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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顺川以南宿营那天,阳光很好,人们在帐篷外的林间松软的草地上休息。翟
团长坐在一个树桩上,让理发员给他刮脸;蔺副团长又在摆弄他那台破半导体,沙
拉沙拉响着,他时而拍拍,时而贴耳细听。钱之茂抽着烟,和通信参谋盯着架在帐
篷外的电台。通信参谋以指节敲击电键,向师里发出宿营报告。那时我在树枝上晾
晒昨夜大雨淋湿的衣裤,看见不远处林间阳光射进的地方,汤云和段九儿正搭建一
个小棚子。
“好消息!”蔺有亮忽然大喊一声,将半导体贴在耳边,得意地向大家宣告,
“李奇微同意和谈啦!听,同意咱们彭总的建议,在三八线上的开城谈判,他们的
代表开车过来,挂白旗为标记……哈哈!”
“挂白旗不就是投降了吗?”钱之茂两眼发亮,“还准备打六次战役呢,这恐
怕打不成了……”
“打不成?想好事吧!”翟团长已刮完了脸,抹着光光的大下巴说,“这和谈
一开,日子就短不了,想不打都不行!”
“那照你说,和谈没意义嘛?”钱之茂反问翟团长。
“要是不谈,嘁里咔嚓打,把美国人推到海里算完事!这一谈嘛,就不那么简
单喽……”翟玉祥摇头道,“谈谈打打,打打谈谈,过去跟国民党就是这样,怕该
耗日子喽……”
翟团长说罢,迈动两条长腿去看汤云和段九儿搭棚子。他用视察般挑剔的目光
找出这样那样的缺点,看着汤云和段九儿尽心竭力地把小棚子搞得结实而舒服,然
后满意地朝我走来。
我晾完湿衣后,正把从背包里拿来的一小袋柴灰向几个月经带儿里填装。这些
柴灰是我前日在段九儿燃柴烧水时收集的,预备来月经时用。今天,我预感月经快
来了,如不准备好,怕行军路上遇到情况来不及应付,便提前开始准备。
“你偷偷摸摸干啥哩?”翟团长走到我跟前,狐疑地望着蹲在一株树后忙碌的
我。
“你别管!”我装好一个月经带,用别针把盛柴灰的开口处别好。
“我知道了——”翟团长看清我的“工作”内容后,狡黠地一笑,“你前天要
那些柴灰,我就知道了,你快那个了……小那会儿,我娘我大娘她们也用柴灰……”
“知道了就别问了!”我给他一句。
“那就不问了。”他说,又问,“知道我要跟你说啥?”
“我不住那个棚子。”我头也不抬地说。
“你得住那棚子。”他肯定地说。
“不住。”我不想让步。
“得住。咱们要在这休整两天,你一个女的,混在大帐篷里,你不方便,别人
也不方便,男人们爱脱个衣裳抓个虱子;说个男人的笑话啥的,都不行。见了你,
心里都痒痒,脸上还得紧绷着,你住小棚子,让别人放松一下。”
我不好再说什么了。
“那你别忘了结婚前答应的条件……”我不放心地盯着他,“你可别害我怀上……”
“你放心吧。”
他让我放心的意思我后来才明白:夜里他强行脱掉我的衣服时,他一再说:
“你别怕,你快来月经了,别怕,我打听明白了,女人,来月经前那几天,行房就
铁定怀不上……”
那时我对避孕常识一无所知。我拼命挣扎,挥舞双手将他的脸抓破。对怀孕的
恐惧加上战场环境的恶劣使我不愿满足他。我认为他让我放心的解释无非是想泄欲
的说辞。
但是,如同入朝前的临战娶亲一样,最终失败的还是我。我在惊叫与呻吟之后,
忍受着下身的疼痛,轻声的啜泣中告别了我的少女时代。那时,夜暗中他满足于将
洞房花烛夜未能完成的行为终于付诸实施。如雷的鼾声宣告了入朝前那场结婚典礼
的正式结束。在我即将蒙胧入睡之际,隐约听到棚外拴在树上的马匹的踏蹄声,还
有林边哨兵的一两声喝问……1951年7 月上旬在朝鲜顺川附近山林间的一处临时搭
建的草棚,是终结我处女之身的地方……
第二天降雨,部队放弃原休息计划,提前出发。因为白天冒雨行军比夜间行军
视线要好,而且还能借雨幕云雾躲避敌机的轰炸。
部队冒雨在崎岖的山道上前进。那天,我骑的是另一匹白马,翟团长骑他的黄
骠马,与其他几位团首长一同骑马行军。那天,翟团长显得精神很好,不时打马前
后奔跑,大声催促部队。昨夜在草棚中,我的拼力挣扎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他此
刻并不知道,自己昨天刚刮过的脸上出现三道整齐的抓痕。他得意洋洋地策马小跑,
嘴里还嚼着牛肉干。
“翟团长,你的脸怎么啦?”钱之茂政委故作关心状问,“昨天刮脸理发,还
光光的,跟剥了皮的熟土豆蛋子似的,今天咋就跟猫抓了一样?”
翟团长一听这话,用手摸摸脸颊,回头瞪了我一眼。我扭转头,忍着不敢笑出
来。
“嗯,昨夜那蚊子厉害!”翟团长说,“老叮我脸,痒得厉害,挠的……”
“哎呀,这蚊子,太大了!”钱之茂继续调侃,“把苦夏同志叮得又喊又叫的!”
四周人们哄笑起来。
走在我右前方的蔺有亮也笑着,还回头看了我一眼,就在我与他四目相对时,
我感到他的目光有些异样,脸一红,低下了头。
“你小子,看着我媳妇在跟前就眼气!”翟玉祥挥着马鞭指着钱之茂,“早知
道,你也把你那家属接到咱们一团,也不至于让个后勤协理员给睡了!你咋不一枪
把那小子撂了?”
钱之茂一听,脸立马耷拉了。
“看看,一说这个你就打蔫了!”翟团长挥鞭打马,朝队伍前奔去,扔下一串
朗笑。
蔺有亮勒了一下马头,等我上前,与我并辔而行。
“辛苦哇!”蔺有亮没话找话地说。
“不辛苦,命苦。”我说。
“这话怎么讲?”
“辛苦——咱为抗美援朝,没啥说的;命苦呢,这顶风冒雨上前线不说,还得
给别人当老婆,再在这异国他乡生个一男半女的……”
我边说边叹气,伸手抹着脸上的雨水。
“我有点对不起你……”他低声说。
“哪有什么对不起哟,”我苦笑道,“要不是你,我能嫁个大团长?我得谢谢
你!”
“唉……”他叹道,“我欠你的情分……”
“谁也不欠谁的!咱们扯平啦——”我淡淡地说,“我当初想参军,你答应了
我,把我领到部队;后来你想让我嫁翟团长,我答应了你,成了团长太太……咱们
扯平啦!”
说罢,我策马上前,故意甩下蔺有亮。我想跟钱之茂聊一聊。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翟团长开玩笑提到人家老婆有外遇的事,
让人该有多难堪!
“钱政委,你别生气啦,”我安慰他,“老翟那个人,嘴坏脾气暴,没坏心眼
儿……”
“不生气不生气,”钱之茂说,“我比你了解翟团长。你们结婚时我没赶上,
正去探亲。偏偏就碰上那个丢人的事!让我给撞上了!你也是个女同志,我就闹不
明白,她咋就看上个协理员,还是个营职,我一个堂堂团政委,生生给戴了绿帽子!”
“不是离了吗?离了就不算戴绿帽!”我鼓励他,“以后再找个更好的!”
“我哪有翟团长那个福气?”他朝我看了一眼,“找不到啥好的……咱又没有
蔺副团长帮忙……”
“钱政委,你们离了婚,没孩子吧?”我故意把话题岔开。
“幸亏没怀下,要不然更麻烦……”
“我们老翟就是想要孩子,恨不得立马要上三个五个……人家娶老婆就是为要
孩子!”我恨恨地说。
“弄一窝孩子,咋养活嘛!还不如两口子多乐和几年,省心自在的。”
“人家大团长有钱养,除了津贴费高,还有打土匪闹的银洋哩!
结婚还送我根金链子,我没戴。真是团长团长,金银万两!“我编排着翟玉祥,
有意为钱之茂泄愤,同时也想起昨夜他对我实施强迫就范的行为,依然愤愤不已。
“你说翟团长有银洋金链子?”钱之茂看着我问,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诧。
我没再说什么,心中也意识到言语不妥。俗话说:言多必失。
还说:祸从口出。事实确实如此。以后,我为这次随口没遮拦的话语付出了代
价。
但是当时我对此并未过多考虑——很快,部队由崎岖山道向东拐到一条大路上。
沿路散落不少物资,什么米袋子、黄豆、蛋粉桶之类,一看是昨夜这里刚刚走过大
部队。
后来部队又走上盘山道。偏偏与兄弟部队的卡车、大车还有喀秋莎炮队拥挤在
一起,走走停停,前进十分困难。有的路口,大车、卡车挤在一起,堵住队伍。常
常要费很多时间和周折,才会将堵路的大车或卡车拥下山涧,使道路得以疏通。记
得在过大同江时,一辆汽车的后轮滑落下临时搭建的木桥,把很多汽车、大车和部
队堵住,江边黑压压积满部队和车辆。我们在这里被堵住了一个多小时。之后那辆
汽车被一群战士费了很大力气推到江里,人流和车流才拥挤着通过木桥……当时,
防空枪此起彼伏,更使混乱场面嘈杂喧闹。所幸敌机没有飞来,使我们免遭重大伤
亡。
记得在翻越狮子峰那一带高山时,夜雨滂沱,羊肠小路上伸手不见五指,漆黑
一团。一侧是山涧,泥泞路滑,没人敢骑马。虽然每人臂上缠一条白毛巾作标志,
但一两步外就看不见人,只得靠号声喇叭联络。很快,部队散成零星小股,不少人
掉队。那几天我不知摔了多少跤——一次滚落山涧,幸好被一株树挡住,才又攀着
树丛爬上来。我的背包还被黄骠马驮着,你想,那些身背八九十斤重的背包和枪械
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