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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份欢喜不敢流露出来,补道:“别的不说,此事关乎大小姐的一生名节,我就是在梦里也不敢说的。”甚至还发了一个誓,“若是我周善存敢多说了一个字,就叫我烂了舌头!”
接下来事情就顺遂了。
你来我往,你夸公子真是一表人才,我赞小姐温婉贤淑,黄家和周善存很快就把亲事敲定。再说到聘礼上头,周善存愿意出六百两银子置办,又补道:“家中还有一些祖上留下来的田产,回头我挑一些出产好的,一并写在聘礼里面。”
这份聘礼不算薄了。
李妈妈笑了笑,“既然如此,我们便出一千两银子的嫁妆。”她倒不是舍不得把银子给女婿花,而是要先看一看,周善存今后待女儿还不好,再说剩下的二千两,手里有银子总是不慌的。
周善存反倒吃了一惊。
没想到黄家闷声不吭气儿的,居然底气这么足,一千两银子的嫁妆半分不犹豫,平日还真没看出来!不过想想也不奇怪,黄大石是皇帝信得过的人,天子的手指缝漏一点儿便不少了。
双方一番商议下来,皆大欢喜。
周善存留了礼物先行告辞,李妈妈送了又送,俨然已是丈母娘看女婿的态度,还让黄大石亲自送出门口去,礼数十分客气。
外面小厮见主人喜气盈腮的样子,便知亲事成了,凑趣道:“大爷,小的陪着办了一件大喜事,讨个赏钱吧。”
周善存心里高兴的紧,摸了一块二钱左右的碎银子给他,“拿着!”
把那小厮欢喜的,嘴都开裂到脑后根儿,“多谢大爷,多谢了!”手脚轻快的服侍主人上了马车,吆喝了一句,“走叻!”
他们主仆欢欢喜喜的,黄家厢房里的黄蝉却是急得团团转。
本来厢房一左一右东西两处,西厢房刘贞儿带着娇姐儿住了,东厢房本来是要给自己住的,因嫌内院出门便有人瞧见不自在,便让人把后罩房的两间大屋子收拾干净,搬了过去住着图个清静。
所以东厢房一直是空着的。
本来按照刘贞儿的主意,将那周善存引到东厢房去呆一会儿,叫人发现了,人人都知道他不守规矩乱闯。他是哥哥的下属,想来不敢乱说的,只能忍气吞声了事,万一他犯了拧,说是谅儿带路,便反咬一口他是攀诬!
总归闹将起来,这门亲事便不成了。
毕竟结亲不能结仇,不论周善存能否解释清楚,已然闹成这样,自己嫁过去肯定是过不好的,母亲不会不考虑这一点。
要是桐娘再坚持,就说她是把小姑子往火坑里推!
谁知道事情竟然不成!那周善存不仅没上当,而且直接去了正屋,偷偷瞧着哥哥送他出门那会儿,两个人脸上都有笑意——
亲事八成是商议好了!
“怎么办?怎么办?!”黄蝉见了周善存以后,本也不那么厌恶,但是被他轻轻巧巧摆了一道,复又恼恨起来,“不能嫁,不能嫁……”
旁边谅儿倒是吃了一惊,“小姐,你不是说让周大爷去东厢房,是为了相看一眼的吗?”她并不清楚黄蝉的计划,因而迷惑道:“我瞧着……他人还算不错,这门亲事为什么不能嫁?”
黄蝉气恼道:“这种奸诈小人,若是嫁过去,我肯定会被他啃得骨头都不剩!”
谅儿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周善存哪里奸诈了,“不对吧,小姐。”她道:“本来我就觉得私下相看不太妥当,没见着便没见着,反倒更好,不然若是闹破,只怕太太和奶奶都要说你……”
黄蝉正在盛怒之际,哪里还能再提起桐娘这个人?当即恼道:“你出去!我说了不嫁就是不嫁,轮不到别人来说!”
谅儿白挨了一顿训斥,摇了摇头出去了。
只觉得黄蝉真是钻了牛角尖,周善存固然比不上叶东海,但是……,二嫁能挑着这样的人,也不算差了。
若是非要照着安顺侯的标准来挑,再挑三辈子也挑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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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郡主又闹了。”沈妈妈回道。
“怎么回事?”沈倾华觉得很烦,——徐策这几个儿女真是够闹腾的,先是相处放耗子药的毒计,两个哥儿都被皇帝教训分封离京,怎地这位小郡主还不知道收敛?她总是这么闹着,倒是白白把妹妹瑶华给带累了。
这还只是其一。
前几天三郡主病了,自己去回禀那位贵妃娘娘,正巧赶上她在接见“家人”,这也没什么,她忙她的,自己忙自己的就是。那知道后来去告诉皇帝的时候,却把自己训斥了一通!
皇帝的原话是,“贵妃刚刚出了月子没几天,你怎地又去烦她?既然让你辖理六宫之事,如何事事都去叨扰别人?难道你是吃白饭的吗?往后这些鸡毛蒜皮的零碎,不许早去扰她。”
天地良心,自己本就没打算让她帮着处理,不过是想着她的位分在那里,是后宫实际上的女主,所以知会一声罢了。
况且说到六宫,后宫里除了她一人独承圣宠以外,别人不过都是摆设,哪里还有什么六宫?这几年,自己、襄嫔,以及两位管贵人,彤史上面可是一笔都没有——
人的心怎么能偏成这样?!
沈倾华心里满是苦涩,自己从前和皇帝好的时候,也有过一段温和时光,况且自己还为他生下了两个女儿,竟然一点旧情都不念。
云子卿那件事,的确是自己一时糊涂办错了。
可是自己是什么为人,皇帝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对旁人又什么旖念?要认真说起来,贵妃娘娘之前还嫁过叶东海,甚至还可能圆了房,早已不是处子之身,皇帝怎么就不计较了?这心……,都偏到后脑勺去了。
偶尔回想,自己一切的不幸,都是从听到皇帝和长公主对话开始的。
若非听到了他们的秘密,凭着自己的之前的良好表现,求一求情,妹妹瑶华便不会被送去定州,不至于孤苦无依在北面呆了数年,还被害得小产了。
而自己不知道皇帝的隐秘,就不会被忌讳,让母亲进宫也不会触及皇帝的逆鳞,继而害得二哥也去了定州。他若不去,徐策不管是跑是逃还是死了,又有何关系?也就不会延伸出幼弟和邓玉儿的亲事。
最最要紧的是,自己若不是整天装着一个秘密,被皇帝吓怕了,或许便不会在云子卿的事上变成惊弓之鸟,——最终彻底的毁了自己!
一步错,步步错!
可是追本溯源,皇帝和护国长公主都脱不了干系。
怎地如今他们相亲相*了,自己反倒一错再错,不仅自己陷入泥泞,还把整个沈家给拉下了水!老天爷……,何其不公?!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沈妈妈打量她道。
“没事。”沈倾华无力的摇了摇头,刚想打发人让自己静一静,忽地听见外面宫人传话,“启禀娘娘,晋国夫人和沈六奶奶求见。”
沈倾华一怔,忽地想起邓玉儿昨天三日回门,今天是来进宫谢恩的罢。
皇帝有意要给邓家体面,帮那贵妃娘娘竖立一个强有力的娘家,自然会不遗余力的抬举邓家,给他们家的人脸上贴金。
邓玉儿挽了妇人头,神色却还带着几分少女青涩,一面行礼,一面甜甜笑道:“见过惠嫔娘娘。”等对方受了礼,赐了座,先回身去搀扶婆婆,“娘,你坐。”
晋国夫人笑道:“好个孝顺的孩子,你也坐。”
沈倾华问了几句家常话,反正黄梅跟影子一般的离在角落,说不得别的,邓玉儿又在跟前看着,也不能用茶水写字。
如此说了一会儿。
邓玉儿虽然年纪轻,但是会看眼色,觉得气氛不是太好,想着或许人家母女有体己话要说,自己何苦碍眼来着?因而便起身陪笑,“请惠嫔娘娘恕罪,方才已经去看了贵妃娘娘,这会儿……,我还想去瞧一瞧襄嫔娘娘。”
沈倾华见她机敏懂事,点了点头,“那好,让人领着你过去吧。”
晋国夫人亦是赞许了一眼,继而等人走了,却是神色担心的看向女儿,“怎么瞧着娘娘的气色不是太好?可是最近劳累着了?”
沈倾华有话说不出,可是苦涩在心里堆积了多年,酝酿了多年,皇帝对自己又是月来也冷淡,实在有些承受不住。
看着母亲殷殷关切的目光,情绪上来,忍不住有了一股强烈的倒苦水念头,当然不是罗里啰嗦的将一箩筐。而是朝着玉粹宫方向指了指,轻声道:“是啊,这些年越来越觉得容易累了。”
晋国夫人自然而然接了一句,“那娘娘多注意休息。”
心下想着,当初知道皇帝和妹妹乱*伦多么震惊,多么难熬,而女儿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心里承受的压力更是可想而知!若非丈夫亲口分析,自己也断然想不到,那护国长公主竟然是一个冒牌货!
还作威作福的,骑在女儿头上一直耍威风!
沈公瑾听说贵妃是护国长公主以后,见妻子最近一直压力很大,担心她受不了,便私下找了妻子秘密谈话,“如果我说,护国长公主可能不是真公主,你心里会不会好受一些?”
当年徐家遭逢巨变的时候,沈家的家眷在小县城的老宅安置着,并没有受到安阳之乱的冲击,但是沈公瑾却是跟在前线的。知道徐家两位小姐被乱军冲散,后来徐姝被侥幸找了回来,徐娴却一直没有消息。
隔了好几年后,忽然冒出一个昭惠长公主出来,底下部将都有些疑惑。
一个孤身女子逃难走散,能遇着什么不好的事且不说,若是她还活着,怎么不早点到济南投奔?要隔了这么些年,才想起自己的家人来?说什么徐娴嫁去了外省,那也只能哄一哄外人罢了。
这个迷惑一直在沈公瑾心里装着,不得揭开。
直到听老妻说,护国长公主就是贵妃娘娘,再联系当初皇帝在灞水河救人一事,以及护国长公主下嫁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