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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理人的新助手为了报告一件紧急事情走进了办公室。他是西顿老爷一个有钱的女委托人的侄儿,所以才能踏进神圣的代理人事务所。婶娘还对这位侄儿提出一个条件,要是他不放弃驾驶帆艇的嗜好,那就会丧失继承财产的权利。这个助手就是波普。我想在这里再提一笔,波普不但长着一双死板板的眼睛,还长着一对难看得要命的耳朵。
总之,波普走了进来,准备向西顿报告说,老蒙特堡的帐房来了电话。
西顿停止了看文件,严厉地皱起眉毛。可是波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他惊讶得不得了。他觉得西顿不是在脸是乱七八糟地涂了各种颜色,就是戴了一个可怕的、印第安人的假面。
“波普,你为什么瞪着眼睛?”西顿生气地问道。
波普吓得舌头都不利索了。
他喃喃地说:“我的老天爷。西顿先生,您怎么啦?”
西顿脸上的假面变得更加可怕了,把波普吓得直哆嗦。
“你倒是说话呀!”代理人呵斥道,他从那张旧安乐椅上站了起来。
“瞧您的脸!——”波普狂叫着,接着就从办公室里跑了出去。
西顿让波普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那种举动显然有点失常。这个疯子唠叨的什么脸不脸?于是西顿用力按了三下电铃。
随着铃声出现的是老仆齐穆,他的职责是每小时给西顿老爷送一碗滚烫的浓茶。齐穆用托盘把茶送来了,但是他看见了一个不寻常的情况。
西顿站在窗户前面,使劲耸着肩膀,冲着玻璃极力在看什么。后来才知道,这位老爷因为办公室里没有镜子,正打算从窗户的玻璃上看清自己的模样。他看见自己的一边腮帮子古怪地鼓了起来,可是他并没有惊讶,因为他历年来所承办的民事案件,早已使他丧失了活人的一个美妙的特点——惊讶的能力。
“镜子!”西顿对齐穆简单地吩咐遭。
对这个鼓起来的腮帮子的长久观察,使西顿得出了唯一的结论:应当去请弗利特大夫。只要弗利特不抬高诊费,只要出诊一次就可以治好,这倒是西顿可以采纳的办法。西顿并不高兴把钱付给对他说“牙龈脓肿就是牙龈脓肿”的人,可是这个该死的肿胀看来颇有往耳朵上发展的趋势。
西顿吩咐道:“齐穆,不准任何人到我这儿来。除了弗利特大夫以外,任何人都不许进来。去吧。慢着,等一等。好像波普先生也不舒服了,是不是?”
这个受过严格训练的仆人,对主人话中最微妙的含意都能分毫不差地辨别出来。他鞠了一个躬,说:“老爷,我怕正是这样,而且——”
这“而且”两字里面,是大有文章的。这是因为,波普老忘了在礼拜六那天应该给这个爱进谗言的老家伙一点小费,所以齐穆心里对他很不乐意。
齐穆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波普正兴致勃勃地对一个女速记员口授着什么。
齐穆凭着事务所中老资格的地位对着波普的耳朵低声说:“您要是喜欢在西顿先生这儿做事的话,那您看见咱们老板的脸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别再嚷嚷——”
西顿打电话到各处找弗利特。后来大夫终于来到了,检查以后,开了一张药方。
当弗利特大夫走出西顿事务所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偏西。他沿着英王街还没有走上一百步,一个留着小胡于、佩着警长肩章的警官赶上了他。
“您是弗利特大夫吗?”警长一面问,一面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敬礼。
“菲利浦,难道你不认得我啦?”大夫站住了,他吓得战战兢兢地去摸自己的颧骨。
警长道:“当然认得。可是局长——”
“傅雷逊先生病了?”
“报告。局长早上还好好的,可是吃完了第二顿早点,局长太太走出饭厅不大会儿,回去就瞧见局长的脸——”
菲利浦警长还没有报告完毕,弗利特大夫就朝着傅雷逊的公馆跑去,快得连警长都追不上。这时,艾德正在药房里,用十英两的瓶子替法官和代理人,照弗利特开的药方,配两份同样的药水,他从窗户里看见了正在奔跑的医生和在后面追赶的警长。在旁边等着取药的希丽和齐穆也都看见了这个光景,他们三人一致认为,这是菲利浦要逮捕医生。
傅雷逊太太眼泪汪汪地出来迎接弗利特大夫。
“噢,太可怕了!”
“病人在哪儿?”大夫嘟哝道,他连应当摘下礼帽向女主人问好都忘了。
“在饭厅里,”傅雷逊太太回答,接着就哇哇地号陶大哭起来。
大夫从撒了一地的碎瓷片上面走过去。在一张摆着吃剩的点心、水瓶和许多镜子(显然是家里全部的镜子)的圆桌旁边坐着警察局长傅雷逊。他敞开着制服,正在转晃着脑袋瓜,发出嘟哝不清的声音。
傅雷逊太太跟在医生后边,涕泪交流他说:“他是从左边鼻孔眼开始发作的。”
餐巾还塞在傅雷逊的背心上面。这说明,不幸是突然降临在他头上的。吃完甜点心以后,谁也役料到,傅雷逊脸上的骨头,不知中了什么魔道,忽然发生了重大的变化。浮肿扩展到嘴后和下巴,使这张面孔变得非常可怕。
“第三个病例,”大夫兴奋他说着,把手放在傅雷逊的肩膀上,“我们马上就会搞清楚——上校,清醒清醒!我在这儿,我是弗利特——”
傅雷逊抬头看了看大夫。
“噢,是您吗?很高兴——这种丑样子!对不起,我是在说自己。”
“傅雷逊,你倒是清醒一下啊!”傅雷逊太太一面央求,一面用镶着花边的手帕擦着眼泪汪汪的眼睛。
傅雷逊头脑相当清醒地反驳道:“我可并没有糊涂啊。大夫,我的太太过于慌张了,我倒愿意知道一下您的意见。我照着镜子的时候也说:”是我还不是我?这可成问题!‘“
弗利特大夫回答:“让我们来研究一下吧。请说说是怎么开始的——”
于是傅雷逊说了说当时的情况。弗利特大夫一眼就看出,他遇到了同一种疾病的第三个病例。是什么病,弗利特却不知道。哪怕当时把全套《柳叶刀》杂志和十六大本《大百科全书》翻遍了,恐怕也不能在其中找到丝毫可以说明法官、代理人和局长面孔发生变化的原因的文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前面提到的档案保管所文件第二百四十九页上,弗利特大夫这样写道:“如将汝所熟识的人之照片揉皱,则所有线条之位置均将发生错动,使其不再与原来之人相似。”
傅雷逊这时急躁起来了:“活见鬼,我躺在床上做什么!大夫,要去办公,您懂吗?我该去工作,不该闹病。”
“一切都会平安无事的。”弗利特大夫喃喃地说。
他说话的声音又变得慢悠悠的了。他前思后想,结果得出一个结论:“显然,许多问题还没有弄清楚,所以根据病情的变化等待有利时机再采取适当措施,对治疗这种疾病是最合适的方法了。”
傅雷逊向餐具柜走去,同时沉着他说道:“好吧,您总算让我放了心。我觉得自己很强壮,很健康。再说脸对于办公并不重要。大夫,我还得讨教,害了我这种病,喝糖酒好还是喝白兰地酒好?”
弗利特大夫脱口而出说了一个新的推断:“这不是病,而是身体的一个状况。”
傅雷逊从餐具柜里找出一瓶酒来:“不是病吗?那更好啊。至于身体状况,是会恢复正常的——”
他倒了两小杯甜酒,喝了一杯,脸变得通红,可是声音却柔和了:“大夫,喝吧,用不着安慰我。我是军人,喜欢正视危险。昨天广场上马戏团里的长颈鹿也得了这种病。我已经采取措施——打发个兽医去了。我知道法官和代理人都病了,就料到弗利特大夫得忙起来了。您不想喝吗?那么再见吧。不必跟我握手,这样好一些——”
弗利特大夫只好抬了抬礼帽,鞠了个躬。在走廊里,他向迎面前来的傅雷逊太太打听在什么地方洗手,接着他就到热水龙头前面用肥皂和刷子仔细地洗了老半天。
三
这一天,弗利特大夫并没有在他那神圣不可侵犯的固定钟点吃午饭。他刚走出傅雷逊的家,教会的门房麦克尔就跑过来,急忙把他请去看第四个病人了。
那利米躺在卧室里,身边放着好几个热水袋。在神秘的昏暗中,弗刊特大夫看出床头有一张小桌。在修道院院长的床榻周围,还有三位道貌岸然的太太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其中一位正低声念经。大夫从声音上听出,这是自己多年的老主顾贝德沃夫太太,也就是运动员波普的婶娘。但是这三位太太谁也没有注意弗利特的光临,因为她们全在虔诚地诵读着析祷文。
“愿主的恩惠降与忠实的仆人,”一位老太太念道,她每念三个字就要叹口气。“主的仆人在称赞主,哈利路亚①——”
「①天主教中赞颂时表示欢乐的欢呼声。——译者」
“阿门,”耶利米发出软弱的声音。“谁来了?是您吗。是最可尊敬的大夫吗?”
“晚上好,院长,”大夫郑重其事他说,并且朝着床头和三位太太鞠了个躬。
“晚上好,”那利米用带着呻吟的声音说,“您来看遭受苦难的人是蒙恩的,因为圣经上写道:”生了病,众人来访问我。“
弗利特大夫走到床前问这个躺着的人:“您怎么啦?这儿太黑。得把灯点着——”
神父软弱地摆了摆手。
“噢,不,等一等再点灯。我刚听完圣伯尼公爵的祈祷文,他的话正在感召着我的心灵。”
另一位太太发出了庄严的声音:“贝德沃夫太太还没有把祈祷文念完呢。”
“噢,我知道,亲爱的教友、菠莉华太太,”那利米更谦恭地低声说道,“还有四段没有念完,可是神的恩典也会归与遭受苦难的人了。”
弗利特大夫再也忍耐不住了。今天的这阵忙碌把他弄得又饿又累。他朝着床头俯下身去,打算仔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