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而袖手旁观,对有着我们这样血统的人和有着我们这样历史的人来讲是不可思议的。再说,就像报纸的社论里所说的,如果德国人已经不再把自由、人权、民主和自主放在眼里,那我们更应该去维护这些基本原则。
可是在英国殖民地,就根本谈不上自主,谁若还要坚持,就会被殖民统治者谴责为叛乱者;还有,在当时的英国雇佣军队中,人权只适用于军官。而这些军官对待士兵就像对待奴隶,可以在法国和比利时的战场上让他们去送死,而不需要负任何责任。这些现象当然也受到了谴责和抑制。
拥有雇佣军的唯一大国是英国,他大约有20万雇佣军,其中8支部队是来自印度的雇佣兵。德意志帝国约有380万军队,法国也有这么多。由于当时还没有兵役法,在职业军人首次遭到重大损失后,英联邦帝国便成立了业余军队:“更多的男子被征入皇家军队。”参军的最低年龄19岁、最大年龄38岁。成批的年轻男子报名到法国去打仗,这将让他们去冒险,他们中有许多是爱尔兰人和苏格兰人。
成千上万的人甚至虚报年龄,也没有人去核对。贵族和银行家、大学生和农民都欣然报名加入了英国远征军。所以最初有的营是按地方上的职业分工编制的,或者按志愿兵原先所在的城区和乡村编制。他们都被称作“基钦纳勋爵军队”,用第一次 世界大战 英国陆军大臣赫伯特·霍雷肖·基钦纳的名字命名,所有的英国军队都要服从他的召唤和命令。基钦纳的脑子里不仅有战略,而且有一种道德理念。他让每一个士兵在随身所带的军人证里放一张便条,便条上写着:“作为国王的一名士兵,你在外很规矩。”因为以国王的名义被派往法国,去帮助“我们的法国伙伴抵抗共同的敌人”,不仅会受到德军致命射击的威胁,而且还会受到法国生活方式的威胁。“他们要经受考验,经受 葡萄酒 和女人的考验,他们必须通过这两种考验,避免任何一种性挑逗”。
尽管勋爵警告过,但不少士兵还是为了精神陶醉而得了淋病,大部分人都活得不长。西线的损失令人吃惊,每天多达5000人。在牛津和剑桥,在大不列颠的精英大学中,仅一年内,30%的精英丧失了生命;英国乡村贵族家庭中,几乎整个后代覆灭了;在工厂里,妇女顶替了工人的岗位。由悲剧造成的必然形势带来了持续性后果,因为现在正好在开展妇女解放运动。在英国,为争取女权的妇女们甚至上街示威游行,要求实行义务兵役制——妇女因此能获得更多的工作岗位。如果上流社会的女士在马路上碰到一个不穿军服的适龄男子,她们会给他一根白色的羽毛—— 一个不在前线打仗的平民肯定是个胆小鬼。
在德国,举国上下陶醉在战争中。受到老师的教唆,还没到毕业考试,整个年级的学生就去接受入伍体格检查。本来,这正是放暑假的时候,而现在却是冒险去打仗。小伙子们满以为秋季就要回来的,然而到了秋季,许多人已经死了。从1892年至1895年出生的年轻小伙子,他们在战争爆发时才18岁,最多22岁,这一年龄段的德国小伙子总共死去了37%。
失去丈夫、父亲和儿子的妻子们、孩子们和父母们,无论在德国和英国、在法国和比利时、在俄国和奥地利,他们都在悲痛。那些年轻小伙子是被手上沾满鲜血的将军们的命令逼着去死的,他们的身上覆盖着将军的手套,献给他们的悼词既空洞又千篇一律,毫无安慰价值可言。来自莱茵高地的年轻士兵卡尔·楚克迈耶在战争爆发前4周,即1914年7月已经预料到这样的后果,他写了一首诗:
有朝一日,当一切已成过去,
母亲在哭泣、新娘在怨恨,
在耶稣基督的雕像下,
虔诚的十字架被怒摔。
有人会说:已经过去了!
让死者去抱怨自己的死!
可我们活着,我们的心碎成两半,
活着就要收拾残局。
失去了一代人,由此造成的震惊在英国起到另外一种作用,比在德国更有影响,并导致另外一种后果。内维尔·张伯伦作过令他失望的尝试,他于1938年想通过绥靖政策让德国“元首”平静下来,以防止损失惨重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20年后,再爆发一次大战,这也是鉴于以前的经验和出于大批死亡的原因。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英国家庭的损失大于可怕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所以对英国而言,第一次世界大战才是真正的大战,它作为20世纪引起其他灾难的真正的灾难之源,至今活在人们共同的下意识中。
德国人则完全不一样,他们喜欢献身于伟大的死,愿意献出自己的小市民生命。他们愿意这样思考,愿意这样去信仰,在家庭里、在小学里、在教会中、在大学里,他们就受到这样的熏陶,在军队里就更不用说了。朗厄马克附近,当不到20岁的大学生们被他们的军官推向死亡时,德国民族主义诗人们利用这一毫无意义的死亡而大做文章,把它说成是朗厄马克的 神话 ,胡扯什么为祖国而战死是美好的、光荣的。将一场血淋淋的恐怖战争美化成英雄主义的神圣之举,把失败谎称为“背后一箭”所致,这种民族主义倾向怂恿了纳粹犯罪分子去轻易从事他们的勾当。抛弃了一切纯洁念头的小市民于是在纳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最后幸福。
今天的人是理解不了的,然而在1914年夏天和秋天,不管和平主义者的抗议,社会上仍然流行着“战争是冒险”的口号。肖伯纳在8月14日的社会主义周报《新政治家》上发表的严肃建议,被认为是一个写得很有意思的玩笑,英国宰相阿斯奎思真想把这位文学家送上军事法庭,告他叛国。是肖伯纳的一个普通建议救了许多人的生命:他写道,各支军队的士兵应该开枪打死他们的军官,然后回家去。
15年以后,埃里希·马利亚·雷马克在其小说《西线无战争》中,让那位自愿上前线打仗的克罗普为未来想出一个简单而诱人的办法:每一个战役“应该成为一种民间节日,进去要买门票,里面在奏音乐。就像斗牛一样,交战国双方的部长和将军必须穿着泳裤、拿着棍棒在比赛场上开打,谁赢了,谁的国家也就胜利了,这比让普通老百姓去互相厮杀更简单、更好……”
与此相反,朱利安·格伦费尔上尉把他在法国和比利时的参战看成独一无二的大型野餐。谢天谢地,幸好没有带“通常都要配备的、累赘的次要物品”,没有板球比赛、没有茶、没有黄瓜三明治。“我觉得战争简直就是太美妙了。”一些英国军官的态度正好和他这种毫不在乎的样子很相吻,在伦敦西区的军人俱乐部吃晚餐时,他们自鸣得意地说,早上在回家休假的路上还跟他们的部下——和平时见不到的人们一起在战壕里吃早饭。他们没有夸张,比利时的北海海岸和伦敦之间的距离为110公里,坐火车和渡船都很方便。火车从尚未被占领的法国后方出发,朝港口城市开。
侵略者们却舒服多了,他们在占领区为所欲为:抢劫商店和仓库、赶走老百姓、住进他们的房子、让他们做苦工或者把他们送进劳动集中营。将近70万比利时人,不管是男人和女人,都被送到德意志帝国的农村和工厂做工。
由于战争而缺少所谓的人力资源,但这无关紧要。尽管德国部队已经损失了10万人——官方对此并不隐瞒——阵亡士兵的名单照常发表,每天的死亡被看作是对人的必要磨练,公众对此已有思想准备。多年来对民众进行的屈从教育看来颇有成效。
所以,当这些被训练成听话的、穿军装的唯命是从者,现在要把德国秩序颠倒过来、并于1914年圣诞节突然决定在地球上实现完全属于他们自己的和平时,就更令人吃惊了。是德国士兵?是德国士兵!
甚至活人都没法摆脱这样大群大群的老鼠,有的老鼠大得像狗。第135皇家野战炮兵连的西里尔·F·德拉蒙德在他的战地日记里毛骨悚然地回忆起一只老鼠,他情愿给这个“老兄”让路,也不愿在狭窄的交通壕里撞见它。经过几天前日日夜夜潮水般的降雨和风暴,现在老鼠甚至可以通过游泳进攻了。战壕里的水没到士兵们的膝盖处,在粘土地里水流不出去。据说如果伊珀尔…艾兹运河决堤,这些士兵不是被淹死在战壕里,也会被埋到无人区的泥浆里,再有抢救办法也枉然。
用无人区这个名字来称呼被上帝抛弃的西线这块土地再恰当不过了。无人区,也就是说,在这个区里,在狙击手的瞄准器里,几乎没有可作遮蔽的东西,除非在弹坑的水里、死马的身体下面、正腐烂的尸体旁边可以活得时间长一些。在那些既到不了敌人那里、又回不了自己部队的人的尸体后面,必要时能躲一躲,大家都是这么做的。有一个德国人看见英国人用阵亡士兵的躯体当掩蔽,甚至把伤员弄死当掩蔽,他对这种做法十分气愤——但是他连队的士兵同样在这样做,他却瞒着不说。
在无人区,死者是哪个国家的,只能从他们身上不同的军服看出来。最近一次即12月18日和19日两天向德国战壕发起的毁灭性进攻,对许多还不到20岁的德国士兵来讲,是他们生命中的最后2天,在这次进攻中阵亡的德国士兵的脸尚可辨认。
被誉为“工人诗人”的锅炉制造工亨利希·莱尔施把圣诞节看成是“阵亡弟兄节”,他在战壕里写诗,他的诗至今仍保留着。从文学角度看虽然没有流传价值,但是跟那些满腔仇恨的宫廷御用诗人的诗相比,莱尔施的诗是体现当时占优势的士兵内心感受和情绪的文献资料,正是这种感受和情绪促使产生了短暂的和平:
我们的铁丝网前早已躺着一个死者,
太阳烤他,风、露冷他,
我每天朝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