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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心底已将他当作弃子,但行这一步时,仍有惶惑之感。虽然做了万全之策,另一支禁军就在不远,只要我放了令焰火,暗红色的焰火升起,便可让不远处护驾的禁军来救,可是便会暴露了形迹。
“喂!喂!”殷九大叫,我回过神,不愿理他,拔出长剑,用袍角慢慢擦拭著剑身。
“他对你誓死效忠,你就这麽把他抛下了?”殷九有些不满。
“你对他倒真的不错。”
殷九脸上一红,登时不语。
“要做大事的人,不该记挂儿女私情。”
“如果我喜欢一个人,只要他一个就够了,纵然名垂青史又能如何?”他虽然有些稚气,却十分认真,鄙夷地看我一眼,“他为你涉险,你弃他而去,非大丈夫所为。”
以前或许我会留下,但是现在却是不会了。
或许我是真的变得无情了吧。我心里有些茫然,却更有些自得之意。总算是做到了,尽管过了那麽多年。
舟子划了半个时辰,已能渐渐看到海岸。此时已尽涨潮时分,涛声阵阵,回首望时,南朝已不知何处。
锺将军恭恭敬敬地将一个水囊递给我道:“公子,请用。”
我接过,见殷九嘴唇干裂,便喂了他一些。他“哼”一声,将头扭过一旁不肯喝。我笑笑,喝了几口,将水囊递还锺将军。
会给他水喝,也是因为忽然之间想起了棠儿。
“喂!”殷九原来想必在生闷气,一直不肯说话,此时忽然忽然道,“你是什麽人?叶公子怎麽会甘愿被你驱使?”
“殷小公子,你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麽?”
他迟疑一下,上上下下地看我几眼,说道:“看你的样子不像普通人,来腾龙岛不会也是为了那所谓的宝藏吧?”
我沈吟一阵,当是默认。
“我在腾龙岛这麽多年,没听说有什麽宝藏。”他语气间颇有些不屑之意,想必认为为了一个传言而劳师动众十分不值。
“有很多人来腾龙岛?”
“不错。不少中原人来到腾龙岛滋事扰民,我也正是奉哥哥之命巡海。”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你武功心智不弱,我好意劝你归降,你为何不肯?你生擒我到底有何目的?”
以他剑法想必能与他相抗的实是少有,陈之珏这些年武功精进,实是非同小可。我既然允了前往腾龙岛,自是做了万全之策,只是不料这麽快便短兵相接。“我与令兄有些恩怨未了,我杀了他後,自会放了你。”
他有些疑惑:“我哥哥性格孤傲冷酷,不喜多言,踏入中原也不超过三次,如果有得罪阁下之处,还请海涵。却是不知所为何事?”
我控制著自己,尽力不让他看出我的怒气,但手背上的青筋却不由得跳了一跳。“殷小公子,你管太宽了。” “不说就不说,有什麽了不起的,哼。”殷九把头扭过一旁。
锺将军坐在船头划船,听著我们说话,一直一言不发,他力气极大,船速极快,却十分平稳,此时忽然说道:“公子,我们要到港口了。”
我看到岸边隐隐渔火,道:“妙极。港口渔村是不是叫做莫家村?我们今天晚上便在那里歇一晚吧。”
锺将军道:“公子竟会知道这里有个莫家村?”
我点了点头,说道:“我与陈将军约过在这里见面,如果明天早上还没见到他,也……不必等了。”
他“啊”了一声,有些黯然。他是陈之珏的心腹,知道会有这个结局,难免伤怀。陈之珏心思缜密,虽是少年,却已有名将之风,若是真的死了,倒也可惜。
还没到岸,我们便下了船,再将船放走。锺将军将殷九背在背上,我们往岸边走去。夜间的海水冰冷,仿佛凝滞在身体周围,只能一步步走上岸。
为避免殷九弄什麽花招,我们点了他的昏穴,往东走去。夜空浓黑如墨,只有几点星子,顺著羊肠小道走了半个时辰,便到了莫家村。
此时已有人在村外接应。尽管房间已经做了布置,但毕竟是渔村,十分简陋。我们稍作休息後,便将殷九交与下属看管,锺将军本来便是陈将军的下属,自当归回原先所在的队伍。我随意用了些干粮,天色已经大亮。於是在临时搭建的帐篷中睡了一下。
所带的已有一千兵马,虽无必胜之力,却可全身而退,然而即使四周都是亲兵,却也无法安睡,翻来覆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隐隐外面有杂乱人声。我立时惊醒,转头问门外侍立的仆从:“谁在外面喧哗?”
其中一人垂首道:“好像是陈将军受了重伤。”
我立时披衣下了床,问了人,才知道陈之珏为救龙靖羽,中了一箭,伤在胸口要害处,现在在一间农舍养伤,由随行的太医看顾,似乎有些神智不清。
我走进房中,看到往日生机勃勃的少年如今毫无气息般卧在床上,脸色惨白,毫无半分血色,嘴唇干裂得可怕。
“是不是很危险?”我转头问身边为他处理伤口的太医。
“微臣不敢断言。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这两天了。”见惯了生死,太医也十分冷淡,我挥了挥手,他便行礼退下。
我慢慢走近房里,房中静悄悄的,毫无声息,他额上尽是豆大的汗珠,气息却微弱之极。这些年戎马生涯,消磨了他的稚气,他又少年老成,我渐渐已忘记他其实年纪很轻,不该今日便夭折。
坐了一阵,忽然便想起年轻时心照不宣的过往。其实不过才过了两三年,却像过了半生那麽久。那时我曾经答允过他,他枪法武功胜过我时为他做一件事。但三年过去,他武功想必早已胜过我,却从来不提此事。
想必他忘了吧。我也已抛到脑後,只将他当作棋子利用无遗,却早已忘了有此少年知己。
我坐了一阵,只觉屋子中有些湿冷,窗门都紧闭著,没有冷风进来,原先的火盆已经有些熄了。我站起身想要让外面的人换个新的火盆进来,却听到一声低低的呼唤:“陛下……”
他醒了麽?我心中大喜,转过头却见他双目紧闭,仍旧躺著不动,与之前殊无二致,像是我听错了一般。
想必是神志不清,有些迷糊了。我想著,正要出门,却见他睁开了一双弥蒙的眼睛,定定地看,颤颤地伸出手去,像要抓住什麽。
我心神大震,伸手让他握住。他看著我良久,低低道:“陛下,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别胡思乱想,好好养伤,知道不知道?”
“陛下,我知道……我大概活不过今晚了……”他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月上九霄
作者:乔白
第 76 章
我皱眉道:“胡说,年纪轻轻,说什么死啊活的?你如果死了,谁为朕出征打仗?”
“是。”他笑着应了一声,却是虚弱无力,“大丈夫……大丈夫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之珏说错话了。”
我紧紧抓住他的手一阵,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伤,却终是说不出什么。他年纪如此之轻,却肯为我出生入死,其中情分,自是别人不可比。他日后若有相求,我必生死与之。然而这些话,也不必说,所谓肝胆相照,也不过如此罢了。
他笑了一笑,说道:“陛下,你还记得么?你说过,若是我……武功……胜过了你,便能求你一事。”
那时我曾经答允过他,他枪法武功胜过我时为他做一件事。但三年过去,他武功想必早已胜过我,却从来不提此事。
我也已抛到脑后,只将他当作棋子利用无遗,却早已忘了有此少年知己。
“我记得。等你好了,不管什么,我都答允你。”他精神极为虚弱,却仍坚持说话,我怕他是回光返照,劝他休息,他却是不肯,执意摇头:“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好,你说。君无戏言,不管你要什么,朕都会为你做到。”
“陛下,我……我……”他忽然满面羞红,下面却不肯说了,忽然一口血喷出,洒了一地。
我大吃一惊,转头叫道:“来人!快去请太医!”
他摇了摇头,张了张口,却是发不出声音。
“你先休息吧,快些养好身子,军令如山,不许抗命,听到没有?”
他微微地点了点头,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慢慢闭上眼睛。
大夫很快便已进来,看了陈之珏的脉象,却道淤血已经吐出,最危险的时期已经过去。原来他身上箭创虽深,但以他的身体并不致死,只因胸口一股郁积之气无法消散,阻碍行血运气。现在将淤血吐出,这股郁积之气便也渐渐散开。
或许他心中郁结之事,正是他要跟我说的话吧,我方才答允了他,所以他才会释怀。待他醒过来我要问清楚,不管是些什么,我总要努力做到才是。
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掀开帐帘正要出门,手不由得定了一定。门外站着的男子不是龙靖羽又是谁?他手臂上缠了白布,还渗了血,可见受伤不轻。
我弃他而去,不是没有愧疚,但他害得之珏如此,却令人难以容忍。
“你来做什么?”
他屈膝行礼,却没有站起,低低说道:“臣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责罚你做什么,你不谙武艺,能全身而退已算不错。”我走出帐篷,顺着小路往僻静处走去,听到他徐缓的脚步声跟在后面,心里想到的却是他的顺从温柔。知道他不死时心底那种潜生的喜悦,我不能欺骗自己完全没有。
其实我虽然相信他,却又忍不住怀疑,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也只为这个人出现。或许要忘记一个深爱的人,本来就是一件难事。
我停住脚步,说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