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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上野帝国博物馆的女清洁工有一次突然晕倒在馆内。说是黄昏时分打扫陈列着许多佛像的大厅,突然产生了奇怪的幻觉,似乎看见一尊等身高的镀金佛像身体摇晃着朝她逼来。她以为是黄金假面人出现了,吓得尖叫一声,丢了魂似地晕倒在地。
直到四月底的一天,人们才发现了真正的黄金假面人第三次做案犯罪的企图。
那是一个天色阴晦、让人觉得既闷又压抑的黄昏。一位不速之客拜访了小五郎借居在东京“御茶之水”某公寓的房间。
关于本故事的主人公明智小五郎的住所,因为在此是第一次提到,必须加以说明。
他自从了结了“蜘蛛怪人”一案后,就从过去住的豪华饭店搬了出来,住进了这家普通公寓。尚未婚娶的他觉得一个人独往独来比娶老婆安家更方便更自在,他租的二楼两间客房面朝大街,一间宽敞的做客厅兼书房,另一间面积小的做卧室。
这些日子黄金假面人一直没露面。小五郎感到有些闲得无聊。这天,正当他只手托肋伏在客厅的大桌子上若无其事地抽烟时,突然听见有人叩门的声音。一位素昧平生的老人走了进来。
此人戴一副老光眼镜,灰白的胡子,挺括的传统和服,让人总觉得他是上一个时代的人。
老人施了一礼,拿出一封介绍信和名片,姿态毕恭毕敬。
名片上写着“大鸟喜三郎”几个字。这是个名传遐迩的大富翁的名字。小五郎上下仔细打量着此人,心里想,这人不会就是大鸟喜三郎吧。
“老朽是大鸟先生家的总管。敝姓尾形。”老人郑重其事地自我介绍。
介绍信是小五郎的一位实业界的朋友的亲笔,上面写着一切“请多关照”等客套话。
老人讲了一大通话,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开场白。最终才说出他是为了黄金假面人的事,有求于小五郎才登门叩访的。
一听见黄金假面人的名字,刚才还显得不耐烦的小五郎脸色顿时紧张起来。
“请您说得具体些。您为什么不去报告警方,而来找我?这是我首先要问的。这其中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
“正是如此。事情是这样的。大鸟先生家最近出了一件事儿,此事绝对不可外扬。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也说不清楚。“
老人双腿夹着手杖,在小五郎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小五郎刚觉得此事饶有兴趣,可脑子里蓦地冒出一串疑问,危险危险!也许这是个骗局,此人说不定要不得是什么大鸟先生家的总管,而是黄金假面人派遣来的密探!上一次那个逃犯在放在摩托艇上的纸条上就写过“下一次死亡该轮到你!”这句话。对那些为非作歹的歹徒来说,小五郎无疑是眼中钉肉中刺。伪造一封假介绍信简直太容易了。
说不准这一切都是为了引诱自己上圈套。即使说不上加以谋害,可难说不是为了将自己软禁起来,以致于不能出面干涉黄金假面人继续犯案。小五郎心里想道。
小五郎突然抓起铅笔,在桌上的便笺上写下了一串让老人也能看清的醒目大字。一边写,一边用犀利的目光观察着老人的表情变化。
小五郎写下的,是某个人的名字。读者诸君,如果您在场,一定会甚感意外。这是一个非同凡响的人物的大名,兴许您见到这几个字会惊叫出声的。
小五郎究竟写下了谁的名字,随着故事情节的进展,自然会真相大白。这至少足以证明,小五郎当时已经察觉到真正的黄金假面人姓啥名谁了。
老人清清楚楚看见了小五郎写下的几个字。如果他真是黄金假面人的同伙,见字定会陡然色变。可看上去,他的表情不但对此无动于衷,而且似乎对小五郎心不在焉的样子有所不满。
“好吧,请您继续讲下去。我信任您!”
见小五郎催促,老人的话渐渐涉及到事件的关键。老人的话如一一道来,未免太冗长,在此,仅示明他说的主要内容。
大鸟喜三郎足下有一位公子和一位千金。女儿是老大,叫不二子。今年芳龄二十二岁。此女多才多艺,从内地的女子学校毕业后,在当外交官的伯父监护下,又去欧洲留学了两年。她以无以伦比的美貌和丰富的阅历进入社交界,被誉为社交界的一枝花。就是这个叫做不二子的小姐,用总管老人的话说,干出了一件荒谬致极的蠢事。
事情发生在一星期前的一个夜晚。平时总是在外出前征得母亲同意并告知去处的不二子,那天晚上不知怎地在黄昏时分突然失踪了。夜里十二点过了仍不见回家。而且,她回到家后也不和任何人打个照面,就悄悄溜进了卧室。
翌日,当母亲若无其事地问起女儿昨晚的事时,她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从那以后,每天夜里她都是很晚很晚才回家。这件事传到父亲的耳朵里,他不能不干涉了。接下来是一场严厉的兴师问罪,可结果女儿一味固执,不肯说出实情。做父亲的技穷了,只得动用了最后一招——命总管对女儿进行盯梢。
第一次跟踪的那天晚上,不二子一路玩尽了花样。一会跳上汽车,一会在地势复杂的胡同兜圈子,忽而又乘上另一辆车。老人在半道上终于失去了跟踪的目标。第二天晚上(即昨晚)由于决意不让她甩掉,一路紧盯不放,跟踪才得以成功。
结果,总管一直跟踪到郊外户山原边上的一个冷清无人的地点。那里平地兀起一幢旧式洋房这样阴森森的地方又加上一座古怪的小洋房,让人总觉得寒毛倒竖,总管见不二子搭上车的人来。两人很快消失在小洋房里,借着车灯的反射余光,那人金光闪闪的面孔和衣服隐约可见。一定是传说中的那个黄金假面人。
小洋房所有的窗户全都闭得严严实实,一丝光线不漏,甚至连一条缝隙没有。偶然见了怪物身姿一眼的总管老人,早巳吓得灵魂出窍。逃回去后,慌忙对主人作了回禀。
竟有这般咄咄怪事!堂堂大鸟家的千金小姐,不知是被什么鬼迷心窍,居然和怪贼黄金假面人深夜幽会!
然而,如果事情仅止于此也算罢了,更糟糕的是,有一天大鸟先生有事到地窖去,突然发现几天前还放在那里的传家之宝《紫式部日记绘卷》连箱子一块不翼而飞了。家中有人亲眼看见小姐不二子两三天前曾到地窖里去过。家里人全都仔细询问过了,除了小姐不二子以外,别无其他可疑的人。要知道,不二子小姐交往的,是一个对艺术品异常嗜好的怪人。可想而知,是那家伙唆使不二子小姐偷走了这卷传家至宝。
大鸟先生既想求助人抓获黄金假面人,又不愿意有伤小姐的体面。然而,这件事也不能撒手作罢。听人奉劝,所以让总管登门造访久闻大名的侦探小五郎,并求助于他。
怪物登场
“那么,不管怎么问,小姐她都守口如瓶罗?”
“是的。平时很温顺的一位大小姐,现在不知怎么了,简直象变了个人似地强词夺理。我家主人也拿她没办法。”
“您家小姐坠入情网了。这是爱情的力量。行了,我明白了。对我来说,了解到这家伙最近的所作所为也是件难得的好事。这得感谢您。不过,要我只收拾黄金假面人,夺回那卷画而又不让披露您家小姐的尊姓大名,这事实在难办!这样吧,我就勉为其难了。先干干试试!”
听到小五郎明确的答复,尾形老人这才放下心里的重负。
“让您操心了。承蒙欣然允诺。我家老斧定会大喜过望。老朽我也就放心了……呀,差一点给忘了。刚才登门拜访时,有一位素不相识的人在大门口递给我一封信,说是交给您的。”
老人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型信封,放在桌子上。
“咦?奇怪!那人好象知道您要来我这儿嘛!”
“我也直犯嘀咕,那人一见我就说,您是去小五郎那儿吧?对不起,把这个交给他。
硬将这封信塞到我手中。“
“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这……穿着西服,一副公司职员打扮,三十五六岁。”
“不,我不记得认识这样一个人。奇怪!先看看信再说!”
小五郎撕开信封,展开信笺。上面写着如下几句可怕的话:“小五郎:关于大鸟小姐的事情,你插手也是白搭!你必须马上罢手!
不仅仅是大鸟小姐的事,其他一切有关黄金假面人的事情,你都不得过问!我命令你这样做。不照吩咐的办就要你的命!我等从不好无端杀人。可你千万要记住,我等的慈悲心肠也有例外的时候!“
大胆狂徒,真可谓嚣狂妄,目中无人!
具有讽刺意义的是,此人竟然敢让大鸟小姐一案的委托人带来这封恐吓信。尾形老人既是事件的委托人,同时又是带来一封要求拒绝委托的恐吓信的递信人。
“怎么样?尾形先生。知道了吧?黄金假面人就是这等亡命之徒!”
老人受到过度惊吓,嘴上支吾着,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别以为我会被这封恐吓信给镇住!干侦探这行道,这种破纸片,见得多啦!没啥大不了的。”
“话虽是那么说,可看这情形,您有生命危险……”老人讷讷地说。
“哈哈哈哈……这用不着担心。对了,请稍候。有件东西给您瞧。”
说着,小五郎巳闪身出了门。
他不知去了何处,很久不见归来。老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桌子上那封恐吓信上。
一种恐怖感从纸背发散开来,把人紧紧地吸引住。虽然是上了年纪饱经风霜的老人,在这种场合也难免不变得神经过敏。加上隔壁房间传来的XX声不断叩击着耳膜,难免不让人象女人和孩子一样会产生可怕的联想:莫非黄金假面人此时此刻就藏在仅有一扇门之隔的隔壁?
不,这绝对不是凭空臆想!刚才就有个鬼头鬼脑的家伙呆在旅客出入频繁的大门口处。谁敢断言房间里没有潜伏把侦探小五郎视为眼中钉的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