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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神色。
能吃。还能出什么事?
方平安以为是碧珏哄她,扭头骂道:“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哄我好玩么?”
碧珏不敢出声,轻轻推她往前走。碧文碧波两个也主动退了出来,请她进去。她只是疑心方沐阳和她们一起合着伙儿哄她跟自己和好,硬是不肯上前半步。站在门前冷笑道:“大晚上的哄我来,要做什么?若还是那些话,就不用说了,我也不耐烦听,你……”
话没说完,方沐阳放了碗,露出一张泪湿的脸来。她满脸油光,还在流泪,脸上死灰一般,看人也是直勾勾的。把方平安吓了一跳,再也顾不得跟她置气,扑上前哽咽着唤道:“沐阳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方沐阳低头看是她,吸了吸鼻子应了一声:“你来了。”
随即闭上双眼,又是一串泪珠滑落,竟然是说话都觉得吃力的样子。
方平安何曾见过她这幅模样?就是那回被人打了,她都抢了鱼回来,满身是伤,也还是笑嘻嘻浑不在意的德行。还有上次腿上中了箭,都疼得晕过去了,她也愣是没有哭叫一声。这到底是怎么了,居然会让一向坚强的方沐阳弄成这幅样子?
她一抬眼,瞧见今日方沐阳穿的浅灰色锦袍前襟,已经湿了好大一块,摸着冰凉冰凉的。红着眼睛回头叫碧文:“快些拿干衣裳来,服侍姑爷洗脸换件衣裳,你们都傻了么?”
碧文几个忙取了干净的家常衣裳,又投了帕子,方平安亲手接过来替方沐阳擦脸。看着她眼也不愿意睁,只有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的样子,也跟着忍不住哭起来。
几个丫头再也绷不住,心肠最硬的碧波都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方沐阳叹了口气,自己伸手从方平安手里抢了帕子,狠狠擦了两把脸,勉强止了泪道:“哭什么?就快过年了,多晦气!”
碧文几个也跟着止了泪,各自下去做事。
她又才扭头对方平安道:“你也别哭了,天气冷,早些回去歇着。”
竟是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只想快些赶她走的意思。方平安大骇,抓住方沐阳的袍子大哭起来:“沐阳哥哥,你别这样,我害怕。我错了,你原谅我,别赶我走……”
方沐阳叹着气拍了拍她的肩:“我没怪你,也不赶你。实在是我今天累得慌了,没气力说话。等明日我缓过来了,咱们再说话,好不好?”
方平安抹了眼泪,抬头仔细看她。虽然还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到底脸上没有那种死灰之色,只是红肿的眼睛看得出刚流了不少眼泪,神态还是正常的,也就略微放了心,却并不肯走,坚持看着方沐阳洗漱过后,脱了脏衣服,躺在床上。又亲手给她掖了被角,站在床边瞧着她合上了眼睛,这才吹灭了烛火,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方沐阳并没有睡着,她听见方平安出了门,低声嘱咐碧文几个夜里警醒些,若是哪里不对就使人去叫她。碧文等人同声应了,她跟碧草的脚步声才慢慢远去。
她知道今天自己失态了,她也不想这样,可就是控制不住。
好像长久以来挑着的担子,已经压得人直不起腰了,突然有人又加了一根稻草上去。分量其实不重,可就是这么一点底分量,便彻底将人压垮了。硬是忍也忍不住,止也止不住,眼泪跟着就出来了。
偏那会儿她竟恍惚起来,说是恍惚,实在是控制不住。就是这会儿,原本以为自己会胡思乱想,可看着黑漆漆的账顶,意识竟然也渐渐模糊起来。
果然哭一场发泄了,就能睡个好觉。
次日起来,小方姑爷又恢复了神清气爽、活蹦乱跳的精神头。让一大早就赶来看她的方平安啧啧称奇,昨夜还像要死了似的,今早就恢复了。
小方姑爷仰天大笑:“哈!哈!哈!那当然,姑爷我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枚!”
方平安只当她又在说疯话,甩了帕子不理她。可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看着她的脸色问道:“你昨天到底怎么了?”
小方姑爷心肝儿一颤,随即面色平静地回答:“没什么,大概是撞邪了吧。所以大晚上的还是不要出去乱跑,免得招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来。”
这话说得方平安跟着害怕,觉着身上的寒毛都立起来了,忙拉了方沐阳的袖子道:“趁这两日天气好,不如去城西的清平观走走。请仙长给看看?”
方沐阳还没表态,老方姑爷就极赞成地点了点头:“是该去看看了。清平观可是正道传承,香火旺盛,就是不信道子爷爷,去逛逛,散散心也是好的。”
既然连从不出门的老方姑爷都这么说了,方沐阳自然没有反对的份。一声令下,全家上下都高高兴兴地准备了起来,预备去清平观玩。
看着家里上下人等都高兴,方沐阳自然也不会做扫兴的人。提了精神顶着笑脸吩咐安排,左右已经是腊月里头了,就快过年了,正好大家一起乐呵乐呵。不但方家全部人都去,他还去邀了李巴鱼家。
正好李大娘想给儿媳妇求个“送子符”,欣然答应了。并同意带上定了亲的李幺幺,也是全家大小一同去。
再加上闲得长霉的赵晨和赵来顺兄弟俩,竟凑了二十几个人。热热闹闹像去游玩一样,一点也没有上香拜道子爷的严肃劲。
方家和李家都只有一辆马车,竟然还不够用,便又只得从帮里的车吗行调了三辆马车过来,一行人在西门碰了头,一起往清平观去。
方平安和李巴鱼、赵来顺兄弟都骑着骡子,李幺幺吵着要跟方平安一辆车,李大娘怕她讨嫌,好在跟方平安也熟悉,只是道了声扰,便回去自家车上陪儿媳妇了。其他的丫头婆子坐了一辆车,另一辆车带了些琐碎物件,旁边跟着家丁和金帮的小子们。热热闹闹地招摇过市,直奔清平观。
☆、152 想开
清平观在瑞昌城西,往年方夫人还在的时候,也常往清平观来上香。为着女儿祈福,还常年供奉着灯油。那年瑞昌城乱,清平观也遭了灾,外头的院墙叫难民给推垮了,里头的殿堂也占了去。
原来清平观的仙长无方道人不知所踪,现在的清平观是后来才重建的。比着之前的,香火竟然还要旺盛几分。实在是瑞昌城周遭并没有什么佛寺、道观,独此一家的生意,能不好么?
昨日便使人来清平观打过招呼,所以一早抵达道观的时候,现在的观主清虚道人已经迎了出来。
老方姑爷瞧着清虚主动上前跟方沐阳寒暄,竟是比往年方夫人来的时候,道观里头还要亲热三分,更是对这女婿着紧了几分,暗自垂头,想着是不是去道祖爷爷面前求个签,让两孩子早点圆房得好。
进了山门,当先便看见一个巨大的铜鼎,香烟杳杳直上。人虽然多,可在空旷的道观里头,都是轻言细语,并不喧哗,四周松柏森森,愈发衬得这道观如同仙家圣地一般。
进了道观,自然要拜道祖爷爷。
前头大殿里供奉着道祖元始天尊,后头还有掌管姻缘的月老、掌管财货的财神,甚至主掌妇人生产的碧霄娘娘。方沐阳暗暗好笑,这小小一座清平观难关生意极好,竟是把这人间的生意都做完了。
他们护着女眷进了大殿,上香、叩首、求签,清虚道人又上来解签,自然是好话说尽,坏事没有。几位女眷都笑呵呵的,李大娘自带着媳妇和李幺幺去后头求“送子符”,方平安却将签纸在手心一握,过来撺掇方沐阳:“沐阳哥哥,你也求支签吧!”
方沐阳笑道:“我万事都好。没什么好求的。”
清虚道人在旁边听见,捻着胡子笑道:“小方姑爷何必这样说,人生在世,事事烦扰。贫道瞧您面上带着郁郁之色,定然心中有事,便是道祖爷爷不能给您解忧,指点一下还是行的。”
一边儿跟着的赵晨就有些不耐烦:“老道士话真多,姑爷都说了没事,你偏说有事。莫不是贪几个香火钱不成?”
清虚只嘿嘿发笑,并不多言。
倒是方平安觉得清虚正说中了,便扯了方沐阳的袖子道:“沐阳哥哥,本来就是出来散心的,求个签又怕什么?只当好玩就是。”
自从穿越这事以后。本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的方沐阳也有些将信将疑,敬而远之还来不及,又怎么肯往前凑,自然推脱道:“我如今事事都顺心,真没什么好求的。”
方平安疑惑道:“真没什么?”她靠近一些。用只有自己和方沐阳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真没什么,那你前日哭成那样是做什么?”
方沐阳心里发虚,硬着头皮去扯自己的袖子,方平安却拽紧了不放,看她神色,满是担忧的模样,方沐阳又有些心软。叹气道:“什么求签,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算了,你非要我求,就摇一支。”
说完恭恭敬敬地走到道祖雕像前头跪下,深吸了一口气,学着方平安的样子摇起签筒来。不过四五下,里头一支签便蹦了出来。她正准备伸手去捡,旁边方平安早就等着,眼疾手快地一把拾了起来,交给清虚:“劳烦道长看看。这是讲的什么?”
清虚接在手里,取了签诗一看,便笑了起来:“这是灵签第九,上吉啊!道是:一片孤帆万里回,管弦呕哑且停杯;如云胜友谈风月,畅叙幽情极乐哉!好签,好签!”
只听了第一句,旁边几人都心中一动,方沐阳是哂然一笑,方平安则低了头下去,后头服侍的碧波碧文也是高兴地凑了过来。老方姑爷听说方沐阳求的是个上吉好签,也凑了拢来。
正巧听见清虚问道:“不知小方姑爷所求为何?”
方沐阳不答,方平安道:“问自身!”老方姑爷横了她一眼道:“自然是问婚姻!”
旁边赵晨嘿嘿笑着打岔:“小方姑爷哪里还用问婚姻?”一边说,一边望着方沐阳挤眉弄眼。
方沐阳不好作答,讨了签诗放在怀里,转头叫碧文几个:“难得出来玩,你们也玩去就是!”
碧文几个这些日子也是心力交瘁了,可想着一天没回南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