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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贾政瘫痪的时日并不算很长,但是,对贾政这个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的男人来说却是度日如年,好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似地。
经历过贾政一开始的烦躁和坏脾气,贾政最近这段时间脾气已经好了许多,可是,这是因为赵姨娘在身边无怨无悔伺候的缘故。贾政嘴里不说,其实心里一直都担心赵姨娘终有一日会烦了他,所以,虽然只是晚到些许时间,在贾政眼里却是赵姨娘嫌弃他的表现,自然也就忍不住他的暴脾气了。
当然,贾政自己是不会承认自己有如此担忧的。毕竟,他还是个男人,而且是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但是,存在就是存在,并不会因为他否认而消失。就好像,他控制不住自己坏脾气一样。
“老爷,我来迟了,今天……”从下人的口中得知贾政大发脾气,赵姨娘慌忙赶了来。因为担心贾政有三急之虑,再加上最近二人之间亲近不必旁人,所以,赵姨娘很自然的掀开门帘子自顾自的进来,并没有在门外等吩咐。
可是,就是赵姨娘这随便的态度再一次激怒了贾政,他严重觉得赵姨娘这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不过是个卑贱的妾室,竟也在他面前拿乔起来了?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于是,看都没仔细看,拿起床头放着的茶盏被冲着赵姨娘砸了过去,“你若是不耐烦伺候,就不……”
话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没能躲开贾政扔过来的茶盏,赵姨娘的额头上被砸出一片红,虽然没有流血,但是那满头满脸的茶叶、茶水,看起来实在是狼狈极了。可这并不是贾政消声的原因,他之所以消声是因为看到了赵姨娘两颊上的红肿。他不是傻子,纵然赵姨娘明显涂了胭脂水粉,他还是一眼就看出那是被人打了耳光所留下的痕迹。
接连受辱,赵姨娘心里也不自觉的涌起了一股难言的痛楚。她虽然出身卑贱,可她也是个人,这一刻,她真的有些忍不住自己的怒火。可是,想道风华说过的话,想着自己自伺候了贾政之后,在家里的虽然依旧没什么地位,却也没有下人敢点到脸上了,也就硬生生的给忍了下来。
“你的脸上……是怎么弄的?”看到赵姨娘脸上的伤,贾政的怒火奇迹般的转移了。
说实话,现在的贾政心态特别奇怪。他自己心里看不上赵姨娘,却又不得不依赖于赵姨娘的照顾。所以,形成一种很诡异的心态。
他一直都知道赵姨娘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不高,有些脸面,甚至连脸面都没有的丫鬟都敢欺负到赵姨娘头上,却从来没有管过。一方面,他喜欢赵姨娘的殷勤伺候,另外一方面又看不起赵姨娘的身份为为人。所以,对只要不死,对赵姨娘所遭遇的一切,他一直都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
但是,现在的赵姨娘不一样了。现在,赵姨娘是贴身伺候他的人,也等于是贾政的自己人,身份、地位不比从前,打了者赵姨娘就等于打了他的脸面。他可以不给赵姨娘脸面,可以冲她发脾气、打骂,却不容许别人对她有不敬的举动。这怒火,自然也就转移了。
赵姨娘强忍着眼泪,努力勾了勾嘴角,勉强挤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拿帕子出来胡乱抹了抹自己的脸,快步走到贾政的床前,弯腰轻声询问道:“老爷可是要更衣?婢妾这就伺候!”
“更衣”,这是比较文雅一点的说法,其实,赵姨娘就是在问贾政是否是要去方便。
看到赵姨娘关切的眸子,贾政突然觉得自己过分了,同时,也觉得有些窝心的感动。心念一动,贾政伸手将她脸上残留的茶叶取了下来,与此同时,手指似有意似无意的在赵姨娘那受了伤的脸颊上划过,沉声问道:“怎么伤的?”
赵姨娘的眼神闪烁了起来,目光不敢落在贾政身上,转而看向别处,“老爷别问了,不过是些许小事罢了,不值得老爷费心!”
贾政皱起了眉头,心中很是不快!
这,不是赵姨娘以前的个性。如果是以前的赵姨娘,受了这样的委屈一定会在他面前告状,就算他从来不为她做主,甚至会心烦的斥责她,她也还是很没用眼色的告状,态度尖锐得让人讨厌。可是,现在赵姨娘竟然圆润了,竟然不再告状了?为什么?以为他这个老爷瘫痪了便不管用了吗?
没有功夫为赵姨娘这份良苦用心感动,贾政直接宣泄自己的怒火,“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连你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打你?”
在贾政看来,这个府里,如今又资格动手打赵姨娘的只有老太太。可是,对于赵姨娘这个全新伺候儿子的小妾,老太太难得的有了些好感,对她也有了几分好脸色,甚至特意赏了她几匹她以前没有资格染指的换季布料做衣服,对贾环也爱屋及乌的多了赏赐。最近,甚至将这房里的许多事情交给赵姨娘来处置,俨然一副很是信任的模样。如此,自然也就不可能是老太太动的手。
除了老太太,这府里,不管是哪个动了手,贾政都不打算轻易的将事情揭过去。如果他不吭声,这府里还会有人将他这个老爷放在眼里吗?
赵姨娘的眼泪到底没有忍住,一滴滴的滑落,却又慌忙忍住了,“有老爷这句话,我……我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心里也是开心的……”
说起来,这也算得上是美人垂泪了,可是,贾政看在眼里却没有多少感觉,他甚至有些烦躁,觉得赵姨娘和自己的思想不在一个频率上。不过,这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的,至少不忍心对着这样一个垂泪的女子真发脾气,只是冷着脸喝问道:“不许哭哭啼啼!到底是谁欺负了你,说与我听,我与你做主便是!”
赵姨娘还是不想说,又想顾左右而言他,却被贾政一句话给打了回来,“休得隐瞒!莫非你以为我这个老爷已经没用了?”
犹豫了好一会儿,在贾政严厉的目光下,赵姨娘叹了一口气道:“是……是太太……”
“谁让你去佛……”贾政下意识的斥责赵姨娘,却最终生生的咽了下去,狐疑不已的看着赵姨娘,“王氏被放出来了?”
王氏,贾政称呼自己的妻子是王氏,可见在他的心中已经彻底的厌弃了自己的妻子,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赵姨娘轻轻的点了点头,证实了贾政的猜测。
这个结果,让贾政心中的怒火一下飙升了起来,挣扎着起身,“扶我去见老太太!”
听到王氏被放了初来,贾政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老太太。他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他知道,王家的势力很大,王子腾也很有本事,但是,王氏把他害成现在这个样子,没有休掉她已经是给王家面子了,岂能放她出来?难道在老太太的心里,他这个儿子尚且比不了王子腾的支持和帮助吗?如果真的是这样,未免太让人心寒了!
“老太太不在家,到林姑娘家的别院暂住去了!”赵姨娘忙道。
“胡说!老太太去……”贾政只当赵姨娘敷衍,下意识的反驳,但是,他很快想到一个可能性,“老太太故意躲着我?”
想到这个可能,贾政的脸色铁青一片,别提有多难看了。
赵姨娘忙摆手,“不是,不是……”
可是,贾政哪里还听得进去?脸色阴沉如水,怒道:“真当我动弹不得了吗?带我去林姑娘那里!”
眼看着着急的贾政要自己下床,赵姨娘忙点中重点,“不是老太太放太太出来的,是……是宝二爷……”
贾政诧异的抬眸,随后,眼睛被浓浓的怒火掩盖,大声吼道:“他好大的胆子,当我死了吗?把那个逆子给我叫过来!”
赵姨娘不顾贾政的意愿,扶住暴怒的他,急切的为他顺着气,着急的直掉眼泪,“老爷身体不好,千万别生气。您要有个万一,留下我和环儿两个该怎么办?”
贾政的怒气虽然依旧很大,却也多少听进了赵姨娘的话,深呼吸几次,这才道:“你放心,那逆子想活活气死我,没这么容易!你立刻命人将他带来,我倒要看看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赵姨娘听到了命令,却并没有动弹,仍旧低声劝着,“老爷,太太到底是宝二爷的亲生母亲,宝二爷也是一片孝心,您就别跟他计较了,就当……就当您不知道这事罢!”
“我现在支使不动你了,是不是?”贾政可以为赵姨娘关心他而调整情绪,但是她还没能影响他决定的能力。所以,在赵姨娘抗命的时候,他非常生气,甚至紧紧的抓着赵姨娘的手腕,逼近她的脸庞用满是威胁的口吻逼问。
赵姨娘看到他这个样子,又慌又怕又委屈,眼泪自然再一次聚集,“老爷,这个家早晚是宝二爷做主的,您又何必违了他的心意呢?咱们就这样在这个小院子里好好生活不好吗?”
男人,就算是脾气再怎么暴躁的男人,对着流泪的女人总是发不出脾气的。所以,看到赵姨娘的泪水,贾政还是松了手,冷哼一声道:“妇人之见!只要我这个老子没死,这个家就由不得那个逆子来做主!”
看赵姨娘仍旧哭哭啼啼的,贾政不由得有些心烦,“罢了,你不去,我命别人去!”
说着,便要扬声命廊下伺候的下人们进来。
赵姨娘却在这个时候紧紧的抓住了贾政的胳膊,急切的道:“老爷不要找宝二爷来置气!宝二爷这次,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放太太出来的,为此,他甚至不惜将老太太骗到了林姑娘那里,哪里还会听您的话呢?”
贾政怔住,这个时候,他才算彻底模模糊糊的将事情勉强理了个头绪出来,只是,仍旧有些不敢相信,“那个逆子有这么大的胆子?”
“老爷若不信,招其他人来一问便知!”
听了赵姨娘这话,贾政再无疑问,好容易压下的怒火再一次喷发出来,“这个目无尊长、大逆不道的逆子,他真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