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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踢在那人身上,他慌忙暗运内力,扭转马头。那马脚下未稳,竟将柳行空震下地来,四脚狂踢,又要踢上身来。柳行空索性一掌拍在马身上,马嘶叫一声,倒地喘气。
柳行空松口气,起身将那人扶住,却见那人浑身是血,痉挛不止,一身僧袍凌乱不堪,分明是出云。
“何事吵闹?”宫黎彤听得车外动静,跨下车来。脸上尽是不悦。
出云尚有一丝意识,听见他声音,慌忙匍匐在地,用尽浑身力气激喊:“皇上,求您救救小僧吧!”
“出云!”宫黎彤将他扶住,道,“几日不见,你怎会变成了这般模样?”
出云脸色煞白,紧紧抓住他臂膀,直道:“求您救救我吧!”
那滚落脸颊的,不知是雨是泪。
宫黎彤道:“你要朕如何救你?”
出云道:“皇上,带我走吧!小僧……破了色戒,师父要赶我出寺……”话音未落,已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宫黎彤一怔,尚未作答,便听得匆匆赶来的左宏倏道:“不可。皇上,小和尚虽被赶出天音寺,但毕竟是外姓男子,怎能随您入宫?”
丞相杨凌邪也听得动静赶过来。他素来与左宏倏不合,此刻自然是要好好为难对方一翻了,于是缓缓踱至左宏倏身后,向宫黎彤福一福,故作漫不经心道:“将军说的这是哪门子话?您当年不也在宫中居住过几月么?”
左宏倏脸上讪讪,明知他有意抬杠,却仍是忍不住厉声反驳道:“我当年是受先皇龙恩……”
“先皇菩萨心肠。对谁不都是以礼相待呀。却怎么不见得召别人入宫呢?”
“那是因为老臣身负重伤,且家中无人照料……”
“可您还是入宫了呀。你受得先皇龙恩,为何这小和尚就受不得皇上龙恩?”
“够了!”宫黎彤喝断他俩,心中恼怒。明知自己最不愿听到的,便是“先皇”二字,这俩老家伙却偏偏要提,还当着百官一口一个“先皇”地提,想叫他不怒都不行。
“朕自有分寸。”
“皇上救救小僧吧……”出云更紧地抓住他,泣道,“小僧无依无靠,如今又被赶出天音寺,实在是……哇!”话未说完,又喷出一口血来,直看得宫黎彤胆战心惊。
思量半晌,道:“随朕回宫。”
“皇上!不可呀!”左宏倏“扑通”一声跪下,连连阻止。
宫黎彤淡定看他一眼,又对出云道:“随朕回宫——净身!”
作者有话要说:电脑坏掉了,真麻烦,写了那么多的东西,一点没存上~~
害我重新来过,头痛啊
总算把这章修得差不多了,晚上传下一章,不便之处请大家见谅
第八章 书生
却说宫绪淳与左宏倏分别后,坐着马车一路向北。车上有几件衣物,几袋碎金银。赶车的马夫叫十三,会一点拳脚功夫,老是一口一个“先生”地叫他,令他颇有些不自在。
宫绪淳抬眼望着天空,暗想,有多久没有看到这么明亮这么蓝的天空了呢?记忆倒回,再倒回,直到童年的阴霾将他吞蚀,那晴朗的天幕上,便倏地出现了宫黎彤的影子。
他……和自己一样吧。记忆全是黑色的,看不见光,也就找不到希望。
——彤,我能为你做的,也只剩逃离了。从此以后,我便是真的死了。如此,你也该满意了……
马蹄声“得儿得儿”地响,车轱辘颤跛得人昏昏欲睡。一觉醒来,已是傍晚了。
“先生,”十三笑着叫醒他,道,“时候不早了。今晚就住这儿吧。”
宫绪淳走下车,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落。门上的朱漆已有些脱落,两旁的对联也被阳光雨水侵蚀得没了当年的风光。隐约可辨的字体,实在叫人忍俊不禁。那上联是:“门前生意,好似二九梅花,冷冷清清。”下联:“柜里铜钱,正如盛夏冰雹,零零碎碎。”横批:“人穷志短。”
宫绪淳笑了一下,目光上移,见顶上的扁额上写着:“荒山客栈”。再环顾四周,果然是大山环绕,只一条官道自山中穿过。
“这里是……?”
十三接过他手里包袱,呵呵一笑:“先生莫怪。这家客栈的主人,和左将军是旧识。一个穷书生,考取功名屡试不中,他又不肯接受将军大人的帮助,心灰意冷之下,便在此处开了家客栈。”
宫绪淳仍是疑惑,便道:“若只是开客栈,别处一样可以,为何要选这荒凉之地?再说,我们走的路如此荒凉,又是为何?”
十三道:“那穷书生一身酸腐味,原先最见不得人家有钱,就把客栈开在此处,图个安逸。哪知现在没了生意,才知道什么是人穷志短。至于我们,完全是因为走僻静之地,才不易被人发现形踪。”
宫绪淳点点头。想来宫黎彤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十三又道:“先生不用担心。这客栈主人以前受过将军大人的恩惠,定然不会将您的行踪告知外人的。”
一面说着,二人已跨进了大堂。只见偌大的大堂内,摆着几张脏兮兮的柚木桌子。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坐在柜台后,用食指沾了点口水,翻过一页油渍渍的书页,念道:“彖曰,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德合无疆.含弘光大,品物咸亨,牝马地类,行地无疆,柔顺利贞,君子攸行,先迷失道,后顺得常,西南得朋,乃与类行……不错不错,真不错!”有灰自梁上落下,恰好掉在他鼻梁上,他头也不抬,伸手将灰弹掉,又翻开下一页。
十三看了宫绪淳一眼,轻轻道:“看吧,一身酸腐味,现在还有呢。”
那书生听得人声,惊了一跳,忙抬起头来,道:“何人在此喧哗?”
“喧哗?”十三凭空翻个白眼,醋酸溜溜地对他道,“你开店,还不许人说话了?”
书生立即扔了书,单手叉腰,另一手摊开伸过来,大嚷:“说话是可以。但得先付钱!”
“付钱?”十三倏地提高音量,尖声道,“没听过说话还要付钱的!”
“这是本店的规矩,要住店,就得守规矩。”书生刻意顿了顿,又威胁,“若是不满意,大可去别的地方。”
“你……”十三瞪大眼睛,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想了半晌,才道,“这荒郊野外的,哪里还有别的店!”
“所以才要守规矩嘛。”书生翻个白眼,一副“早就跟你说过,是你自己不听”的神态。
十三只觉气短胸闷,忙转眼看向宫绪淳。宫绪淳浅笑,对书生道:“要付多少钱?”
书生瞅了瞅他,见他气宇不凡,衣着精贵,便道:“住店一贯钱,说话一贯钱,吃喝拉撒一贯钱,其它费用另计。暂且先交两贯定金。”
“你,你这简直是打劫!”十三立马捊了袖子要来和书生拼命。
宫绪淳挡也挡不住。十三将他往边上一推,气道:“先生不常出门,当然不知这世道险恶。我今天若不教训一下这兔崽子,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书生见他的架势,一面往柜台底下钻,一面仍是不服气地大喊:“别人开店怎样我不管,反正我开店就是这个规矩。我,我就是人穷志短怎么了?你要有本事,去别的地儿住去呀!”
“啊呀呀!”十三更气,一把拖过他的耳朵,边打边道,“你以为我不想去别地儿呀!若不是将军大人让我到此,我还懒得来呢!”
书生正捂着耳朵叫得不亦乐乎,一听“将军大人”几个字,立即便噤了声,眨眨眼睛,道:“你说的,可是左宏倏,左将军?”
“正是!”十三丢了他,仍不忘赏他一记白眼。
书生脸上讪讪,忙赔礼道:“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兄弟,对不住。”言罢还煞有介事地朝十三拱了拱手。
“哼!”十三别过头,不理他。
书生又道:“前两日,收到将军来信,说近日会有两人光临寒舍。不想竟是你们,失敬失敬。在下易书。”
“呸!”十三不甘心地啐了一口,道,“除了我们,你这客栈连个鬼都不来。”停下来,见易书满脸委屈,才又道:“我叫十三。这是我们家先生……”
“在下龚绪。”宫绪淳连忙道。
“姓宫?”易书不禁两眼放光,“莫非是皇亲国戚?那这钱可是一分都不能少了。”
宫绪淳脸上讪讪,忙辩解道:“在下龙共龚,与皇家没有半点干系。”虽说对方与左宏倏是旧识,但还是小心为妙。一来自己可以省去诸多麻烦,二来,也可避免易书知道他真实身份后卷入其中。
但易书却大失所望,而嘴上仍不忘小声嘀咕:“那这钱也不能少。”
十三听了,叫骂着又要来掐。宫绪淳忙拦下他,对易书道:“钱,一分也不会少。劳烦你给我们找两个房间。”
易书狠狠瞪了十三一眼,道:“楼上房间多的是。想要哪间自己挑。”
十三气得差点没缓过气来,但又无法,只得扶着宫绪淳往楼上走,一边走,嘴上还不忘狠狠威胁回去:“要不是我们家先生身体不便,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二人上了楼,彻底傻眼。此处尚没有一间房是人住的。楼道上积着多年的灰尘,房梁上结满了蜘蛛网,房间的床底下,脏得连老鼠都不屑光顾。
“易——书!”十三冲到楼梯口,指着易书大骂,“你这也是开店的?脏得连鬼都不敢来!”
“错!”易书不服气地狠狠拍在桌子上,义正言辞道,“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