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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的阿寻陪着笑道:“我们爷和徐小爷惯常都是这样。”
陈明贤挑挑眉,徐之谦还装腔作势地捂着手喊疼,而那飞来的东西,明明被他背身后的大汉接住了,确切地说根本没砸着徐之谦。
那大汉将接住的东西打开,呈给徐之谦瞧,徐之谦立即一副捡了宝物的模样,惊喜地道:“是银子哎,原来天上真能掉银子下来!”
周嬷嬷仍旧是今儿一早,就与四太太安排的几个人先一步过来,这会子已在二门候着。
当初楚云飞说这宅子不算宽敞,明玉还信以为真,到了才晓得,也是个四进的宅子。已收拾了第三进出来。周嬷嬷道:“家什都是现成的,也都有八九成新,看守宅子的老管事说,咱们可以随意用……”
秦氏道:“即便如此,也要小心些,可别弄坏了。”
周嬷嬷微笑道:“奴婢们收拾时也都格外仔细。”
说着话到了三进,守在这里的菊影、菊香忙迎上来,明玉目光扫一圈。果然处处看起来都很新,一时进了正屋,雕花床挂了窗帘子,榻上铺了毯子,桌上茶壶茶碗样样俱全,案牍上的细腰甜白瓷瓶还插了从院子里折来的鲜花。
秦氏面露疑惑,她们毕竟不是搬家,这些东西并没有带,经周嬷嬷解释,方知原来就有,周嬷嬷道:“……奴婢已问过,这些东西也徐家翻修时置办的,也只有上回大夫人、姑爷来京都在这里小住,用过这些东西,就再没别人用过,奴婢们已用沸水煮过,都是上好的官窑里出来的好东西呢!”
秦氏少不得嘱托她们小心些。
明玉见秦氏眉尖有些倦怠,扶着她坐下,劝她歇歇,就和丫头们先把秦氏平常要用的拾掇出来。
不时,落英进来:“徐小爷要来请夫人安。”
这里也收拾的差不多,明玉留下周嬷嬷、莲蓉等在这里服侍,就回避出来。
到底住的时间不算长,也就收拾了三进和二进,二进原比不得三进宽敞,明玉住的屋子也在三进,却是独立的另一个的院子。
香桃已带着菊香先过来整理东西,明玉回来时,她们也整顿的差不多,一时想到徐之谦在这里,中午怕是要留下来吃饭,便吩咐香桃去厨房说一声。
厨子同样是四太太拨过来暂时借给她们用,一并还有两位粗使婆子并两个小丫头帮忙,要张罗她们上上下下十几号人也足够了。
香桃福福身去了,菊香到了茶来,明玉吃了两口,因见楚云飞的衣物还在架子床上摆着,便过去收拾。心里却想着楚云飞说,他已拜托徐之谦帮着打听秦老爷的下落,也不晓得结果如何。虽舅老爷很有可能已不在人世,但秦家的宅子还姓秦,总还有后人在。还有,舅夫人……
心里估摸着差不多秦氏已见了徐之谦,明玉便往秦氏屋里去。屋里屋外都十分安静,她刚踏上石阶,就瞧见莲蓉端着几个茶盏从屋里出来,神色很是不好。
明玉进了屋,只见秦氏坐在榻上发怔,她轻手轻脚走过去,还是惊动了秦氏,扭头见是明玉,叹了一声哽咽道:“你舅舅的下落还没打听到,你舅妈的信儿也没。”
确切地说,是秦夫人娘家的信儿也没。听秦氏细说,才晓得,徐之谦早两年就帮着楚云飞打听,杨家十几年前就搬离老家,徐之谦好容易打听到杨家的去向,结果一路寻去,却得知杨家再一次搬了。
明玉琢磨着,宽慰秦氏:“总还有希望,廖家租了舅舅的宅子,总还有收租金的人来,到时候咱们再打听就好了。”
秦氏叹道:“眼下也只能如此想了。”
可这个希望很快就破灭了,徐之谦、陈明贤留在这里吃了午饭,徐之谦才从外地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家,饭后就急急忙忙回去了,陈明贤亦告辞。楚云飞从外面回来,沉声告诉明玉,秦家的宅子已易主。
明玉惊愕地张大嘴巴,应该不单单是易主这般简单吧?她不敢往深处去想,楚云飞闭着眼养了一会儿神,很是疲倦地道:“这事别告诉娘,我已托之谦去交涉,看看能不能买回来。”
“这不可能。”明玉道,“依着廖夫人所言,当初租给他们的是舅老爷,他们一住这些年,果真易主,如何不晓得?”
自然还有一个可能,宅子才被卖出去,这样说的话,秦家就还有人才是。
楚云飞却道:“那宅子五六年前就易主了。”
“既然五六年前就买了,如何不见买家呢?”
楚云飞顿了顿,低声道:“或许是买家还没搬来罢了。”
京都的宅子本来就不容易买,不是有钱就一定能买到,还要有人脱手才成。楚云飞睁开眼盯着明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明玉轻蹙眉头,迎上他的目光等他说,他却又闭上眼。
明玉也不打搅他,只是觉得奇怪,他们从来都是有什么话都直说的,楚云飞这样犹豫真是少见。心里虽好奇,见他满脸倦怠,歪在榻上就要睡着了似的,叫他去屋里歇歇,他又不肯,明玉没法子只得去柜子里取了薄毯子来替他盖上。
四月的京都,午后已有了夏天的气息,只要在日头底下站一会子就浑身冒汗。而此刻,就有人不畏惧太阳的毒辣,站在日头底下。
这个时辰,连街上的行人也不多,明珍的院子却人来人往。王夫人搭着丫头的手腕,急匆匆走来,李玉真见了,忙上前“噗通”一声跪在王夫人跟前,吓得声音都发抖:“侄女不是故意的,姨妈一定要相信我!”
王夫人急得额头冒汗,忙叫她起来,她却腿脚发软,根本就站不起来,只是一个劲儿地哭,王夫人愈发着急,丢下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奔去屋里。
杜嬷嬷、雪鸢等都守在床边,明珍躺在床上,床边的矮凳上放着一方手帕,手帕上鲜红的血迹瞧得王夫人也胆战心惊,忙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句话吼得众人都愣了愣,杜嬷嬷擦了擦泪,道:“奴婢们也不晓得,表小姐在屋里与姑奶奶说话,奴婢们都在隔壁屋里,瞧着表小姐惊慌失措地跑出去,奴婢们进来就瞧见,就瞧见姑奶奶躺在地上……”
说到这已哽咽不成声,王夫人朝床上望去,明珍闭着眼,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脸色也有些不自然的潮红。嘴角还有尚未清理干净的血迹……
“可打发人去请太医没有?”
杜嬷嬷似是才想起来,一边跌跌撞撞朝外头跑一边道:“奴婢这就去请!”
王夫人忙叫她回来,另打发了腿脚快的去找管事。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明珍的鼻息,微微松了口气,可叫了几声明珍都没反映,抬头见李玉真脸色雪白立在门边,脸色一沉盯着她问:“到底怎么回事?”
李玉真浑身一颤,险些没站稳,幸而依着门才没有跌倒。战战兢兢走到王夫人跟前,一边哭一边道:“我也不晓得到底怎么回事,原是过来瞧瞧宪哥,陪姐姐说说话的……可姐姐突然就生气起来,我也不晓得到底说错了什么惹姐姐不高兴……”
说着又跪下去,哭道:“姨妈,我真的只是来陪姐姐说说话替姐姐解解闷罢了。”
杜嬷嬷恨得咬牙,忍不住道:“单单说话,我们进来时,姑奶奶如何就躺在地上?”
“我……我……”李玉真说不出别的话,只是低声道,“我不晓得是哪里得罪了姐姐,她要打我,我忙着躲避,不小心就推了姐姐……说来终究是我的错,倘或姐姐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会独活。”
正说着,明珍猛地咳嗽一声,吐出一口血来,顺着嘴角溢出,瞬间就将她头枕着的枕头染红一片,王夫人吓得面无血色,杜嬷嬷更唬得差点儿晕过去,屋里胆小的丫头吓得低声哭起来,引得其他人也暗暗抹泪,一时之间,只闻嘤嘤哭声。
☆、120:选定(过渡)
过了几日,赵大奶奶出殡,明玉仍旧随四太太去了一回,不见王家人亦不见三太太或五奶奶。反倒有人向四太太打听明珍的事,语气很是怜悯,四太太和明玉听得微微蹙眉,她们根本不晓得明珍的病情越来越厉害。
只是那人自觉这样打听多少叫人不喜,富贵人家,年纪轻轻就去了的奶奶不是少数,作为娘家人,那个愿意接受女儿年纪轻轻就没了?因此哀叹一声,也就没提了。
从赵家回来,四太太和明玉不同路,四太太那头有陈明贤来接,明玉这头楚云飞来接,待上了马车,跟来的落英实在忍不住,犹豫了一会子,终究没忍住,低声和明玉道:“七姑奶奶莫非真的不行了?”
明玉也是将信将疑,她已经很久没见明珍的,关于明珍的情况,也不过听明菲偶尔说起,明珍性子好强,陈老太太曾经说过,这样好强的性子,反倒会伤了她自个儿。她好强,必然也会努力活着,才不负一番算计风光嫁去王家。
明玉心里恨明珍,听到这话,心里的滋味却有些说不清。
明珍的一辈子,难道就这样结束了?
香桃见明玉不说话,落英还要说,忙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别说,落英到底把话咽了下去。
过了这几日,秦氏精神状态恢复过来。在徐之谦的交涉下,秦家的祖宅没有买回来,倒是祠堂周围的田地能买回一部分。这个消息让秦氏露出笑容,等明玉将银子交给楚云飞,傍晚楚云飞拿着地契回来,秦氏捧着地契看了良久,当即就和明玉商议找管事打理的事。
她们不会在京都长久居住,买回来的这些田地大抵够祠堂供奉。
明玉想了想笑道:“何必另找人,就用原来的也使得。”
如今看守祠堂本来就有一房人,老的小的在祠堂守着,年轻的都出去找生计,如今能买回一部分,仍旧叫他们回来打理就好。
秦氏自嘲一笑:“到底是我年纪大了,一时高兴就什么都理不清,这样也成。”
隔日便叫人去请了哪一房人来,老夫妇生养一儿一女,女儿嫁给城外乡下庄家人,儿子在外做短工,儿媳妇做了乳母,带的小少爷已四岁,两口子随时都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