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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城-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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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只好都望月不作声。鸿渐偷看苏小姐的脸,光洁得像月光泼上去就会滑下来
,眼睛里也闪活症月亮,嘴唇上月华洗不淡的红色变为滋润的深暗。苏小姐知道
他在看自己,回脸对他微笑,鸿渐要抵抗这媚力的决心,像出水的鱼,头尾在地
上拍动,可是挣扎不起。他站起来道:“文纨,我要走了。”
  苏小姐道:“时间早呢,忙什么?还坐一会。”指着自己身旁,鸿渐刚才坐
的地方。
  “我要坐远一点——你太美了!这月亮会作弄我干傻事。”
  苏小姐的笑声轻腻得使鸿渐心里抽痛:“你就这样怕做傻子么?会下来,我
不要你这样正襟危坐,又浊拜堂听说教。我问你这聪明人,要什么代价你才肯做
子?”转脸向他顽皮地问。
  鸿渐低头不敢看苏小姐,可是耳朵里、鼻子里,都是抵制不了的她,脑子里
也浮着她这时候含笑的印象,像漩涡里的叶子在打转:“我没有做傻子的勇气。”
  苏小姐胜利地微笑,低声说:“Embrasse…moi!”说着一壁害羞,奇怪自己
竟有做傻子的勇气,可是她只敢躲在外国话里命令鸿渐吻自己。鸿渐没法推避,
回脸吻她。这吻的分量很轻,范围很小,只仿佛清朝官场端茶送客时的把嘴唇抹
一抹茶碗边,或者从前西洋法庭见证人宣誓时的把嘴唇碰一碰《圣经》,至多像
那些信女们吻西藏活佛或罗马教皇的大脚指,一种敬而远之的亲近。吻完了,她
头枕在鸿渐肩膀上,像小孩子甜睡中微微叹口气。鸿渐不敢动,好一会,苏小姐
梦醒似的坐直了,笑说:“月亮这怪东西,真教我们都变了傻子了。”
  “并且引诱我犯了不可饶赦的罪!我不能再待了。”鸿渐这时候只怕苏小姐
会提起订婚结婚,爱情好有保障。
  “我偏不放你走——好,让你走,明天见。”苏小姐看鸿渐脸上的表情,以
为他情感冲动得利害,要失掉自主力,所以不敢留他了。鸿渐一溜烟跑出门,还
以为刚才唇上的吻,轻松得很,不当作自己爱她的证据。好像接吻也等于体格检
验,要有一定斤两,才算合格似的。
  苏小姐目送他走了,还坐在亭子里。心里只是快活,没有一个成轮廓的念头
。想着两句话:“天上月圆,人间月半,”不知是旧句,还是自己这时候的灵感
。今天是四月半,到八月半不知怎样。“孕妇的肚子贴在天上,”又记起曹元朗
的诗,不禁一阵厌恶。听见女用人回来了,便站起来,本能地掏手帕在嘴上抹了
抹,仿佛接吻会留下痕迹的。觉得剩余的今夜只像海水浴的跳板,自己站在板的
极端,会一跳冲进明天的快乐里,又兴奋,又战栗。
  方鸿渐回家,锁上房门,撕了五六张稿子,才写成下面的一封信:
  文纨女士:
    我没有脸再来见你,所以写这封信。从过去直到今夜的事,全是我不
  好。我没有借口,我无法解释。我不敢求你谅宥,我只希望你快忘记我这
  个软弱、没有勇气的人。因为我真心敬爱你,我愈不忍糟蹋你的友谊。这
  几个月来你对我的恩意,我不配受,可是我将来永远作为宝贵的回忆。祝
  你快乐。
  惭悔得一晚没睡好,明天到银行叫专差送去。提心吊胆,只怕还有下文。十
一点钟左右,一个练习生来请他听电话,说姓苏的打来的,他腿都软了,拿起听
筒,预料苏小姐骂自己的话,全行的人都听见。
  苏小姐的声音很柔软:“鸿渐么?我刚收到你的信,还没拆呢。信里讲些什
么?是好话我就看,不是好话我就不看;留着当了你面 拆开来羞你。”
  鸿渐吓得头颅几乎下缩齐肩,眉毛上升入发,知道苏小姐误会这是求婚的信
,还要撒娇加些波折,忙说:“请你快看这信,我求你。”
  “这样着急!好,我就看。你等着,不要挂电话——我看了,不懂你的意思
。回头你来解释罢。”
  “不,苏小姐,不,我不敢见你——”不能再遮饰了,低声道:“我另有—
—”怎么说呢?糟透了!也许同事们全在偷听——“我另外有——有个人。”说
完了如释重负。
  “什么?我没听清楚。”
  鸿渐摇头叹气,急得说抽去了脊骨的法文道:“苏小姐,咱们讲法文。我—
—我爱一个人,——爱一个女人另外,懂?原谅,我求你一千个原谅。”
  “你——你这个浑蛋!”苏小姐用中文骂他,声音似乎微颤。鸿渐好像自己
耳颊上给她这骂沉重地打一下耳光,自卫地挂上听筒,苏小姐的声音在意识里搅
动不住。午时一个人到邻近小西菜馆里去饭,怕跟人谈话。忽然转念,苏小姐也
许会失恋自杀,慌得什么都吃不进。忙赶回银行,写信求她原谅,请她珍重,把
自己作践得一文不值,哀恳她不要留恋。发信以后,心上稍微宽些,觉得饿了,
又出去吃东西。四点多钟,同事都要散,他想今天没兴致去看唐小姐了。收发处
给他地封电报,他惊惶失,险以为苏小姐的死信,有谁会打电报来呢?拆开一看
,“平成”发出的,好像是湖南一个皮名,减少了恐慌,增加了诧异。忙讨本电
报明码翻出来是:“敬聘为教捋月薪三百四十元酌送路费盼电霸国立三闾大学校
长高松年。”“教捋”即“教授”的错误,“电霸”准是“电复”。从没听过三
闾大学,想是个战后新开的大学,高松年也不知道是谁,更不知道他聘自己当什
么系的教授。不过有国立大学不远千里来聘请,终是增添身价的事,因为战事起
了只一年,国立大学教授还是薪水阶级里可企羡的地位。问问王主任,平成确在
湖南,王主任要电报看了,赞他实至名归,说点金银行是小地方,蛟龙非池中之
物,还说什么三年国立大学教授就等于简任官的资格。鸿渐听得开心,想这真是
转运的消息,向唐小姐求婚一定也顺利。今天太值得记念了,绝了旧葛藤,添了
新机会。他晚上告诉周经理夫妇,周经理也高兴,只说平成这地方太僻远了。鸿
渐说还没决定答应。周太太说,她知道他先要请苏文纨小姐那样,早结婚了,新
式男女没结婚说“心呀,肉呀”的亲密,只怕甜头吃完了,结婚后反而不好。鸿
渐笑她只知道个苏小姐。她道:“难道还有旁人么?”鸿渐得意头上,口快说三
天告诉她确实消息。她为她死掉的女儿吃醋道:“瞧不出你这样一个人倒是你抢
我夺的一块好肥肉!”鸿渐不屑计较这些粗鄙的话,回房间写如下的一封信:
  晓芙:
    前天所发信,想已目。我病全好了;你若补写信来慰问,好比病后一
  帖补药,还是欢迎的。我今天收到国立三闾大学电报,聘我当教授。校址
  好像太偏僻些,可是不失为一个机会。我请你帮我决定去不去。你下半年
  计划怎样?你要到昆明去复学,我也可以在昆明谋个事,假如你进上海的
  学校,上海就变成我唯一依恋的地方。总而言之,我魔住你,缠着你,冤
  鬼作祟似的附上你,不放你清静。我久想跟我——啊呀!“你”错写了“
  我”,可是这笔误很有道理,你想想为什么——讲句简单的话,这话在我
  心里已经复习了几千遍。我深恨发明不来一个新鲜飘忽的说法,只有我可
  以说,只有你可以听,我说过,我听过,这说法就飞了,过去现在和未来
  没有第二个男人好对第二个女人这样说。抱歉得很,对绝世无双的你,我 
 只能用几千年经人滥用的话来表示我的情感。你允许我说那句话么?我真
  不敢冒味,你不知道我怎样怕你生气。
  明天一早鸿渐吩咐周经理汽车夫送去,下午出银行就上唐家。洋车到门口,
看见苏小姐的汽车也在,既窘且怕。苏小姐汽车夫向他脱帽,说:“方先生来得
巧,小姐来了不多一会。”鸿渐胡扯道:“我路过,不过去了,”便转个弯回家
。想这是撒一个玻璃质的谎,又脆薄,又明亮,汽车夫定在暗笑。苏小姐会不会
大讲坏话,破人好事?但她未必知道自己爱唐小姐,并且,这半年来的事讲出来
只丢她的脸。这样自譬自慰,他又不担忧了。他明天白等了一天,唐小姐没信来
。后天去看唐小姐,女用人说她不在家。到第五天还没信,他两次拜访都扑个空
。鸿渐急得眠食都废,把自己的信背了十几遍,字字推敲,自觉并无开罪之处。
也许她要读书,自己年龄比她大八九岁,谈恋爱就得结婚,等不了她大学毕业,
她可能为这事迟疑不决。只要她答应自己,随她要什么时候结婚都可以,自己一
定守节。好,再写封信去,说明天礼拜日求允面谈一次,万事都由她命令。
  当夜刮大风,明天小雨接大雨,一脉相延,到下午没停过。鸿渐冒雨到唐家
,小姐居然在家;她微觉女用人的态度有些异常,没去理会。一见唐小姐,便知
道她今天非常矜持,毫无平时的笑容,出来时手里拿个大纸包。他勇气全漏泄了
,说:“我来过两次,你都不在家,礼拜一的信收到没有?”
  “收到了。方先生,”——鸿渐听她恢复最初的称呼,气都不敢透——“方
先生听说礼拜二也来过,为什么不进来,我那天倒在家。”
  “唐小姐,”——也还她原来的称呼——“怎么知道我礼拜二来过?”
  “表姐的车夫看见方先生,奇怪你过门不入,他告诉了表姐,表姐又诉我。
你那天应该进来,我们在谈起你。”
  “我这种人值得什么讨论!”
  “我们不但讨论,并且研究你,觉得你行为很神秘。”
  “我有什么神秘?”
  “还不够神秘么?当然我们不知世事的女孩子,莫测高深。方先生的口才我
早知道,对自己所作所为一定有很满意中听的解释。大不了,方先生只要说:‘
我没有借口,我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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