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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了,就能拥有他最想要的东西;输了,就失去。
结果他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他不确定。他从来不许自己输,但或许,他根本从来没赢过?
梁冠雅自嘲地扯唇,悠悠睁开眼。
他恍惚地盯著天花板,一时还陷在闇黑的梦境里。梦里,他是个仓皇的少年,站在十字路口,找不到归家的方向。
又或者,他已经回到家了,只是那里已成了一座废墟,而他无助地在残垣瓦砾里翻找,却找不到一片童年的回忆。
童年,已经离他很遥远了,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曾不曾拥有过……
梁冠雅苦笑,收回思绪,身旁忽然传来细微的声响,他一震,眸光一转,这才发现于香韵正趴在床沿酣睡著。
她竟然在这儿陪了他一夜,而且,还握著他一只手。
梁冠雅难以置信。他知道自己昨天发烧了,也隐约有印象她来探望他,喂他吃苹果泥,但没想到她竟会留下来继续照料他。
她,是关心他的吧?
有什么东西,在梁冠雅胸房里暖暖地融化了,他静静凝视著于香韵,用最温柔的目光描摹她清秀的五官,他喜欢她的眼睫,很纤长、很柔软,安静地收敛著,似天使的羽翼。
他看著,几乎有股冲动,想用自己的唇轻轻去点那羽翼,只是他怕惊飞了她,怕她就此远飏,飞离自己的世界。
他怕,再也见不到她……
“你醒来啦?”她迷迷蒙蒙地扬起羽睫,朝他嫣然一笑,那笑,恬恬淡淡的,却深深烙印在他心版。
“你不必留在这里的。”他嗓音沙哑。
“我看你烧得很严重,怕你半夜找不到人。”说著,柔荑搁上他的额头。“烧好像退了。”
烧是退了,可另一波热浪却在他胸海翻滚。
她却毫无所觉,仍是清甜地笑著。“你肚子饿了吗?想吃点什么吗?”
“都好。”是感冒的缘故吗?他的嗓子沙哑得厉害。
“那我煮点粥给你吃好了。”她垂落视线,发现自己一只手还与他的握著,粉颊羞窘地一暖,连忙起身。
他怔怔地目送她太匆匆的倩影。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猛然醒神,下床走进浴室,眼见玻璃镜面映出一张胡渣点点的颓废脸孔,以及一头顶著鸟窝的乱发,他惊骇地倒吸口气。
他便是以这副尊容在她面前睡了一夜吗?老天!
梁冠雅急忙梳洗。他不记得自己何时如此在意过仪容外表,只是在她面前,他不自觉地就像个想讨好老师的幼稚园学生,希望表现出自己最好的模样。
二十分钟后,他总算焕然一新,神清气爽地下楼。
她似乎也简单梳洗过了,长发扎成一束俏丽的马尾,系著围裙,正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
听见他的跫音,她回眸一笑。“就快好了,你先到餐桌那边等著吧!”
他没听话,反倒坐上视野最好的厨房吧台边,盯著她轻盈来去。
她舀起一匙汤,仔细尝味道,唇瓣像含苞的玫瑰微微弯著,她的手纤细如一把白玉扇柄,炒起菜来却是俐落明快,偶尔,会有几根不听话的发绺垂落鬓边,她会轻轻地,将那发绺勾回耳壳后……
“你坐在这儿干么?”她发现发呆的他,俏皮地眯起眼,挥动锅铲驱逐他。“没事做的话去摆餐具好了!”
他点头,乖乖地前去摆设餐具,脑海却蓦地晃过一幅画面。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这样被母亲赶离厨房——
他怔住,在餐桌前站成一尊石雕像。
“你怎么了?”于香韵将清粥小菜一一上桌,见他一直傻站著,不禁担忧地问。“是不是烧还没全退?你头晕吗?不舒服吗?”说著,小手又要贴上他的额。
他下意识地躲开,心跳奔腾,无法承受更多的关怀。“我没事。”
“那你怎么呆呆的?”一点也不像平常睿智精明的他。
“我……只是想起一些事。”
“什么事?”
他想起母亲,想起他以为早就忘却的童年。
梁冠雅摇摇头,嘴角涩涩一扯。“没什么,我们吃饭吧。”
知道他不想多说,于香韵也体贴地不再追问,盛起两碗洒了蛋花和青葱的粥。
“你感冒还没好,吃点清淡的就好,这些小菜我尽量都不放油,你能吃就吃,不想吃就别勉强。”
他接过粥碗,扫视一桌美味料理,不禁微微一笑。“能吃到于总监亲自下厨做的小菜,真是在下的荣幸。”
“的确是你的荣幸。”对这一点,她可不会自谦。“你知道吗?自从我的餐厅生意上轨道后,我都是聘任专业主厨,这两年我几乎已经不进厨房了。”
“真的?”他扬眉。“难道你自己平常也不下厨?”
“哪有时间啊,工作那么忙。”她叹息。“我连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都很难。”
“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他蹙眉。“工作重要,身体更重要。”
“这话应该说给你自己听吧!”她哧笑,横睨他的眼眸含嗔。“是谁把自己操到感冒发烧的?”
梁冠雅哑口无言,忽然发现也是工作狂的自己根本毫无立场教训她。
“我们两个都一样,就不必五十步笑百步了。”她柔声道,挟起一块清蒸豆腐搁进他碗里。“快吃吧!”
他点头,默默地进食,她却是一面吃,一面若有所思地瞧著他。
“怎么?”他察觉到她的视线,讶异地问。
“啊,没什么。”她窘迫地别过眸。“我只是……嗯,你觉得好吃吗?”
他扬眉,半晌,俊唇一扯,似笑非笑。“于总监不是对自己的料理手艺很有信心吗?”
她一窒,懊恼地抿唇。“我是有信心,不过你这个客人也很挑剔啊!上回来我们法国餐厅,把我们菜单上的菜全尝遍了,还下了那么多评语。”
“我评得很苛刻吗?”
“……很有道理。”她不情愿地承认。
“那你要不要听听我对这桌小菜的评语?”声嗓含笑。
想挑衅吗?
于香韵瞠眸,倔强地扬起下颔。“你说啊!”
“嗯……”他沉吟,手指扣著下唇。
这是他习惯性的沉思动作吗?于香韵失神地望他,不知怎地,她觉得这样的他透著几分难以形容的智慧性感。
“先说这道菜脯蛋吧!虽然是最家常的小菜,但——”
“停!”玉掌忽然翻起,阻止他。
“怎么了?”他愕然。
“我不想听。”
“为什么?”
“反正我不想听。”她悄悄咬牙,不敢看他星光闪烁的眼。
她是怎么了?自从出社会工作以来,从不知何谓怯懦的她,却在他面前畏缩了,她不敢听,怕听到他话里一丝丝不屑。
她何时变成一个胆小鬼了?
“很好吃。”低哑的嗓音送出一束温暖,如春日流水,沁入她心房。
她一怔。“什么?”
“我说很好吃。”他温煦地微笑。“这顿早餐,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顿。”
“你……”她迟疑地凝睇他,心弦缓缓揪紧,紧得她胸口微微生疼——为何他随口一句赞美,她便感动至此?
她傻傻地愣著,伏在桌上的玉手轻颤著,宛如受惊的小动物,他不觉轻轻握住,保护著。
她颤然落下眸光,想挣脱,却虚软无力,他的动作如许温柔,根本无意囚锁她,她却觉得自己像坠入陷阱的猎物,已无处可逃。
为什么?她慌了,心韵狂野。
正当她六神无主,不知所措时,门铃匆地清脆唱响,破了这暧昧的氛围。
两人都是神智一凛,同时跳起身。
“可能是文森回来了,我去开门。”梁冠雅首先寻回镇定,走向大门。
于香韵不觉跟去。
门扉开启,出现的却不是文森俊帅挺拔的身影,而是一个鬓发半苍,眼神凌厉的老人。
“师父!”梁冠雅惊喊一声。
于香韵一震。来人竟是他的师父——梁查理?
“见到我,很意外吗?”话锋藏著尖锐的讽刺。
梁冠雅身子一僵,神情凛然。“师父来台湾,怎么不提早通知我?我可以去接机。”
“如果提早通知你,我就看不到这精彩的一幕了。”梁查理冷哼,凌锐的目光越过徒弟,落定于香韵怔忡的容颜。“我让你来收购公司,你却在这里玩女人厮混?”
这话未免太侮辱人!
于香韵气恼地瞠眸,正想出声反驳,粱冠雅抢先开口。
“你误会了,师父,这位是水晶饭店的餐饮部总监,于香韵小姐;于总监,这位是敝公司的总裁,梁查理先生。”他为两人介绍,平稳的声调听不出一丝异样的起伏。
但她却从他紧绷的下颔看出他情绪不定,瞧他站得背脊挺直,像个听长官号令的小兵——他很敬畏这个养父吧?
于香韵不悦地抿唇。“久仰大名,梁总裁。”她主动伸出手。
梁查理与她一握。“你就是于香韵?”
“是。”
梁查理不语,锐眸染上兴味,嘴角勾起一抹暧昧不明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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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你感冒好些了吗?”于香韵离开后,梁冠雅倒来一杯热茶递给梁查理,恭敬地问。
梁查理回话的神态却很不耐烦。“一点小病,有什么好问的!”顿了顿。“收购水晶的进度怎么样了?你查到刘玉萍找谁当白衣骑士吗?”
还是公事重要啊。梁冠雅无奈地苦笑。
“我想应该是一家新加坡的财团,那家公司的董事长跟刘玉萍死去的丈夫以前是拜把的兄弟,我已经派文森去新加坡了解情况了,听说对方很为难,因为董事会不太同意插手这件收购案。”
“那当然,只要有点脑筋的人都知道最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