王占元的军队受两次兵变的影响,士气低沉,不堪一击。在湘军的攻击下,一触即溃。从7月26日湘军誓师北上开始,至8月7日攻克羊楼峒,仅 12天时间,王占元大势已去。鄂军全无斗志,一听见枪声就向后狂奔,湘军的推进,直如猛虎赶羊。眼看北洋派的这块地盘,就要丧失在王占元的手上。
曹锟、吴佩孚和直系将领们,在保定召开关于湖北问题的紧急会议。会后不出三天,吴佩孚的大军已经集结鄂渚,大有飞将军从天而降之势。王占元以为他们是来救驾的,讵料直军到了武昌,便勒马不前。8月9日,政府颁令免去王占元两湖巡阅使兼湖北督军职,同日任命吴佩孚为两湖巡阅使,萧耀南为湖北督军。
王占元一心盼来的援兵,却原来是招狼入室,悔之噬脐,为时已晚,王占元只得收拾细软,离开武昌。临行前,满怀苍凉地对前来送行的人说:“我年届花甲,为人所谋,如此下台,真是不值。”言下对吴佩孚的落井投石,极为忿恨,但自己祸鄂八年的罪孽,则全无反省。
吴佩孚赶走王占元后,麾师南下,逼湘军撤回原防。湘军还想贾新胜余勇,和吴佩孚一较高低。8月17日,两军同时下达总攻击令。直军挟雷霆之威,杀向湘军。经过短暂的激战,湘军全线动摇。胜负形势立见。
直军攻下岳州后,吴佩孚主动发表停战宣言,表示当初他和南方人签订的两湖联防条约依然有效。这一做法,使吴佩孚的名声,再次震动大江南北。
这年冬季,继段祺瑞之后,一个新的亲日政府在张作霖的支持下,重操旧业。内阁总理是臭名昭著的梁士诒。
梁士诒
梁士诒号称“财神”,其实并无什么良方妙药。他一上台,便计划发行9600万元国内公债,作为偿还各种内外短期公债之用。这项九六公债,担保并不可靠,但由于利率十分优厚(八厘),吸引了不少人购买。事实上,这项公债除了还清所欠日本的短期公债外,其余部分后来均以担保不可靠,无法维持债信,使大批持券人无辜蒙受惨重损失。
在舆论的巨大压力下,政府不得不成立了一个专门的审查委员会,调查九六公债是否存有弊端。财政总长竟一溜烟逃到天津去了。审查结果,发现这项公债的发行黑幕重重。投机分子,兴风播雨,散布谣言,操纵市场,甚至捏造海关总税务司把这项公债置于所管基金范围之内,一并加以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