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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说新语-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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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当时的京兆尹嗣道王李实,由于想征税进奉讨好,虽然其年大旱欠收,但却“言于上曰:‘今岁虽旱而禾苗甚美’,由是租税皆不免,人穷至坏屋卖瓦木、麦苗以输官”,并因为“优人成辅端为谣嘲之。实奏辅端诽谤朝政,杖杀之”,可见李实对此事非常在意并且是不容人涉及的,而恰恰韩愈曾上过一道《御史台论天旱人饥状》疏,其中有说“京畿百姓贫困,应今年税钱及草粟等征未得者,请俟来年蚕麦”(4),所以倒极有可能韩愈是因为触怒了李实而被陷害的凡此种种,都可以说明韩愈说二王陷害他以及诋毁“永贞革新”等言行,并不是事实和他的真实想法,韩愈对王叔文个人的恶感,也是来自于王叔文掌权之后的一些行事,阳山之贬应该和永贞党人没什么关系。因此他之所以把自己的被贬的责任全部要委过于王叔文、王伾等人,并做诗诋毁“永贞革新”,其最大可能应该是企图想向宪宗和当权的宦官俱文珍等人表示自己在政治上乃是王叔文、王伾等永贞党人的政敌,好保住自己的官位或得到提拔重用。    
    只是韩愈的这样的心思,未免过于明显了些。他在《上郑尚书相公启》中曾说过自己“日与宦者为敌”,对宦官监军这一做法也是一向持反对意见的。可他却又在《送汴州监军俱文珍》序言中吹捧权宦俱文珍道:“故我监军俱公,辍侍从之荣,受腹心之寄,奋其武毅,张我皇威,遇变出奇,先事独运,偃息谈笑,危疑以平。天子无东顾之忧,方伯有同和之美”,其诗赞曰“奉使羌池静,临戎汴水安。……谁言臣子道,忠孝两全难”等等,此等言语行径,其心思昭然若揭。    
    学界还有一种意见说他这是迫于时势不得已而为之,另外也有认为他这是为上司捉刀所做的,固然都有其一定道理,但退一万步说,即使是迫于压力,做为“文起八代之衰”退之先生也应该明白他这一退之,文德肯定是被退没有的了。只是此等现象在韩愈而言,并非仅此一次属于偶尔为之,而是有“前科”的“惯犯”,此前还有其他同样性质的的一些事情,都足以证明这些举动是出自他本人意愿的。    
    当年韩愈四处求官的时候,曾经找过李实,对李实声称“未有见赤心事上忧国如家如阁下者”,表示对他景仰之至,说自己“虽在千百年之前,犹敬而慕之,况亲逢阁下,得不候于左右以效其恳恳”云云,这几句实在有点肉麻到不忍卒读了。他如此极力吹捧的这个李实,也就是他上《御史台论天旱人饥状》时那个李实,韩愈自己也在其后的《顺宗实录》中写道:“(李实)恃宠强愎,不顾文法,是时春夏旱,京畿乏食,实……曰:今年虽旱,而谷甚好,由是租赋皆不免,人穷止坏屋卖瓦木贷麦苗以应官。……至谴,市里欢呼,皆袖瓦砾遮道伺之”,“永贞革新”时被惩的两大高级贪官酷吏,一个是勾结藩镇势力的盐铁转运使李琦,另一名就是这个李实。实际上李实之暴戾,在做司农卿的时候就已经是人所共知,所以韩愈找李实求官之时的肉麻吹捧,实在是再不能为他找出什么借口来了,这纯粹就是为了求官而为之的,只能是他自己的主观意愿使然,而不是有什么外部客观原因迫使他那样做的。    
    韩愈非但在为自己求官、保官等事上会阿谀奉承、颠倒黑白,大耍其两面派手法,甚至还会不惜欺世盗名、无中生有,捏造耸人听闻之事端做为自己的“政绩”,给自己脸上贴金,他那篇流传于世著名的《祭鳄鱼文》就是明证。    
    在元和十四年(公元819年)上《谏佛骨表》被贬往潮州后,韩愈对潮州之险恶艰苦颇为厌恶,他在给宪宗的表章中说:“臣所领州,在广府极东,过海口,下恶水,涛泷壮猛,难计期程,飓风鳄鱼,患祸不测。州南近界,涨海连天,毒雾瘴氛,日夕发作。臣少多病,年才五十,发白齿落,理不久长。加以罪犯至重,所处远恶,忧惶惭悸,死亡无日。单立一身,朝无亲党,居蛮夷之地,与魑魅同群,苟非陛下哀而念之,谁肯为臣言者。……而臣负罪婴衅,自拘海岛,……伏惟陛下天地父母,哀而怜之。”他这种全不以制政造福于百姓为念,惟日夜苦思而摇尾乞怜回朝之态度,与柳宗元去柳州后豪言“是岂不足为政耶!”,以及与后来同遭落难之苏轼写惠州之可作终老之计之间的差异,简直有天壤之别。而他在潮州为官六月,最出名的也就是那件为潮州驱除鳄鱼事。    
    从史料记载和他的表章、诗词中,都可以知道鳄鱼乃是潮州历来之大患,百姓甚苦之。韩愈到后,令其下属秦济以一羊一猪投溪水,自己则做了篇祝文给鳄鱼,一面大肆阿谀皇帝一面崖岸自高道:“今天子嗣唐位,神圣慈武,四海之外,六合之内,皆抚而有之,……刺史受天子命,守此土,治此民,而鳄鱼旰然不安溪潭据处,……与刺史拒争为长雄。刺史虽驽弱,亦安肯为鳄鱼低首下心,伈伈睍斯,为吏民羞,以偷活于此耶?承天子命以来为吏,固其势不得不与鳄鱼辨。鳄鱼有知,其听刺史。……今与鳄鱼约:尽三日,其率丑类南徙于海,以避天子之命吏。……七日不能,是终不肯徙也,是不有刺史、听从其言也。……刺史则选材技民,操强弓毒矢,以与鳄鱼从事,必尽杀乃止,其无悔!”据说祝完的当天傍晚,就有暴风雷起于水中,数日后此水便尽皆干涸,鳄鱼竟然就此徙往旧湫西六十里,从此潮州再无鳄患。    
    这个神话编造得颇有《山海经》、《搜神记》之风,鳄鱼竟然会知道他是当今“神圣慈武”天子派来的刺史,而且还怕了他用强弓毒矢杀尽鳄鱼的威胁,因此就西迁六十里而避之,实在虚妄之极。宋代名僧契嵩对此嗤笑不已,他在《镡津文集》中驳斥道:“韩子为鳄鱼文与鱼,而告之世,谓鳄鱼因之而逝,吾以为不然。鳄鱼乃昆虫无知之物者也,岂能辨韩子之文耶,然使韩子有诚必能感动于物以诚即已,何必文乎?文者,圣人所以待人者也,遗虫鱼以文,不亦贱乎?人哉文之,其人犹有所不知,况昆虫欤。谓鳄鱼去之,吾恐其未然。唐书虽称之,亦史氏之不辨也。”    
    我原本对此颇有兴趣,很想再去考证一下古潮州西六十里是否属于无人区,如果不是的话于此还可以再有一辩,后来一看书才发现早已有人举证说他根本没把鳄鱼赶走,也就失去了兴趣就此罢手。据蒋超柏《南漘楛语》载:“韩愈到潮州,作文驱鳄,西徙六十里,仍复为害。后有刺史以毒法杀之,鳄害乃绝,盖著之粤中见闻云尔。其人姓名无可考,可惜也。天下事大抵如是,文人最工于弋誉,实惠多隐而弗传。”这鳄鱼“仍复为害”,其实就是压根没搬走,最后是被一位不知名的刺史用毒杀绝的,而根本不是被韩愈的一道祝文吓走的。蒋公指责韩愈的“文人最工于弋誉,实惠多隐而弗传”,实可为警世之名言,当代的文史学家吴世昌先生亦曾在七十年代末,撰文称此文为“中国文学史上弄虚作假、欺世盗名的一篇罕见的杰作”。    
    


下篇 文史杂谈五 论韩愈的出仕观对其影响及其他(3)

    韩愈不但会为保住官职和地位,不惜卑躬屈膝去阿谀权贵,为调离边苦之地不惮欺世盗名而杜撰离奇“政绩”,在自己身居高位后,更是时常禁不住沾沾自喜,流露出一派暴发户心态。    
    古往今来无数文人墨客都望子成龙,因此留下了不少教子诗词,韩愈也不例外,他有一首《示儿》诗,也是想用来教育自己儿子的,诗中有:“始我来京师,止携一束书。辛勤三十年,以有此屋庐。……开门问谁来,无非卿大夫。不知官高卑,玉带悬金鱼。问客之所为,峨冠讲唐虞。酒食罢无为,棋槊以相娱。凡此座中人,十九持钧枢”等语,一开首的这两句,对他的仕途成就的自得之情溢于言表,此后在一番对家中景物的描写过后,开始用一种似乎无所谓的态度说“开门问谁来,无非卿大夫”,可马上又开始夸耀自家门上非但往来无白丁,而且还都是“十九持钧枢”的朝中重臣(唐制:五品以上用银鱼袋,三品以上佩饰金鱼袋),这一副暴发户的做派,即使是对他仰慕之至、推崇他可以为“百世师”的苏东坡,在读了他这首《示儿》和《符读书城南》等诗后也觉得无可辩解,认为其“所示皆利禄事”,同时说“老杜则不然,其《示宗武》……所示皆圣贤事也。””(5),后来的如全祖望等人亦持此见。而这些心态,恰恰都是十分符合他当初应举求官时,将出仕视为摆脱贫苦生活的途径,做官能“利乎己也”并可以为他人所“贵之”的观点的,所以他十分在乎这些,并也是以此来谆谆教诲自己的后代的。    
    韩愈被推崇的另一大原因,是他排斥佛教,继承儒学道统,领导了儒学复兴。同时历来学界还有一种意见认为,韩愈敢上表直谏迎佛骨,与皇帝针锋相对,因此获罪被贬潮州,足可证明其不畏权势之品格,人品不至于如此不堪。此论固然有其道理,但任何事情都不能单独割裂出来讨论,如果联系他上表前后的态度以及当时的背景来看,韩愈此举依然和他一心向上爬的重权重名思想是一致的,并不能证明他品格之高尚。    
    元和十四年(公元819年),宪宗迎佛骨入宫。此事一时间成为长安的头号大事,朝野上下一片骚动,而韩愈是一向自诩为儒学领袖,以辟佛老、兴儒学为己任的,自然不可能保持缄默,于是上《谏佛骨表》。    
    实际上唐代历朝都有坚定的辟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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