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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手扶着新挽的发髻,微埋了头。
过了会儿才再抬起头,捧了他换下的血衣,站起身,走向另一间较低矮的门户。
无忧能感到她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笑意,心里化开不知何种滋味,想跑开,双脚却死死粘在地上,动不得丝毫。
身后峻熙俯在她耳边,低声道:“她是不是很美?他可曾这样对过你?”
无忧张了张嘴,喉间哽住 ,才晌才出得声,“她是谁?”
俊熙伏在她耳边不退开,略抬了眼,向院中望去,眸子里神色难辩,“南朝长公主—长宁公主,前年南朝抵不住北齐的进攻,举旗停战,为了表示他们的诚意,将长宁公主许给我为妃,不过那只是一个套……长宁在前来北齐后,只提了一个要求,要见设计令南朝大败的军师纥不凡,结果一见倾心……”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对这事是何想法,说到这儿顿了顿,重新看回仍直直望着院中如同金童玉女的男女,“这些,你可知?”
无忧心脏象被人紧紧握住,连喘息都不能,又深吸了口气,突然低笑,“你这绿帽子,可真是好看。”
俊熙微怔,以为她会哭,会逃,不想竟是这样的反应,眉稍轻扬,“彼此,彼此。”
无忧这才想起,她是借兴宁的身份,而不凡是兴宁的夫,这绿帽子,兴宁也戴着一顶,斜了近在咫前的俊颜,没能吱声。
他勾了勾唇,语气平淡,听不说对这事是做何想法,接着道 :“不过她不过只与我订下三个月的婚期,三个月后,南朝重新翻脸,我与她的婚约自然解除。所以这绿帽子也无需再戴,而郡主……”
144 路人
无忧的脸即时沉了下去,冷哼一声,“你当我三岁?既然南朝和北齐反面,那他们岂能……”
“他们都是有原则的人,只论私情,不论国事,平时并不多相见,一年也就祭天的这一回,这件事除了我,无人知道。”
无忧微仰了头,微张了嘴,用力的吸着气,过紧的衣裳紧紧束缚着身体,让她呼吸困难。
仰望着天空,蓦然笑了,他那些温柔果然全是习惯,全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说:他没心……原来心在这里……
“你如何知道?”
重新看向院中,长宁公主正凑到他耳边,低语着什么,他微偏头一笑,眼眸低垂,漆黑深邃的眼眸,仿如玉华闪过,满满的温情。
长宁看着他的眼,嘴角边是笑,眼里却蓄上了泪,伸指轻抚上他的眼角,美丽的眼中竟滚落下两滴泪,不舍之意全然不掩。
不凡眼角笑意渐敛,修长的手指从阔袖中伸出,握了长宁纤细的小手,凝看着面前美丽的面庞,不再放开,过了好一会儿,伸长手臂,揽了长宁的肩膀。
长宁伏上他的肩膀,低低的哭泣。
他只是下颚轻蹭了蹭她的额角,什么也不说,轻拍着她的后背,哄孩子般的温柔。
无忧再看不下去,转身急走,一头撞进站在她身后的峻熙胸膛。
峻熙顺势将她抱紧,低声问道:“他可还是你的良人?”
无忧呼吸一紧,将他一推。
他却收紧手臂,将她箍得更紧,低头便向她咬得发红的唇上吻下。
无忧陡然一惊,偏头避开,手中握着的金笔向他肩头刺去。
他不理不顾,唇仍贴上她的耳鬓。
峻熙虽然可恶,无忧却不敢当真伤了他,本以为他会躲,不料他真不避不让,生生的受着,倒抽了口冷气,及时反转金笔,笔尾重重撞在他肩膀上。
无忧愤怒之下,出手并不留情。
他大裘里穿着银甲,肩膀上也是剧痛传开,身体被撞得不由自主的后退。
无忧乘机往后一挣,脱了他手臂的束缚,手中金笔向他抛去。
峻熙怕金笔落下砸到无忧,只得松了环在她腰间的手,去接金笔。
无忧将他一推,向后急退。
他皱眉向她追来。
无忧心情不好,更恼他纠缠,后退之际,伸腿往他膝上扫去。
落脚之处竟是一块活动石块,一脚踩下,石块翻起,身体顿时往山坡下滑落。
而峻熙受无忧一推之力,还没稳住身形,又被无忧一腿扫中,越加换了平平衡,向体向后踉跄,石块一翻翘起他的脚尖,再站立不住,向后坐倒。
见无忧向山坡下跌去,陡然一惊,急伸手去拉她,已经迟了,手指间只得她滑若蚕丝的发丝掠过。
在他跌坐在地上之际,无忧已经在眼前失去踪影。
好在山坡并不高,无忧又是沿着岥度滑下,片刻间便稳稳站在山坡之下,并没有受伤。
他从她滑落的声响中听得出她平安无事,才长松了口气。
“谁?”女子声音传来。
无忧眉头一蹙,这时最不愿意的就是被不凡发现。
抬头看了看山坡,只得两个人来高,要翻爬上去,并非难事,但身后已传来脚步声,就算能跑掉,也会被人看见。
而且那个人是不凡,他不会认不出自己,这么逃掉实在太囧。
定了定神,拍拍手上的土,转身,头皮一痛,才发现头发勾在了身侧一枝干枯的树杈上,郁闷的伸手握了被勾住的头发,一拽,头发将枯树缠住,竟没能拽出来,反而拉扯得头皮生生的痛,象是要被撕下一块。
就在这时,眼角人影晃动,寒光刺来。
无忧面色微沉,本能的要避,被缠住的头发拉扯着她,竟挪不开身,而刺来的短剑又狠又疾,全没留余地。
急情之下,抬腿向对方握着短剑的手腕踢去。
对方手腕上一痛,并不收招,立马转向朝她肩膀上刺下。
无忧心里暗惊,来人好快的身手,她头发被缠,上半身能活动受限,看准备对方身形,这时要想制住最快对方,结束现在这不利的局势,只能让肩膀受她这剑,同时踢向她的心窝。
就在这时,腰间一紧,已被一条结实的手臂揽紧,护住,是无忧所熟悉的臂膀,然此时这条手臂环在她腰间,却让她如针扎般难受。
顾不上头皮上的扯痛,寒下脸,抿紧了唇,屈了手肘往他胸前撞去,同时用力往外挣扎,她宁肯被刺一刀,也不愿在他怀中。
他另一条手臂伸来,握住她被勾住的发束,不容她使力挣扎拉断头发。
“别动。”不凡低沉暗哑的声音传来。
无忧心脏猛的一跳,抬头,直接闯进那双让她曾经一点点沉沦下去的漆黑深眸,眼底深处搅着一汪复杂暗涌,翻翻滚滚。
短剑在这刹间直刺向他后侧肩膀,长宁大惊之下,忙撤手,但剑尖仍在他手臂上划过,鲜血顿时渗红他才换的白衣。
无忧身体扭动间,长宁冷寒面容落入她的眼中。
刚才隔得远,看不真切,只觉得似曾相识,这时近看,呼吸顿时一窒。
是她……
面前美绝的这张脸,竟与被绞死的那女子十分相像,不过年轻了不少,大约只得二十岁上下,确切的说与当年交换子言的那个少女十分酷似,只是经过岁月的洗涤,这张脸成熟了不少,眼里少了当年所见的那份纯真,多了些森寒狠意和世故,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
峻珩说她是南朝的长公主长宁,当年那少女也是要救子言前去南朝……
当年少女搭救子言时,看上去已是十四五岁,这时按理少说也该二十三四,照她现在的面相虽说年轻了些,但面相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的,大有人在。
身体僵得发痛,很想问她是否知道子言的下落,可是,一来她到底是不是当年搭救子言的少女,她无法肯定;二来已过八年,对现在的她一点也不了解,哪敢轻易试探?
再看对方的眼,就在这刹那间,打散了向她试探子言下落的决定,长宁这双眼太过复杂,复杂的让她无法信任。
无忧明白,就算这个女子是当年救子言的少女,她们之间哪怕是有共同的目的,也无法彼此信任。
当年少女助她救子言,不过是因为子言是少女想救的人。
那时的少女对她就只有利用,没有信任。
如今在处处明枪暗箭的皇家生活中滚打了八年,越加不会对陌生人放出真心。
无忧明白,如今的处境,想从长宁那儿得到想要的,绝无可能,起码现在不可能。
而不凡爱慕的竟是她……天意弄人……
心里五味杂陈,真分不清是何滋味,酸涩中夹杂着苦涩,同时又有些释然,这样也好,总算可以将那些不该有的杂念,生生的连根拨去。
从此与他再无任何涉及到感情的纠葛,别后也可以潇洒的成为路人。
‘路人’二字如同利刃在心间穿过,痛得猛然一抽。
看着他手臂上被鲜血染红的白袍,苦笑了笑,自己并非兴宁,何必如此……
不凡手臂上鲜红的液体晃花了长宁的眼,手上一抖,退开一步,手中仍紧握短剑,打量不凡护在怀中的女子,头发乱糟糟的缠在枯枝上,遮去面庞,看不见长相,身上穿的却是上好的雪貂裘皮,由此可见,此女非富即贵,今天的事,她只要向家中人略略一透,便后患无穷。
美目半眯,迸出杀气,“放开她,这女人留不得。”
峻熙正要跃起身,对无忧施救,听了长宁的话,知是不凡将她护住,不会有性命之忧,放轻动静,矮身靠近山坡边缘,静观下面情形。
不凡仍一手紧揽着无忧,一手去解她缠在枯枝上的秀发,尽他所能的小心,不绷紧缠住的发丝,由此弄疼她。
无忧赫然回神,长宁连问也不问,便要杀人灭口,其心狠手辣,可想而知,唇边露出一抹冷笑,皇家女子确实该如此。
以他们在两国中的身份,只要这事一暴光,便是杀身之祸。
抬眼看向不凡,虽然这件事换成别人也会这样处置,但她仍想知道他会如何对她。
看到的是他回看向她似水目光,神色柔和从容,好象直接当她并没看见,他与长宁之间的亲昵暧昧,心里更是一片冰凉。
他到这时候了,仍戴着这张虚假的面具,不向她抖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