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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轩中摇摇头,道:“我回来看你作何打算!”
她黯然垂头,道:“我只好回到江南去,家父以前本是江南道中人,姓江名健,我原名是一个婷字。前六年我跟韩三郎相好,我父亲大不赞成,把我赶了出来!但现在他老人家竟已弃世——”
石轩中疑惑道:“那么你回江南投靠什么人?”
她道:“我有个师兄刘刚,他一直都很喜欢我,也许他会收留我!”
石轩中道:“就是人称蛇钩的江南巨盗刘刚么?他的名字我倒是听过,据说近几年名声不大好。”
江婷幽幽道:“我也早知道他这个人性好渔色,坏心眼极多,所以自从韩三郎三年前去世,韩家之人都瞧不起我,又想侵占三郎名下的一份产业,但我仍然留在这里,宁可搬出韩家大宅,就是不愿回到刘刚那里去。”
石轩中这时才感到事情棘手,他明知江湖诡诈阴险非常,假如这个有几分姿色的少妇独自流浪在江湖上,最后的结局,免不了落人烟花场中。就算她找到师兄刘刚,也不会有好收场。从另一方面说,这个少妇本身却也没有严谨的操节,夫丧之后,大概曾经忍不住空帏之苦而做过出墙丑事。因此他自觉简直帮不上忙,叫她回到江南盗穴,于心不忍。要收容她,则又无处安排,尤其是这种女人。
她迅速地把细软收拾一下,打了个包袱,便和石轩中一道走出村子。许多村人都目逆而送,竟以为江婷乃是和石轩中私奔。
走到官道上,石轩中实在心急得很,他明知此刻就算全身功力俱在,加急赶路,今晚子时以前,仍然难以抵达襄阳菩提庵,何况目前功力只剩下一半,又不能立即赶路?
走了一程,耽误的时间更多。江婷也觉察出他的焦灼不安,便道:“石相公你先走吧,我会照顾自己的。”
石轩中道:“你以为韩家之人会轻易放过你么?他们也许以为我会妖法,所以不敢露面追上来。我前脚一走,他们后脚就上来江婷道:“那怎么办?相公你身有急事,耽误了也是不妥!”
张丹枫 扫描 ywsbz 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四十四章 风尘万里
正在进退两难之际,突然一阵急骤蹄声,送人耳中。
石轩中暗暗纳闷,忖道:“这匹马脚程之快,当真是我平生罕见,蹄声才送入耳,就已驰近了数里。”
这时江婷还没有听到蹄声,见他皱眉凝思,还以为他是为了自己的难题而伤脑筋。
眨眼工夫,蹄声已相隔不远。石轩中回头一望,只见数里之外大路上尘头飞扬。再一眨眼,那股尘头已到了十丈之内。
石轩中眼力何等锐利,早已看清马上之人,不觉暗暗一凛,想道:“他赶来干什么?”
风驰电掣中的铁骑突然煞住,大片尘沙被那一骑的风力卷刮过来,登时使得石轩中和江婷两人有如处身在浓雾之中。
江婷呛咳不已,突然听到面前有人沉声道:“对不起,这股尘沙把姑娘呛着了。”
她抬头一望,只见那人身量雄伟,面方口阔,气度威煞慑人。
说话时口音极为沉着有力,不觉怔一怔,竟不会出言回答。
石轩中朗声道:“荣总管亲自离京,可是发生了事故?”
那人原来就是领袖大内群雄的荣总管,他微微一笑,道:“没有事,兄弟一来试一试这匹御赐大宛神驹的脚程,二来姑且看看能不能碰上你。”
石轩中打量那头良驹一眼,只见那马全身俱是青色柔毛,颈上特长的鬃毛却是白色,四蹄之间也各各长了一环长长的白毛,生似是套上四个白色毛环,看它顾盼自雄的神气,就算不会相马之人,也感觉得到此马决非凡种。
荣总管道:“既然幸而碰上石兄,兄弟心中有个疑团,非请教不可,那就是琼瑶公主虽在兄弟手下安排了奸细,但能起什么作用?她不会有窥伺宫禁之心吧?”
石轩中笑道:“总管忠心耿耿,因此反而想不出其中端倪。兄弟听说琼瑶公主有一种奇药,若在平时服下,在一定的分量之内,毫无异状。但若是一旦遇上奇热奇冷与及令人震恐的环境,药力就会发作,那人武功登时失去。”
荣总管心头一震,道:“这药居然具有这等奇怪的力量,只不知服下此药的人,事先有什么征象?”
“此药之厉害就是在此,事先毫无迹象……”石轩中肯定地回答,这时为了节省时间,连忙简扼地把自己适才的遭遇说了出来,跟着又用传声之法,把自己所感到的为难告诉荣总管。
荣总管略一沉吟,便转面向江婷问道:“曲塘韩家在京师的人是不是韩文通?他也不过是个户部侍郎罢了,回头我得教训教训他!”
江婷不知他是什么来头,也不知如何回答。
荣总管又对石轩中道:“你把她交给我就是,我自会替她安排一切。目下石兄你须立刻赶路,兄弟不敢耽误,但假如石兄将何故急急赶返菩提庵内情告知,兄弟也许有法子相助。”
石轩中瞧瞧他的大宛神驹,心念迅速地转了一下;但立即已想到这匹神驹脚程虽快,可是要它力拼这千里长途,势难支持,于是息去借马之念。不过他却把史思温垂危庵中,亟待解药之事说出来。
且说在襄阳菩提庵这时人已不多,只剩朱玲、郑敖、胡猛、金瑞及昏迷中的史思温等五人。其余如少林的超力和尚、武当孤木道人、峨嵋凌铁谷、衡山飞猿罗章等四人因迷药已解,大家都知道琼瑶公主在各派门人弟子之中,均有奸细,此事万分严重,是以都急急分散赶回。
史思温已移到另一间禅房内,郑敖和胡猛轮流守候在房中。
朱玲心中急得像热锅上蚂蚁,一直不安地转来转去。在她芳心之中,除了史思温的伤势之外,还要忧虑石轩中的安危。
黄昏时分她坐在庵主房中,忍不住频频叹气。清音大师安慰她道:“自古道是生死有命,以为师看来,玉亭观主不是夭折之相,反而福泽甚厚,毫无空门中人那种清淡枯贫之相。他如果今宵会遭遇不幸,为师再也不敢相信我这一对眼了!玲儿你且放宽心情;轩中必能于子时以前赶回来……”
白风朱玲心中忧愁难遣,双眉颦蹙,却另有一种楚楚风姿。
清音大师故意说些别的话,她道:“罗章施主临走时对你说些什么话?”
朱玲道:“他说他也不知道猿长老隐居何处,所以得早点动身去找寻;再者他开设的镖局也有事待他料理,故此非辞别不可!”
清音大师接着又道:“有件事玲儿你帮忙想一想,就是本庵藏宝之事,既然已传扬出江湖,日后觊觎此宝的人,更难胜数。为师如果出面拦阻,不但无此可能,且也耽误禅课。而且自从那神秘凶手的事件之后,为师已深具戒心,你看毕竟怎样处置才好?”
朱玲沉思好久,道:“师父之虑甚是,别的不提,单说庵中弟子们的安全,这宝藏就是个绝大的祸胎。再说师父武功虽强,但心肠慈悲,不轻用杀手。这样想阻止天下武林人来探寻宝藏,势难办到。”
清音大师微笑道:“你不必把话说得那么婉转,为师也自知以一人之力,要阻止天下英雄,简直是不自量力之举!然则既不防守,玲儿你囊中有什么妙计?”
朱玲深思熟虑地道:“说出来师父也许见怪,那就是师父你只好迁移庵址,反正那山腹之内,天然有黑风、白水,足以保护宝藏。”
清音大师道: “玲儿你忘记了么?本庵历史已达数百年之久,为师何忍舍此佛门净地?再说本庵一贯相传是守护宝藏入口,以免那山腹内的‘黑风、白水’残害生灵。”
朱玲道:“这一点弟子也十分明白,但如果师父不肯迁移庵址,本庵弟子性命可虞;再者事实上也拦不住那些贪心得宝的人,只好听其自然,任得那些贪心之人自生自灭了——”
菩提庵主诵声佛号,便默然寻思。这时天色已黑,朱玲望望外面天色,立刻又烦躁不宁起来。
清音大师突然道:“噫,为师明白了!数日前被藏宝山腹内的黑风白水所伤的四人,居然能够生还,一定是他们应变得快,分为两组:每组两个人面对面紧紧抱住,然后一齐倒出来。所以他们仅仅背部受黑风、白水所伤,而且因为每个人仅须运功保护背部,力量集中,自然比平常护身功力强得多。”
朱玲口中应道:“是啊,亏得他们想出这种逃命的方法。”
她答得那等心不在焉,以致清音大师愣了一下,凝目望着这个美艳绝世的少妇,心中泛起无限哀怜爱惜。
朱玲望望外面,悄悄叹口气,道:“师父,我要到门外等候他——”
清音大师道:“那么你就去吧,可是你千万要小心点!”她本是要告诉朱玲说,像她眼下这等心不在焉的样子,说不定会发生事故。但清音大师终于没有说出口来。
白凤朱玲振衣而起,飘飘走出去,一会儿已独自站在大门外。
金瑞得到清音大师嘱咐后,好几次悄悄走到庵门,只见朱玲站在门外一个山坡上,一身雪白罗衣迎风飘举。他一看到这幅景象,就觉得不忍过去扰乱她的静默,所以又退回庵内。
朱玲默默地望望黑暗的山路,等了不知多久,蓦然发觉面上冰凉,举手一摸,原来脸上满是泪痕,身上的罗衣也沾满了夜露。
她长叹一声,望望天色,已经过了子时,不由得芳心大震,脑海中老是出现石轩中被害的可怖景象。
金瑞在门口轻轻叫她数声,见她不理不睬,便又回到庵内,直到旭日从山边探头出来,她仍然痴痴地望着那条山路。忽然间一条人影从路上出现,举步时显得缓慢乏力。
这时双方相距尚远,因此瞧不清面貌,然而那人的身材及衣着却颇似石轩中。
白凤朱玲仰天长长松了一口大气,心中充满了感激命运之情。
之后,再遥望石轩中身影,只见他走了两步,向自己这边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