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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尼洛的指令虽然明确,但并不具体。具体的操作还得靠她的智慧。最初的几份电报就是她拟定的。
是她,决定了存在各家银行的数额。还是她,虚构了一连串据以存款的公司名称。
这些名称达尼洛完全不知道。她负责具体的分割、疏散、转移、再转移。尽管他们一道进行了多次策划,但没有做过具体安排。
达尼洛并不知道钱存在哪里,唯有伊娃才知道它的下落。对于目前出现的非常情况,她有足够的应付能力。她的专业是贸易法。前来找她的委托人绝大多数是巴西商人,他们均想在美国和加拿大发展出口业务。她熟悉外国的市尝金融和货币。至于她以前并不熟悉的世界资金转移领域,后来也由达尼洛教会了。
她再次看了看手表。从蓬塔波朗镇来电话的时候算起,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当另一份传真在机器上滚动时。电话铃又响了。
这次肯定是达尼洛,终于他来电话了,要告诉她一段荒诞的经历,说一大堆叫她不用惊慌的话。也许这只是一次排练,一次检查她应变才能的排练。然而达尼洛并不是喜欢开玩笑之人。
来电话的是一位同事,对她迟迟不去参加另一次会面感到纳闷。她简短地说了几句表示道歉的话,继续发传真。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的压力逐渐增大。
达尼洛依然没有消息,依然没有回答她一次又一次的电话。若是他们真的找到了他,那么不用多久就会逼他把供。这是他最担心的,也是她必须出逃的原因。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她感到千斤重担正朝肩上压来。达尼洛失踪了。通常他无论如何也会来电话的。他一举一动都极其谨慎、总是担心身后的阴影。
对他俩来说,最可怕的梦魇即将开始。
在这幢办公楼门厅的电话间里,伊娃打了两个电话。一个电话是给她的公寓管理员,问是否有人来找过她。该公寓在里约热内卢南部莱巴伦,那里是著名的富人住宅区。管理员回答说没有,不过她会留意的。另一个电话是给密西西比州比洛克西联邦调查局。
这是个紧急电话,她镇静地用英语说,并尽量不带口音。她一边等待一边想,从现在起,一切都豁出去了。
有人劫持了达尼洛。他的过去终于未能放过他。
“你好。”听筒响起了问候声。这声音听起来似乎近在飓尺。
“你是特工乔舒亚·卡特吗?”
“是的。”
她稍微停了一下。“你负责调查帕特里克·拉尼根的案件吗?”她对他的情况非常熟悉。
对方停顿了片刻。“是的,你是谁?”
他们将追查里约热内卢谁打了这个电话,大概费时3分钟。其后,这一追查就会因当地人口太多、无从下手而不了了之。然而,她还是紧张地望了望四周。
“我是从巴西给你打电话。”她按照事先想好的话说,“他们已经抓获了帕特里克。”
“他们是谁?”卡特问。
“我把名字告诉你。”
“你说吧。”卡特答道。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紧张了。
“杰克·斯特凡诺。你认识他吗?”
卡特停了一会儿,竭力回忆这个名字。“不认识。
他是谁?”
“华盛顿的一个私人侦探。这四年来,他一直在搜寻帕特里克。”
“你说他已经找到他,对吗?”
“是的。他手下的人已经找到了他。”
“在哪里?”
“这里,巴西。”
“什么时候?”
“今天。我想,他们可能会对他下毒手。”
卡特思索了片刻,接着问:“你还有什么要说吗?”
她提供了斯特凡诺在华盛顿的电话号码,然后,她挂上听简,走出了大楼。
盖伊一面仔细阅看从丹尼小子家查抄到的各种单据,一面对从中无法找到蛛丝马迹感到惊讶。那张当地银行的账单上面,登录着3000美元的月收支账,与他们估计的大不一样。余额仅1800美元,月开支不到1000美元。丹尼小子的生活非常节俭。电费、水费均未交付,但没超过规定期限。此外,还有十余张欠款单,数额都不大。一盖伊的一个部下查看了丹尼小子的备忘录上所有的电话号码,但一无所获。另一个部下细查了那台家用电脑的硬盘,发现丹尼小子远非一个电脑爱好者。硬盘上录有他在巴西内地的多篇日记,最后一篇的日期差不多是一年以前。
丹尼小子保留的单据如此之少,这本身就非常值得怀疑。难道他只有一个银行账户?
有谁会像他那样仅仅保留上个月的收支账?其余的月收支账究竟怎样?除了这个家,他还有藏身地。对于一个在逃的人来说,情况应该是这样。
傍晚,依然昏睡不醒的丹尼小子被剥得只剩紧身棉裤衩。他的脏跑鞋和臭短裤也被扯掉了,露出白得近乎耀眼的双脚。这双脚和身上晒黑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反差。他被置于床边的一块厚胶木板上。本板上面挖了许多洞。他的踝部、膝部、腰部、胸部和手腕,都牢牢缚着尼龙绳,前额还紧紧地绑着一条黑色的宽塑料带。他的面部上方悬挂着一只输液袋;输液管向下延伸,横在他左手腕的静脉上面。
他的体内又被注射了一种药液。这次注射的部位是左臂,目的是让他速醒。只见他呼吸吃力,而且逐渐加快。不一会,他张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呆望那只输液袋。一位巴西医生映入他的眼帘。这位医生默默地走到他面前,将针头刺入他的左臂。输液袋内装着流喷妥钠。这是一种天然药液,常用来治疗抑郁症,让病人能一吐为快。倘若该俘虏有许多事情要坦白,那是极有效的。目前再也没有比它更好的坦白剂了。
十分钟过去了。他想移动一下脑袋,但没有成功。睡床两侧,他能看见几双脚在走动,房内漆黑,唯有后面角落透射进来的几丝亮光。
门被推开,然后又被关上。盖伊独自走了进来。
他径直走到丹尼小子的睡床前,把手搁在厚胶本板的边缘。“你好,帕特里克。”
他说。
帕特里克闭上了眼睛。现在,达尼洛·席尔瓦这个名字已经成为历史,一去不复返了。一个值得信赖的密友就这样消失了。达尼洛随着鲁阿蒂拉顿茨街单纯生活的结束而消失,这一珍贵的名字随着“你好,帕特里克”的出现而离去。
四年来,他不只一次纳闷,万一被逮住,心里会是怎样的滋味。是彻底解脱?罪有应得?还是临危不惧,犹如视死如归般?
当然不是!此时此刻,帕特里克的心里感到的是惧怕,是恐慌。事实上,他已经赤身露体,像牲畜一样被绑在床上。而且他知道,以后的几个小时将是难以忍受的。
“帕特里克,你听见我的话了吗?”盖伊一边问,一边俯身窥探动静。帕特里克露出了微笑。这并非他想笑,而是体内有股无法遏制的力量,使他非笑不可。
药生效了,盖伊心里想。硫喷妥钠是一种短效药,剂量必须控制得当。一般来说,要刚好造成那种易受诱导的意识状态是特别困难的。剂量小了一点,反抗意识未能完全受到破坏;而剂量大了一点,被询问者又会陷入昏睡。
门打开又关上。另一个美国人悄悄进了房间。他站在一旁静听,但帕特里克无法看到他的身影。
“帕特里克,你已经睡了三天了。”盖伊说。事实上,帕特里克只睡了将近五个小时,但他如何知道真相?“你感到饿还是渴?”
“渴。”帕特里克说。
盖伊拿来一瓶矿泉水,旋开盖,细心地将水灌入帕特里克的嘴里。
“谢谢。”帕特里克说。然后,他再次面露微笑。
“你饿吗?”盖伊又问。
“不饿。你要我干什么?”
盖伊把那瓶矿泉水慢慢放到一张桌子上,然后凑近帕特里克。“首先让我把事情挑明,帕特里克。你睡着了的时候,我们取了你的指纹。我们已经完全清楚你是谁。所以我们有话直说,用不着兜圈子了。”
“我是谁?”帕特里克龇牙咧嘴地笑着问。
“帕特里克·拉尼根。”
“从哪里来?”
“密西西比州比洛克西。你出生在新奥尔良,毕业于图莱恩法学院,已婚,有一个女儿,今年6岁。到今天为止,你已经失踪四年多了。”
“嗯,一点不错。”
“帕特里克,告诉我,你是不是看到了自己的葬礼?”
“有人认出了我?”
“不,只是有传闻。”
“是的,我看到了。我很感动,想不到我有那么多朋友。”
“很好。在那之后,你躲在哪里?”
左边闪出一个人影。这个人把手伸向输液袋底部,调整了一下阀门。“那是什么?”
帕特里克问。
“混合饮料。”盖伊说着,朝那个人点了一下头那个人退到了角落。
“帕特里克,钱在哪里?”盖伊笑着问。
“什么钱?”
“你带走的钱。”
“哦,那些钱。”帕特里克说着,深深吸了口气。突然,他双眼紧闭,躯体放松,片刻之后,胸膊的起伏也减缓了。
“帕特里克。”盖伊轻轻摇动他的手臂。没有回答,只有熟睡的声音。
药的剂量立即被减校他们在一旁等待。
联邦调查局迅速对杰克·斯特凡诺的档案材料进行了研究。杰克·斯特凡诺,前芝加哥警察局侦探,有犯罪学两个学位,曾为高额赏金追捕歹徒,擅长射击,精通搜寻和刺探技术,现在华盛顿开有一家公司,秘密接受高薪雇用寻访失踪人员,并实施以巨额金钱为代价的监视活动。
关于帕特里克·拉尼根的八箱满满的档案材料,联邦调查局也逐一进行了清理。显而易见,两者之间可能存在着某种联系。想让帕特里克被捉拿归案的大有人在。斯特凡诺已经受雇派出一班人员搜寻帕特里克。
斯特凡诺的埃德蒙联合公司位于K街一幢建筑物的顶楼,离白宫约有6个街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