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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客厅里静静看着电视的那个单薄背影,他默默驻足:最近一段时间,似乎有什么心事在困扰着凌云。原本就安静少话的他,越发地爱沉默和走神了。
凝视着那瘦削的侧面和尖尖的下巴,难言的酸楚涌上心,凌川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半晌调整好一个温和而轻松的笑,才大声笑道:“小云,我回来了!”
仿佛被忽然惊动了似的,沙发上的人影蓦然转过身,露出一张清秀却有点恍惚的脸:“哥?……”
看着凌川往餐桌上张望的神情,那男孩微微浅笑:“我早上吃了面包和牛奶,没有饿着肚子。”
心里稍微安定了些,凌川换着拖鞋:“今天晚上去不去上学?”
“去啊,今天是周末,夜校是这样的。”凌云点点头。
“跟得上进度吧?”凌川微笑。
“除了英语程度深一点有点吃力,其他的都还好。”凌云想了想道。
“哦”了一声,凌川走到沙发前和他并肩坐下,放下手中的沙田乳鸽,他微笑:“看你爱吃的东西。”
“哥——我上次不过说一句好吃,你也不用总跑到新界买啊。”无奈地笑了,凌云走向厨房:“我拿盘子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看着凌云收拾书本准备出门,凌川无言地皱眉:楼下那个看上去很是坚持而难缠的大少爷,会等到晚上也不一定!
飞快站起身,他道:“小云我和你一起下去,——我正好去买牙膏。”
“哥,我知道吴非在楼下,他打过电话上来。……”淡淡开口,凌云垂下眼帘:“你不用担心,我能处理好他的事。”
“哦”了一声,凌川不语了。那个讨厌的家伙,似乎倒有点君子风度,想来不会作出出格的事。
“我要去上课,请让开。”静静看着横在身前的车窗里熟悉的脸庞,凌云淡淡道。
“KEN,我等了你一天,让我送你。”
微微皱眉,凌云漠然纠正:“KEN这个名字,我只在银都用。”
前行几步,他忽然转身,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开车吧,我今天……不想上课。”
……车内安静,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看着身边冷淡安静的脸,吴非有那么一霎的恍惚。
“凌云,上午我遇见你哥,他还是那么凶。”他微笑。
“他又打你了?”有点紧张,凌云仔细的审视着他的脸。
“没有。”看到他的紧张,吴非心里一动。“上次你死命拦着他的神情,我想他一定记得。”
“我拦着他,是因为怕真打伤你们这样的有钱人,会惹大麻烦。”凌云冷淡地道:“你一时失控,我犯不着真生气。
深深叹息一声,吴非微笑。几个月前,病床前月光下那偷香一吻被凌川正好撞见,那时他狂冲进来劈面一拳的情形,至今难忘。
“幸好我哥只以为你是银都普通的客人,假如他知道你和那个人是朋友,我怕他会拿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问。”凌云道。
深深叹息一声,吴非苦笑。仿佛是种默契,他们都对凌川隐瞒了一些事。
咬住了下唇,凌云的声音依旧平静:“可是现在,放手吧,我很累。”
“不行。”坚决否决,吴非的脸在暗色的车厢内有丝坚毅:“当我在那间医院里无意间重遇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会和你纠缠不清了。”
侧过脸来,他的声音有点困惑:“那个时候我对自己说,这个男孩子,怎么说也是和自己有点关联,所以我要看着你身体好一点,就离开。”
“可是,当我看着你醒来时忍着痛不吭一声的样子,看着你昏迷中喊着‘爸妈,不要走’的样子……”沮丧地将手插进半长的黑发中揉搓,他苦笑:“我却离不开了。”
“所以你就通知我哥,把我好不容易隐瞒住的事暴露在他面前?”凌云苦笑:“真希望没有在医院见到你。”
“那时你昏睡着,在你身上只能找到你哥的电话。——我没想到你有那样的秘密。”沉吟一下,吴非柔声道:“不过我想你哥哥,也有权知道你为他做过什么。”
沉默不语,凌云看着窗外初升的月亮。车停在了林木茂盛的半山路边,四周的树木开始现出了月色下的明亮和柔和。
“凌云,相信我。那一次的吻,我情不自禁。”望着身边凌云那清瘦温柔的脸,吴非忽然觉得心跳,又在加快。
“这次,也一样。……”淬不及防地,他忽然俯下身,捧起凌云的脸,深深纵情吻了下去。……
温润,柔软,微微有点清凉,却比自己意想中甘美百倍。不舍得放开,捕捉到一丝微不可查的回应,吴非柔和地加大了舌尖和双唇的力度。
凌云的身体忽然颤抖起来。不,这是不对的,你要的不是动心,是决裂!
挣扎着,他想推开身前那男性的躯体,才忽然发现,安全带阻碍住了自己。手不知何时被吴非悄悄按住了,身体也不能动。……
“呜——”痛苦地呻吟着,他死命地扭动,有什么激烈而痛苦的记忆冷笑着从四周黝黑的树影里浮现,在这原本风光旖旎的夜。
“凌云?……”困惑地松开他,吴非细细审视着他的脸色。
喘息着,凌云的表情古怪。静静沉默了许久,他才看向吴非,笑得有丝自嘲:“喜欢对没有反抗能力的人下手,你和你的朋友,还真是一样的变态。”
“凌云!”近乎恼怒地,吴非斯文俊美的脸上有点扭曲:“你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我,这不公平!
“……对不起。”沉默了一会,凌云笑得哀伤:“我也想忘记那件事,可你会永远提醒我。”
“凌云……凌云。”吴非的心有点刺痛:“我们之间有个不好的开始,可一定会有一个好的将来。”
不好的开始。……心里有块地方尖锐地痛起来,凌云闭上了眼睛,浓黑的睫毛在瘦削的面颊上投下一小道阴影:“你不懂的,吴非。我只要一看到你,就会想起那个人。”
“忘记他!”吴非凝视他的眼中有无奈,有痛惜,也有坚持:“你做的到的。”
“我忘不掉!”忍无可忍地,凌云沉痛地叫起来:“……我忘不掉那个晚上的事。你不知道你的好朋友是怎样一个禽兽吗?那么,让我叙述给你听——”
“凌云,不要说了。我看见过你的伤痕!”吴非咬牙。
“不,你不知道过程。让我清楚地告诉你,——然后你再教我,我该如何学会忘记!”凌云愤怒而清晰的声音在夜风中飘荡,屈辱的神情强抑着:“那个晚上,他先是醉醺醺地铐住我,然后是侵犯。……我又惊又痛,没一会就昏过去。醒来的时候,我是被胸口的针刺疼醒的。……那个禽兽用眼罩蒙上我的眼睛,除了低笑和不停的穿刺,一直不说话。后来他……好像越来越兴奋,把那个举到我嘴边。……我不肯,他就又掐又踢。我疼得厉害,可仍然不张嘴,后来,他就用烟头烫我,……一直烫。”
狠狠握紧了拳头,吴非震惊地盯着他。
“我疼得昏过去几次,后来实在挨不住,终于——终于张了嘴。……不知道多久,他——他才罢休。”凌云的声音开始结巴:“我以为这就完了,可没——没有。……他又换到后面,用我不知道是什么的、奇怪的工具……。”
(17)
惊悸而痛楚的语声停了,凌云闭上了眼。……
“凌云,对不起。”吴非苦涩不堪地道:“那个晚上去银都,是我一时兴起,把他带去的。……”
微微震动了一下,凌云愕然看着他。半晌凄然一笑:“吴非,我忽然很怕和你在一起。有句话叫‘人以类聚’,我一想到你可以和那个人要好到一起出来风流,甚至为他理所应当地善后,我就觉得,你们这些有钱人共有的冷酷和无情,是我所不能忍受的。”静静望着吴非那在月光下温柔无害的脸,他一阵恍惚:这样让人越来越忍不住沉沦的情深款款,有多少是游戏,又有多少是真情?……
想起那晚那张冷冷递到凌云眼前的支票,吴非低首:“长久以来,我都觉得很多事是可以用钱解决的。我或许会对不相关的人冷漠,或许会在情场上沾花惹草。但是,请一定相信我,我不象你想象的,身上有那样冷酷的血液。“
困惑出神,他的眉头紧皱:“甚至连秦……连他,十几年的朋友了,我也从没发觉他真的那样残暴。你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很早就在商场上学习尔虞我诈,冷酷些是难免的。可是……”他苦恼地摇摇头:“或许是平日里压力太大,以至于酒后诱发了身体里包裹的兽性?”
“我没兴趣听你分析人性。”凌云淡淡道:“我只知道,身处这样的弱势,我永远没有能力去惩罚和报复这样的兽行。我能做的,只有避开那些回忆,所以请你不要再来提醒。”
“凌云,我不是为他辩解。”困难地再度开口,吴非苦笑:“那晚,他是真的喝醉了酒,把你误认成了MB。……”
“那又怎样?”注视着吴非,凌云目光悲愤:“假如那天我没有进去,遭受这些的,就是前去应召的阿杰。他才十七岁,难道因为你们付了钱,他就该承受这些?!……你们这种人的逻辑,真是有够荒谬!”
震动地望着凌云沉静却坚持的表情,吴非忽然感到一阵深沉的无力。
是的,当初就是这样的倔强下的善良美好,让他渐渐沉溺,渐渐放不开手。而现在,也是这样善良中隐藏的倔强,让他用尽心力却再难越雷池一步。
沉默良久,吴非疲惫地低语:“天也晚了,今天先送你回去。……”
是的,今天凌云太激动,而他,绝不可以就这样放弃。
性能优良的跑车,在半山的山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