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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傍晚,宫绪淳趁风无眠在前厅与福伯说事,将一张纸条塞进特制的鹅毛管,绑在鸽腿上,尔后将鸽子往天空扔去。鸽子扑着翅膀,迎着血红的夕阳飞去。阳光给翅膀镀了一层金边,羽毛一抖,便有碎光落入凡尘。宫绪淳看得有些入神。
“在看什么?”风无眠突然出现,自后面将他圈住。
宫绪淳慌忙移开目光,掩饰道:“没什么。”
“是吗?”风无眠的眼眸浮出一丝幽暗,一眼瞥见尚未飞远的信鸽,神色晦暗地松开宫绪淳,踢起院中的碎石。碎石飞起,撞在鸽子腹部。“嗖”的一声,鸽子落地。腿上的鹅毛管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风无眠神色又变,扼住宫绪淳喉咙,道:“你果然还是宫黎彤派来的奸细!”
“我不是!”宫绪淳挣脱他,急忙解释。
“是与不是,看过便知。”风无眠冷眼瞅他一眼,走上前,捡起鸽子,取下鹅毛管,抽出纸卷,展开——每一个动作,缓慢得像迎接末日来临。
“宫绪淳,我信你。倘若你再骗我,会死得很惨。”展开纸卷的同时,风无眠并不放眼瞧去,只是直直地盯着宫绪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害怕宫绪淳再次欺骗他,已经到了不敢正视那张纸的地步。
宫绪淳不说话,眼里闪过一丝不安。
风无眠看向纸卷,右下角,有个圆形的夜魑图案——这是夜魑送来的信,与宫绪淳无关。他长长地吐了口气。又走过来,抱紧宫绪淳:“抱歉。”
宫绪淳面色微怔,继而仰起脸,对他笑。
风无眠的指尖自对方嘴角滑过,靠近脸,吻上去。宫绪淳没有拒绝,伸手抱住他,唇舌纠缠。但风无眠仍是不能安心,总觉哪里不对劲,一时又说不出来,于是松了手,对宫绪淳道:“你那日说,愿意杀了宫黎彤,可是真的?”
宫绪淳垂下眼睑,轻轻道:“是真的。”
落日的余晖将睫毛的投影拉扯得很忧伤。风无眠动了动容,细心地用手指拂开对方面颊的青丝,道:“晚饭过后,跟我来。”
二人默默地吃完饭,宫绪淳跟着风无眠穿过内院,去了赵府较为僻静的一处小院。风无眠径自走进一间房,待宫绪淳进入后,一声不吭地关上门。
天已黑了。但这不小的房间里却只有一盏灯亮着。宫绪淳就着微弱的烛火,打量起这房间来。房间很大,却给人空旷之感。除了中间一张长桌和长桌旁边二十张椅子,再无其它物什。
二十张椅子。宫绪淳暗暗思考,莫不是夜魑各堂的堂主要来?如此重要的事情,风无眠让他参与,是铁定了心让他杀了宫黎彤么?
风无眠坐上首位,将他拉入怀里,轻啄他的唇角。见他毫无反应,又问:“在想什么?”
宫绪淳摇了摇头,声音透着无力感:“可以……可以不要复仇么?”
风无眠看着他,没有回答。宫绪淳又道:“赵树竟……你的父亲,伤害了我。所以……彤杀了他,而你,又反过来杀彤。彤若死了……”
“他死了,却不会再有人来杀我。”风无眠打断他,声音冰凉,“你果然放不下他。”
宫绪淳再次摇头:“他把你和我都害得这样惨,我应该恨他的。可是,恨不能止恨啊。你们的仇恨,蒙蔽了双眼,你们都活在痛苦里面,却看不见人生其它的美好。彤对于恨的执著,伤害的不仅是我,还有他自己,他的心在流血。他以为我看不见,可是我看见了,所以才更心疼,所以我们都得不到救赎,变得生不如死。而你,又何尝不是如此。你以为心怀仇恨,便不会心痛,可为什么你握着我的手,这么悲伤呢?”
风无眠静静看着他,突然失了语言。
宫绪淳又道:“并不是因为彤是我的儿子,才让你放手。而是,我希望,你们两个都能幸福……如果,如果你肯就此罢手,我……可以和你一起,远离帝都,从此再不与他相见……”
“为什么?”风无眠突然打断他,目光变得森然。总算是明白了,宫绪淳的本意,还是为了保护宫黎彤,为了不让自己伤害他,可以承诺和他永不相见。那么,自己在他心里,究竟算什么?
“你为什么不让他放手?你是他的父亲,有权利让他先放手!”
宫绪淳讶然地瞪大了眼睛,对方眼里的红光,像他的愤怒和憎恨一样如烈火般燃烧。
风无眠捏紧宫绪淳的手,道:“倘若我的仇恨如此轻易便能罢手,便不叫仇恨了。况且,就算我能放手,夜魑这么多人,也是放不开的。”
宫绪淳怔了良久,才道:“对不起。”
风无眠不明所以,宫绪淳却伸手捧住他的脸,覆上唇去,吻,深吻。良久才分开。
房间的门轻轻被推开,一条黑色的魅影潜进来。正是夜魑的人。来人不声不响,对风无眠略一点头,坐到桌边。少顷,又一人自窗户潜进来,依旧悄无声息。
半盏茶时间,人已到齐。风无眠看宫绪淳一眼,站起来,道:“明日进宫,刺杀皇帝!”
宫绪淳脚下不稳,险些跌倒。
风无眠只作不见,又道:“诸位有何高见,但说无妨。”
座下众人互看一眼,低声谈论起来。微弱的烛光印在众人脸上,诡异无比。
突然,风无眠做个噤声的手势,众人一惊,皆闭了口,不再出声。屋顶上,传来瓦砾轻拨的声音。
与此同时,福伯绕过内院,正准备去关赵府的后门。
夜魑的人已经到齐,他没必要再让门开着。后门外面是条小巷子,平常没什么人走动,此刻更是安静。赵府里本就只有他和风无眠两人出入,一般都是走前门旁的小侧门,这后门,若不是为了今日迎接夜魑的人,是定然不会开的。福伯虽然觉得有些麻烦,但仍是走过去,伸手关门。
突然,一只黑猫闯进来,刺耳地叫着。福伯不悦,抓住猫就要放门外丢,猫受了惊吓,在福伯手里挣扎少许,纵身一跃跳下地来,身体撞在墙角,那里的砖头有些松动。福伯很是疑惑。这砖头,怎会被猫一撞便松了?于是俯下身去,凑近察看。却见松动的砖头四角被削得整整齐齐,轻轻一推,砖便掉了下来,墙洞外,正好是空寂的小巷。
“定然是那姓宫的所为!”福伯咬牙切齿地叫,“就说不能放他进来,少爷偏不听。这下要出大事了!”正欲返身,又猛然听见急促的脚步,忙悄悄向外望去,正见一队官兵举了火把向此处赶来。
“不好!”福伯大惊,拔腿就跑。跑至内院,便见房顶上人影闪动,心中更深感不妙。一头撞开房间,冲进去,大喊:“少爷,不好……”
叫声尚未落下,便嘎然而止。宫绪淳站在风无眠身后,正用一把匕首抵住了风无眠的喉咙。
“福伯,什么事?”风无眠苦笑,冷汗从额角滑下,身体僵硬,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闪失,宫绪淳手里的利器便刺穿了他的颈部。
福伯瞪大了眼睛。半晌才道:“外、外面……来了好多……”
一语未完,窗户已被踢开,一人跳进来,正是宫黎彤。
宫黎彤冷笑:“好不容易啊。难得看见夜魑各位大人都在。”
夜魑众人不由自主退后一步。宫黎彤向宫绪淳靠拢,道:“各位都在商量什么?想杀朕?可以啊。现在朕就在你们面前。”掩口一笑,从宫绪淳手中接过刀子,架在风无眠脖子上,尔后将宫绪淳小心地护在身后。
转身的刹那,宫绪淳在风无眠耳边低语:“对不起。”
风无眠的眼里蒙了一层灰:“你又骗我一次。我早就猜到,你不会无缘无故离开皇宫,也不会无缘无故忍受我对你的羞辱。这些天来的忍受,不过是想让我放心。”
宫绪淳点头,眼里尽是氤氲。不是不能反抗,而是不想。如若反抗,丧失了风无眠对他的信任,要查出夜魑的行踪便是不可能的。那日走出皇宫,便是抱着这样的信念,主动暴露在夜魑面前,让自己有机会再次接近风无眠。做出怯弱的样子,亦不过是想让风无眠对他消除戒心罢了。偶尔偷看一下夜魑的来往信件,一来便于向皇宫回传消息,二来,即使被抓到,也可以凭着风无眠的信任安然无事。
只是,面上镇定若常,心头却很是不安。风无眠是因他而丧失了一生,而他不但不予以同情,反而加害于他,再次欺骗他——可是,自己却别无选择。
宫绪淳不由叹息:“方才已经劝过你了。你若收手,我便不会如此。彤纵使千般错,也终是我儿子,我不能让你伤害他。”
“所以只好牺牲我了?”风无眠猛然激喊,“上次如此,这次也如此,你要伤害我几次才罢休?我明明这么,这么……”这么爱你啊。
宫绪淳低了头,只道:“抱歉。”
风无眠眼中泛起浪花,抑了良久,又自嘲地笑了笑,道:“我早就应该想到的。有次看见你在后门口,将纸条塞进墙里。明明可以一眼识破的,却被你一个吻搞得心慌意乱,完全忘记了……现在想来,外面巷子里,当时应该有人在吧。”
宫黎彤持刀的手一抖。
风无眠顿了顿,眼眸突然一凛,抓紧宫黎彤的手,嘲夜魑的人大喊:“大家休要管我。这狗皇帝独身一人在此,不要怕,杀了他。”挣扎间,血自刀口处渗下。
夜魑众人一怔,少顷便回神,纷纷持了武器向宫黎彤扑来。宫黎彤眼眸一转,护着宫绪淳退自墙角。
与此同时,房内数扇窗户被踢开。柳行空率兵冲了进来,对风无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