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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餐厅里丰盛的晚宴结束,时间巳是晚上八点了。接下来开始的是东道主卢杰尔伯爵爱好的花样百出的舞会。舞会分别在连在一起的七间屋子里举行。不过,在此仅向读者奉告一件曾在就餐时引起波越警长注意的事情。
波越警长化妆成接待人员,自然可以自由进入餐厅。就在餐桌布置完毕,宾主开始进餐的时候,隐蔽在餐厅一隅的大花瓶后的波越警长突然发现了一个行迹可疑的人物。
此人与警长一样,也在仔细观察周围的人。只见他身穿熨得笔挺的制服,一副侍者打扮。四周的侍者一个个显得毕恭毕敬,可此人却不顾礼貌,眼睛贼溜溜地注视着正在进餐的人。
细心一瞧,波越警长又发现此人的目光并非漫无目标地乱转。他是在注意某几位特殊人物。那种从眯缝眼里射出的目光,既执拗,又显得意味深长。
他盯的第一个特定人物,便是晚宴的东道主,F国驻日大使卢杰尔伯爵。那贼溜溜窥视的目光里,似乎充满了敌意。
第二个特定人物是临席的警视厅总监。总监似乎对此也有所察觉,几度回头瞅了瞅那个奇怪的侍者。每当总监回头时,那人总是立即把视线移向别处,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此人的目光似乎不光在餐桌周围转悠,他不时也朝大厅角落的波越警长扫上几眼。
看来,隐身在大花瓶后的波越警长是此人注意的第三号人物。
此人不光举止可疑,长相也与众不同。三十五、六岁年纪。蓄着与侍者身份极不相称的八字胡。鼻子上装模作样地架着一副无边近视眼镜。
波越警长事先对今天的侍者身份做过缜密细致的调查,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尽管他并不认为这位蓄着漂亮八字胡的侍者就是化了装的黄金假面怪贼,可他的可疑举止难免让警长放不下心。
波越警长继续监视着侍者的一举一动。对方仿佛对此也有所察觉。
然而,晚餐会平安无事地结束了。接下来,稀奇古怪的化装舞会宣告开始。
红色死亡假面舞会
F国驻日大使卢杰尔伯爵是一位情趣高雅、爱好广泛的人。这一点,仅凭他上任以来不断走访日本的名刹古寺,博物馆以及专程光临鉴赏私人收藏家的古董艺术品这些事实就可以了解到。他不仅是位艺术品的鉴赏家,同时还可以说是一位见多识广的史学家和学识渊博的文学家。
自然而然,他的举手一投足都充满了普通外交官望尘莫及的机智和风趣。若举行什么宴会,他往往出乎人们意料地提出些别致新奇的建议,让宾客为之惊叹喝彩。
幸运的是,这幢使馆官邸是从前一个富豪转让出来的一幢豪华奢侈的宅邸。大型宴会在此举行完全宽绰有余。卢杰尔伯爵那些新奇别致的爱好和兴趣,正好可以在这里施展。
不知是否出于偶然,伯爵今晚的提议却有点阴郁味。
他避开宽敝的大厅不用,专门选用装饰得光怪陆离的七间屋子作为化装舞会的舞场。
这七间屋子是按照从前的主人的奇特爱好而建造的。设计昨非常不规则。有时看上去只有一间屋,可每间隔十来米处突然会出现一个拐角。顺着拐过去,又是一处装饰别致的天地。
这七间屋子里,朝走廊一面墙中央都有一扇哥特式教堂风貌的窗户。每一扇窗户上都挂上了近乎透明的彩色丝绸窗帘。
屋内的摆设也相当不拘一格。第一间屋里,桌子椅子墙壁地板全都用蓝色布覆盖着。
窗帘也是十分醒目的蓝色。第二间屋全是紫色装饰。窗帘也用紫色丝绸配套。如此奇异的摆设,第三间绿色,第四间橙色,第五间白色,第六间绛紫色,而最后一间屋更加奇特。它用的不是普通廉价的色布,昂贵华丽的黑天鹅绒壁毯从天花板一直垂到地板,顶棚和地板上铺的也同样是黑天鹅绒挂毯和地毯。整个房间台夜晚一般黑暗。只是窗帘的搭配与另外六间屋不尽相同。这间黑咕隆冬的屋里挂的是一幅深红色的丝绸窗帘。
七间屋无论哪间都没有电灯、油灯和烛台一类照明之物。窗户外的走廓墙上,各安装有一副三脚支架。上面是盛满油的金属钵。熊熊燃烧的火焰,透过透明的五彩缤纷的丝绸窗帘把各个房间照亮。
卢杰尔伯爵这种阴郁而富有诗意的精心布置,虽然描写起来很简单,可实际上给人的华丽、梦幻般的感觉不知要强烈多么倍。尤其是靠西面尽头那间黑洞洞的房间,火光透过血红的绸帘透射到黑天鹅绒壁毯上,给人以光怪陆离的感觉。进了这间屋的人,脸色看上去实在让人可怕。人不人鬼不鬼的,不定期宾们很少有人敢斗胆涉足。
这间屋里的西墙上还有一座巨大的黑檀木时钟。沉甸甸的钟摆有节奏地来回摆动着。
分针转完一圈,从钟的黄铜心脏里会发出一种明朗而富有音乐感的奏鸣。正在走廊边上演奏的乐师们也禁不住停下演奏来聆听这钟奇特悦耳的音响。就连跳华尔兹的客人也忍不住驻足欣赏一番。
突然听见当当的钟响,人们禁不住面色陡变,幻想顿生,这一来,活泼的舞会突然陷入了混乱。
“布置得真是得太别致了!伯爵大人。这不是美国作家爱德加·坡笔下《红色死亡假面舞会》中的背景吗?”英国大使馆的一等秘书官B先生用流利的法语对卢杰尔伯爵奉承道。
“哦,您看出其中的奥秘啦?”伯爵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回答说,“我一直是爱德加·坡的追随着。不过,这场面是不是太吓人了点,啊?”
这还用说?不过,今天在此跳舞的几十位宾主人人却带有几分醉意。对这些习惯了大白天举办宴会的人来说,这种场景委实有些别具风格。
男人们早巳不是对这种布景感到胆怯的年纪;女士们虽然心中有些发怵,可也甚觉新奇,舞步不停地从一个房间旋转到另一个房间。
对了,关于在这七间屋里跳舞的人有服装还想添加一笔。前面提到过假面化装舞会,而实际上,称之为化装舞也许更贴切。
女士们个个身穿晚礼服,戴上了主人发的黑眼罩,男人们有一半的人自己事先准备了各种各样的奇装异服。
有人穿上彩色横条纹服装扮成滑稽小丑;有的变成了中世纪的骑士;有的头戴和式斗笠,身着蓑衣,有的装扮成印度的高僧。千姿百态,令人眼花缭乱的化装人物中间,还混杂着几位身穿燕尾服的绅士。
喜好滑稽表演的实业代表团团员们,各自显示出自己独特的服装偏爱。其中有一位甚至穿上了一件日本古代的铠甲。他和卢杰尔伯爵一样,博得众人的喝彩,成为当晚最引人注目的一个人。
一位爱和人说话的美国使馆武官的千金;在舞会休息时突然提起了有伤她本国文学体面的话题。
幸运的是这位小姐长得如花似玉,年轻的男人们自然会乐于与她攀谈。
“我听说呀,有一各可怕的流行病,人若染上了它,全身会长满红疙瘩,然后入外冒血,最后变得全身鲜血淋淋地死去了!”一个人拉开了话匣子。
“据说有位公爵为了避开这种传染病,和自家的随从一起搬到一个宽敝的寺院里去住。白天夜里喝酒跳舞,享受不尽的欢乐。”另一个人马上接着说。
“一天晚上,正好公爵举行化装舞会。喏,就象咱们今晚一样,寺院里的七个房间布置得也和今晚这七间屋一模一样。人们如痴如狂地跳舞,当那间黑屋子里的大钟敲响夜里十二点时,一个叫做‘红色死亡’的、戴着假面具的人出现在舞会上。人们胆颤心惊地闪开一条路,只见这人摇摇晃晃穿过一间间屋子,走进最西角的那个黑洞洞的屋子,全身血淋淋的,一会儿就死了。人们跑过去,揭开他的面具,见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也就是说,那种可怕的‘红色死亡’病巳经从什么地方潜入到寺院里来了。不久,住在寺院里的人纷纷染病,浑身冒血,痛苦地挣扎着相继死光了。“第三个人讲完了这个故事。
“喂,别讲那种故事!”卢杰尔伯爵听完后,立即上前制止道,可是已经太迟了。
不知什么时候围聚在一起的女士们听完故事个个吓得面色苍白。
“呀,太可怕啦!伯爵大人的玩笑也开得太过分了!”
一位女士瑟瑟自言自语。没想到她的话传染了一批人,就连站在一旁的绅士们也顿时变得噤若寒蝉。
后来虽说又接连跳了几个舞,也不知怎地,大家变得心神不定,耳朵里尽是西面尽头那间黑屋子的钟声。
没有一个人敢进入那间黑屋。因为夜愈来愈深,透过绯薄的丝绸窗帘泻入房间的红色火花,变得愈来愈恐怖吓人。
跳舞的人们开始尽量避开那间黑屋。他们疯狂地跳啊跳啊,仿佛为了忘却恐怖。这一切都和刚才那个故事中的人们一模一样。
一个个可怕的幻觉困扰着疯狂起舞的女士们。她们好象感到火光摇的蓝色房间、紫色房间的昏暗角落,随时会冒出一个脸上长满疙瘩、鲜血淋漓的假面人来。
午夜终于降临了。
在阗无人迹的那间黑天鹅绒房间里的大钟敲响十二点的同时,人们全都怔住了。乐师们也突然停下了演奏。刚才还热闹喧嚣的气氛,陡然变得死一般沉寂。
人们默不作声地面面相觑。听上去,大钟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传来的悲鸣。
人们觉得这十二下钟响似乎敲了一年。长长的钟声一停,一串压抑的怪笑声紧接着消失的钟响传入人们的耳廓。“嘻嘻嘻……”,就象一阵可怕钟声的余音,袅袅回荡在七间屋里。
人们浑身顿时起鸡皮疙瘩,不约而同地朝笑声传来的方向望去。他们发现了个服装怪异的假面人正混在他们中间。在这之前,谁也没有注意到此人的存在。
“哎呀!真帅!那人是谁?”性格开朗活泼的美国女郎对自己身边穿小丑服的舞伴问道。
“您,您不认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