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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皓腕往上一瞧,却见一张年轻清秀的女子侧颜,冰玉雪肤在灯下盈盈泛光。
“老板,这个面具怎么卖?”
“不多不少,十文一个。”
那女子正欲拿钱,碧蔓眼瞧着架子上的蝴蝶面具只此一个,沈天玑一脸惋惜,忍不住上前道:“老板,我们多给些银子,卖么?”
老板有些为难。
那女子看了眼碧蔓,又打量了会儿沈天玑。眸中闪过一抹光。
沈天玑皱眉唤道:“碧蔓回来。这本是这位姑娘先拿到的。”随后又朝女子盈盈一笑,“抱歉,我家丫头不懂事。”
不想那女子也回以一笑,“若是姑娘实在喜欢,我就让给姑娘吧!”
说着,就将手中面具递给沈天玑。
沈天玑心下赞叹女子的宽厚,笑着婉拒道:“姑娘不必如此,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这面具本该是你的。”
那女子点了点头,转身给老板付了钱。
沈天玑在架子上瞧了一会儿,未能找到喜欢的。正欲离开,那女子却叫住她。
“姑娘,我方才在前头看见过卖蝴蝶面具的,当时未曾买下。不如现在我陪你去买?”
女子容色秀丽,灯光下眸光诚挚,笑容清爽明媚。沈天玑一愣,笑着点了头。
那女子又开口道:“你是不是名叫沈天玑?”
沈天玑一愣,“姑娘如何知道的?”
女子浅笑,“曾经在画中见过。”
沈天玑蓦然想起那日在琼香殿后院里听到顾殷殷所说,苏墨阳曾为她作过一幅画的事情。
“姑娘,你莫不是晋远侯府的哪位小姐?”若是苏府的人,还是不要深交为好。只是前世她也未曾在苏府见过这样一个女子啊。
女子一愣,摇头道:“我跟晋远侯府毫无干系。”顿了顿,又续道:“早就听说左相府里有容貌倾城的女儿,且懂事孝顺,在姑苏照顾年迈的敬国公整整两年。雪梅节时我正小恙,未能见到你一面,正可惜呢!可巧今日碰到了。”
“姑娘实在过奖了,”沈天玑不好意思道,“是传闻多有夸大而已。”
“我倒觉得传闻未有夸大。可不是容貌倾世么?”女子笑着,又问道,“听闻沈府的几位公子俱是不凡,怎么今日不见家中兄长陪你同游?”
“家中兄长倒是邀了我同游,可他们有不少旁的公子们作陪,我嫌人多,干脆自己孤身一人了。”沈天玑见她身后也只有一丫头一小厮,“姑娘也未曾有兄长相伴?”
女子眸光一转,轻笑一声:“我哥哥每日只知家国天下,忙得很,哪里有空陪我出游。”
沈天玑猜测这女子兄长大约是朝中高官,只不过,这女子瞧着年轻,哥哥年纪也不会大到哪儿去,上元灯节这样有趣的时候,连她大哥哥和二哥哥都早早出游了呢,竟也有人能忍住不来?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都觉得对方言谈气度极佳,彼此生出几分熟稔。恰走到一溜儿灯谜处,见着无数通明的灯笼,俱是目露喜色,一起凑上去瞧热闹。
二人先后连连猜对了好几个灯谜,加之二人容色出众,特别是沈天玑,娇美的雪颜在璀璨灯火下巧笑嫣然,明眸顾盼流彩,瞬间引来周边不少公子小姐们的注目。
沈天玑机敏地瞧见几个公子朝两人频频投来的目光,压了声音提醒女子道:“这里人多呢。”
女子满不在乎,笑意吟吟,“一年都难得出……出门一趟,自然要痛快玩一玩。管他们做甚?”
沈天玑想起上次云华楼的事情,至今心有余悸,只得立在阴暗处默默瞧着那女子继续猜灯谜。碧蔓知道她想法,低低道:“姑娘站在哪里都要引人注目的。今日该听李妈妈的戴个帷帽出门才是。”
沈天玑暗自撇嘴,她是嫌弃戴那劳什子太不自在了。
四下一望,盏盏灯笼,艳丽如霞,灯火阑珊中忽然出现熟悉的面孔,正朝这边走来。
正是前不久云华楼所见的严辞郡主靳玉媛。她今日一身衣装华丽,珠钗满头,身后呼呼喝喝跟了一大群人。其中站在最前的正是黎雅婧。
“你也来猜一猜呀!”那女子见沈天玑立在那里不动,出声唤她。
她扭身朝沈天玑笑,靳玉媛亦是一边同身后人说笑一边往前走。两人撞个正着。
不小心撞一下本没什么,可这会子身后跟了一群公子小姐,靳玉媛身为地位显赫的郡主,若是轻易放过不免失了面子,须得立一立威才行。
“你是何人?”她由着黎雅婧替自己揉了揉撞疼的手肘,杏目瞪向那女子。
女子偏头打量靳玉媛,默不作声。沈天玑怕她吃亏,连忙上前轻声提醒道:“这是淮武王府的严辞郡主。”
她轻轻点了头,只淡淡瞧了眼靳玉媛,就转身继续看灯谜。
她这副模样在靳玉媛看来是严重藐视了她的尊贵身份,当下几分气恼。黎雅婧开口道:“郡主问你话,你为何不答?”
女子淡淡道:“今日上元灯节,咱们彼此不论贵贱,同游一市。连天子都与庶民同乐,又何须计较郡主身份?”
黎雅婧旁边一个珠翠女子冷笑道:“计不计较是郡主说了算的,你算什么东西?”
她还欲在说什么,靳玉媛摆了摆手示意了一下,那人遂悻悻然闭口。
靳玉媛见那女子一脸淡然,就是不搭理她,俏脸泛出怒意。
“沈天玑,”她不轻不响唤道,“你带的人冲撞了我,你可有什么说的?”
沈天玑一直默不作声,听她这话,不禁皱眉。
女子不料靳玉媛这样不依不饶,神色浅淡地瞟她一眼,拉了沈天玑的手道:“这里的灯谜我都猜完了,咱们换个地方逛吧。”
两人自顾自说话,把靳玉媛一行人晾在一边。靳玉媛好不容易压下的火又噌的冒起来,“沈天玑,我方才的话你可听到了?”
沈天玑见她气势凌人,而自己又着实比不得有郡主封号的靳玉媛身份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朝靳玉媛福了福身,淡定从容,眸间澄澈无波“郡主说的我都听到了。”顿了顿,续道:“只是我这妹妹素来懂事,她说的也是正理,我必不会责怪她。”
靳玉媛面上一变,又要开口。沈天玑抢先续道:“大庭广众之下,郡主一再为难反而失了风度。还望郡主想清楚才好。”
靳玉媛这才罢了口,只面色犹自不好。
“天玑,我们走。”那女子也不管靳玉媛,拉了沈天玑就走。
沈天玑回头,遥遥瞧见靳玉媛气呼呼离去的背影,本来不俗的容貌气度生生被打个对折,哪里还有郡主该有的高贵气度?
这位严辞郡主的性子与自己前世颇为相像。
“今日因我的失误倒叫你为难了一回。”女子歉然笑道,“那严辞郡主,我很不喜欢。让我对她行礼是万万做不到的。”
“行个礼而已,也算不得什么。她自恃身份比我高,那样的性子,与之口舌相争,是自找不痛快。”日后总有会她悔悟那一日的。
女子点点头,又笑道:“你这性子,我倒是喜欢得很。你方才唤我妹妹,可我瞧着你定比我年纪小些。”
二人一说出生年份,果然是那女子长了两岁。当下那女子亲热地喊了句妹妹。
两人正说着,忽然女子停下脚步,遥遥望见街口处一队肃整严谨的侍卫,其中一个瞧见她,大步走了过来。
“这么快就被找到了。”女子一脸惋惜。“天玑,我府里的侍卫来寻我了。”
“如今也没时间陪你去买蝴蝶面具了,我就把这个送给你吧!”她朝沈天玑一笑,将面具塞到沈天玑手里,忽然凑近沈天玑,轻声道:“我名叫熙华。可记得了?”
“日后咱们有缘再见!”说着,转身朝那侍卫的方向行去。
沈天玑怔怔看着女子远去的身影,说不出话来。
熙华,大昭还有哪个女子敢叫这个名字?除了那位方赐婚给大哥哥的熙华公主。
这,就是她未来的嫂嫂了
似乎与她性情十分相投呢!
“四姑娘,方才那位姑娘跟你说什么呢?”碧蔓好奇道。
“她告诉了我她的名字。”沈天玑抚弄一番手上的蝴蝶面具,抬眸四处一望,道:“咱们走到哪儿了?”
“四姑娘,如今应该快到昭宁街了。”小三子回道,“昭宁街今夜也好玩呢,有表演杂耍的,姑娘去看看?”
沈天玑随手将那面具戴在脸上,瞬间,整张脸被遮住,只露出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
碧蔓见了拍手笑道:“姑娘这样瞧着,真像戏文里唱的劫富济贫的蒙面女侠呢!”
“今日我也做一回蒙面女侠。走吧,去昭宁街。”
却说熙华与沈天玑分手后,随着侍卫到了一处偏僻之地。
那里停了一辆马车。熙华掀开帘子进了马车,
这马车外头瞧着只是稍显大而已,进去之后,却是桌椅、床榻一应俱全,活像是会移动的小小宫殿。地上一层藏青色流云纹的地毯,床榻并不大,金绣锻边、菱纹雕花,一如车中的其他摆饰,高贵内敛,恬淡舒适。
男子修长的身形侧卧在榻上,凝神看着手上一卷书。琉璃灯盏,通明透亮,照得那人容颜俊美异常,透着安静宁和之气。
“方才我还说天子与庶民同乐呢!皇兄就刚好出宫了。”熙华笑着坐到椅子上,“皇兄可知,我方才遇到了谁?”
男子并未放下书卷,目光尚落在书册上,嘴上淡淡道:“下回出宫记得多带些人。”
熙华自来晓得他的性子,兀自笑道:“方才我遇到皇兄画中的人了。”
纳兰徵这才发下书卷,看了她一眼。
“沈天玑,端的是好模样好气质。”熙华赞道,“只是,似乎画过她的人不止皇兄呢!”
“嗯。”那日琼香殿,他也在场。
“苏府……大约是传闻中六艺颇著的蓝田公子苏墨阳?”她猜测着,又轻轻一叹,“京中人人都道,苏公子精通六艺,特别擅于一手好画。可是谁又知道,皇兄才是当世绝顶的丹青妙手呢?当年叶先生夸您一笔传神,入木三分,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