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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绮云甜甜地笑一下,道:“你看我奇怪么?我是这么渴望要知道重郎别后的一切,但见到你时,却来不及询问,只顾说自己的话……”
熊烈想道:“那是因为你许久以来,积郁在心中的话太多了,而又没有人可以诉说,故此情不自禁……”他越是了解这位可爱可怜的师母,越是替她悲哀。
袁绮云又道:“怎么无色快亮了,你今晚此举,如不想被人得知,可就得离开了,虽然我真不愿意你就此离开——” 熊烈茫然站起来,她又道:“我真欢喜你,可惜我现在没有东西送给你做见面礼……”
她的真挚的情感,深深感染到熊烈心上,使得这个少年人差点要为她哭出来。
但他还得装出笑容,道:“师母,你对我真好,我决忘不了!但是……但是现在我要走了,你有什么吩咐没有?”
“谢谢你来看我,这儿没有什么事,他们对我款待得很好……只盼重郎赶快把事情办好,来和我见面……”
熊烈在心中深深叹口气,向她行个礼,道:“师父现在还留在权岛上,他要保护神医孙奇老人的性命,孙奇老人感他这番思德,同时为了使师父一定能够赢得敌人,特别为他炼一种灵药,听说服下之后,可以增加一倍以上的功力。我也蒙孙老人赐了三粒灵丹,孙老人说像我这种修炼童子功的人,服下他的灵丹之后,功效之大出乎意料之外。但我现在还感觉不出来……师父过三四日便可以回来,我先拜辞,明晚如果情形许可的话,我会来和师母谈话解闷……”
他悄悄走了,带着满怀难过和不尽的怜悯!到了第二日晚上,他忍不住要去安慰这个可怜的女人。初更过后,他便携剑潜赴大船。还未登船,忽见人影连闪,熊烈吃一惊,潜行过去,先隐蔽住身形,然后运足眼力窥看。
只见一共三条人影,极为迅速地在左边这艘大船上搜索一遍,然后在舱楼下面会集。
熊烈看得清楚,这三人身法之快,平生罕见。其中一僧一尼,还有一个瘦瘦削削的汉子。他知道汤大司马手下没有这三个人,是以十分讶异,不知这三人来干什么?奉的是谁的命令?
那个尼姑大概是地位最高,指指舱楼,然后又指指下面。三人倏然分开,那个瘦削汉子跃上舱楼,那一尼一僧却散开,隐在舱面黑暗中,似是把风模样。
熊烈忽然大惊,想道:“不好了,这三人行动古怪,又在这边船上,莫非想加害师母?”
他一时想不透何以人家要暗害师母之故,仅仅直觉如此。登时热血沸腾,暗念如从船上过去,必被僧尼两人拦住,忙忙潜入水中,疾泅过去。
到了那边舱房窗下,浮将起来,先爬上下面那层船舱的窗门,然后轻轻一纵,已升到上面那面窗口外。伸手扣住框沿,身躯贴伏在外面船身上。
他听到房门极为低微的开启声音,心知是那瘦削汉子推门进房,当下把口中横衔着的长剑轻轻出鞘,把剑鞘搁在窗檐上面。
突然间他想到一件事,使他出了一身冷汗。。。
他记起师父派他先渡海回来,为的是要暗杀师母。他昨晚下不了手,情知自己此后也终难下手,因此一直不安地思索如何回报师父。现在有人对师母不利,可不正是大好机会?他只须不加理会,便可假手那些人把这个难题解决……
这个念头一转间,已令他出了一身冷汗。袁绮云那张甜甜的脸庞和亲切的笑容,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使他如在可怖的梦餍中,难过得想大吼一声。
舱房中飘散出袁绮云亲切的声音道:“熊烈,你来了么?”
有人晤了一声,蓦然间袁绮云尖锐地惨叫一声。
熊烈实在无法控制,猛可向房内张望,房中虽然黑暗,但他却能够看得清楚。
只见袁绮云已坐起来,左肩鲜血涔涔,此刻单凭一只右手,硬接那瘦子的短刀。
本来空手入白刃的手法。必须配合身法和脚法。但袁绮云坐在床上,如何能动?因此她只能以神奇的指掌功夫,抓扣擒拿,使得对方短刀一时递不到她身上。假如她左手不受肩伤影响,形势便不至于如此危殆。
熊烈又是佩服,又是惊怒,摹然厉声大喝,飞身入房,剑随声到,疾取对方后背。
那瘦小汉子万万想不到刺杀一个残废徒手的女人,还不能得手,正在惊怒交集之际,熊烈大喝之声一起,把他真骇一跳,疾然一转身,短刀急划出去。
熊烈一剑将对方划开,猛可振腕变式力攻,转眼便把对方硬迫出数步以外,他可就占住床前的位置。
剑气刀光,映得房中较为明亮,袁绮云凝神一瞧,只见熊烈使的正是碧螺剑法,芳心大为欣慰,道:“熊烈不须惊慌,我的伤不重——”
熊烈本来分心此事,袁绮云既然说出来,心头大放,雄心陡起,仗着剑上内力比对方较强,一连四五招,竟把那瘦小汉子迫到窗口去。
袁绮云深诸碧螺剑法,此时见他虽然纯熟,但变化不够精微,知他火候尚浅,但奇怪的是内力特强,追得对手刀招简直送不出来,心中又是讶异,又是欢喜。
熊烈又攻了两招,耳中忽听袁绮云朗声道:“熊烈听着,‘白鸥盘空’,‘浪涌千重’……”说了两招,摹地厉声道:“水宫点将!”
最后的一招,乃是碧螺剑法中五大毒剑之一。熊烈跟着袁绮云说的招数,使将出来,本来不会变为“水宫点将”之式,此时陡然一振腕,剑尖嗡然而响,化为四五点寒光,笼罩住对方前胸,竟然顺手之极。
那瘦小汉子惊嘿一声,竟然无法抵挡,剑光到处,刚刚惨哼了半声,身躯已让对方奇重的内力涌到,撞出窗外。
熊烈自家反而为之征了一下,跃回床前,问道:“师母,那厮死了么?”
袁绮云道:“死了!你的剑法太好了……”声音中无限欢喜和关心爱护之意。
这一刹那间,熊烈忽然觉得自己和这位仅仅才见第二面的师母,已是如此亲近。转念想起师父,心头一阵颤栗。
袁绮云撕布裹伤,熊烈忙忙点灯替她裹扎。袁绮云伸手摸摸他的头发,道:“谢谢你,你真是练武的奇才,以后我要你师父多用点心教你……”熊烈心中一阵温暖,但也十分难过。
他毕生欠缺的母亲慈爱,此刻忽然得到,是以心中温暖异常。但为了她的不幸,复又涌起无限难过。
这时外面传来厮杀之声,熊烈道:“这次来行刺师母的,共有三人,外面尚有一僧一尼。汤大司马的手下一定已为师母叫声惊动,赶过来而被那一僧一尼半途拦截住……啊,师母,我可得趁这时走开,免得被人家发现……”
袁绩云道:“怕什么呢?有你这样的一个徒弟,我骄傲得非要立刻介绍给他们知道不可……”
熊烈迟疑了一下,突然咬了咬牙,道:“师母,你对我太好了,但我十分惭愧,因为我无法报答你……”
她觉得极为奇怪,却柔声道:“你别说傻话了,既然你不想给人家知道,现在便须立刻走开……”
熊烈突然在眼中射出奇光,急急道:“只有这个办法了,师母,你立即跟我走……我们从海中潜泅到远处登岸,或者买棹远赴别岛——”
袁绮云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脸色微沉,道:“熊烈,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熊烈心知时间急迫,现在唯一的方法,便是自己悄悄把师母救走。这样日后师父也以为师母是让别人劫走而不知下落,于是师母可以保存性命,自己也可以向师父交代!
他双膝跪倒,道:“师母,徒儿把你当如亲生母亲一般,所作所为,绝对是为了你切身安危打算,其中详情,一时无法细说!”
“那么你有什么打算?”她的声音已变得甚是和缓,只因那少年表现出如此诚恳真挚,教人无法不信。
“师母请你相信我,现在时机急促,立即让徒儿背着你,从水路逃走……”
袁绮云怎样也想不通其中道理,但她却十分相信这个少年不会对她撒谎。她原是女中豪杰,心想只要自己双手仍能自由活动,决能自保清白。当下毅然道:
“好,我就跟你走——”
熊烈把她背起来,从船窗溜下海水中,然后四肢并用,拼命游开去。
转眼间已泅到黑暗的海中,三艘大船的灯火已变成昏黄数点,相距甚远。
熊烈大大舒口气,道:“我们总算脱困了,但今晚便须设法远走高飞……”
袁绮云泡在海水中,肩上的伤势疼痛起来,因此没有言语。
熊烈泅了许久,方始游向岸边,这里已远离港口繁密的地区,离汤大司马的三艘大船更远。
他们在黑暗的地方登岸,熊烈背着师母,一面喘气,一面向前走。
他心中一直盘算如何找到一处僻静而安全的地方,好安顿这位飘零异乡,命运可怜的师母。
还未找到道路,一丛树影后摹然转出一人,一面咳嗽,一面打火要点燃手上的灯笼。
从那人嗽声中,已知年纪苍老之极。熊烈因而混去不少戒心,便故作从容地走过去。
那人影把灯笼点亮,抬头一看,便颤巍巍地道:“喂,小伙子,你背上是什么东西?为何一身湿淋淋的?”
熊烈立刻道:“我背着母亲哩,我们的小船翻了,所以我只好背着她游到岸边来!”
那人举起灯笼,却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他照一照熊烈背上的袁绮云,白眉轻皱,咕嚷道:““小伙子你妈这么年轻?”
袁绩云举手掠一下头发,道:“老人家你真会说笑,我还年轻么?”
熊烈接着道:“我母亲一条腿坏了,多年不能走动,老丈可以指点一处地方歇息么?”
老人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那边有间破庙,十分干净,你们可以休息一会?””
熊烈道谢之后,喘着气向老人指点的方向走去,大约走了半里,果然见到一座破庙,里面还透射出微弱的烛光。
他过去探头一瞧,只见庙中空荡荡,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