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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有特许权力的性质,如果不是那些年对农村流入城市移民的严格限制和把“过剩”的城市居民放逐到中国的农村地区的话,城市的发展速度一定还会更快。
虽然有的城市如北京和武汉等发展迅速,但是,中国最大的城市上海的人口增长速度还是受到了一定的控制,所以它的“老大哥地位”——它在城市总人口中所占比例——事实上下降了:1953年为8%,到1982年下降到4%。
① ① 这种比较只是一个近似的比较,因为城市人口的确切统计数字随时都在发生变化,城市的疆 界也在变化 之中 (虽然这些关于城市地区的数字是比较符合实际的,但是它并没有把城市周围的县级地区算进去)。 这里的数字均来源于厄尔曼:“大陆中国的城市(1953—1959)”,第 81—103 页;《北京周报》1982 年 第45 期,第21 页。 ① 实际上,上海这个中国最大城市的人口随时都在波动——从1949 年的440 万增加到1953 年的620 万; 1958 年达到720 万;1971 年降为570 万;1982 年则又增加到630 万。参见班尼斯特:《上海的人口死亡然而,形势的发展使人们越来越认清了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对城市发展的控制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这些代价的一部分是几年中成千上万的人被迫离开城里家庭而产生的愤怒和痛心,以及那些最终返回了城市的人生活遭到的破坏。但是官方和政策也并没有达到其促进城乡结合的目的。到了 70年代末,城市居民在生活水平和生活方式等方面同农民发生了很大的差异,这种差别比1949年之前要明显得多,被剥夺了种种城市里才可能有的机会的②农民常常对城里人抱着一种不满和轻蔑的态度。或许同样重要的是毛泽东以后时期的领导人发现,中国的城市在刺激经济发展和革新方面,没有起到他们应该起到的促进作用。虽然这些领导人没有拆除反对农民永久性向城市移民的障碍,但是他们采取了步骤加速城市企业的发展速度和创造力,称赞大城市的主导作用,使许多中小型城市对其周围的农村地区进行直接管理。这些措施表明,他们逐渐开始意识到,以前的政策防止了中国会像发生在第三世界其他地方很普遍的城市无计划的蔓延和过度城市化等问题,或许由于同样的原因,他们也阻碍了整个经济的推动力,不仅仅损害了城市。究竟城市在中国未来的发展中应该起什么作用,仍将是今后有争议的一个热门课题。 率、出生率和避孕措施》,第259—260 页。另见《中国第三次人口普查的主要数字》第14—15 页。显而 易见,这些城市的人口统计数字有时会使人误入歧途,因为他们忽视了相当一大批在六七十年代进入城市 干“临时工”的农村人。在80 年代,这些为数众多的没有户口的农村人住在城市里,往往一呆就是很长 时期,现在已经成为官方讨论的一个潜在问题。 ② 值得注意的是,由于1979 年粮食收购价格上涨和农村组织和政策自由化,长期以来形成的趋势扭转了, 至少暂时扭转了。农民的收入和消费额在1979—1984 年的增长速度比同期城 市居民的要快。结 论到了80年代,中国的情况已经很明显,创立一个有高度组织性的、平均主义的、艰苦朴素和生产性的城市社会的设想已出现了偏差,其结果是市民们远非像当局希望的那样都能够积极参加和投身到建设之中。50年代成功地开创了一个新的城市形式,但是20年过去之后,人们不得不痛苦地对其错误进行重新评价,并努力寻找使城市摆脱困境的新答案 (或恢复旧答案)。
中国在进入80年代之后,城市人口的情绪也不是千篇一律。多少年来世事和政策几经巨变,使人们产生了不同的生活经验,几代人的经历迥然不同,不同经历的人对毛泽东以后时期城市的发展又有截然不同的看法。我们无法①在此对这些差异进行详尽的分析,但是起码可以尝试勾划出其粗略的轮廓。
对于那些60多岁,特别是那些已经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的人,他们有一种普遍的失落感,即为大家所注目的日子到此结束了。他们中有的人能够过着富裕悠闲的生活;也有的人回忆往事徒增伤悲,认为自己大部分才智在新社会消耗殆尽;还有些人则是苦了一辈子。进入80年代以后,四个现代化和未来对他们吸引力也不大,他们像其他社会里的老人一样,只是从家庭和朋友那里得到一点简单的乐趣,安度晚年。虽然很少有人能像传统上大多数人孜孜以求的那样无忧无虑地走完他们最后的路程——例如,他们大多数人得帮助儿女们照料孩子,做点家务,以便让儿女们更专心致志地投入到工作中去——但是,他们享受的社会保险和乐趣仍是很多的。大多数城市老年人都有退休金,享受公费医疗,同一个城市孩子生活在一起,由孩子照料并负责他们的后事。他们中大多数人仍然保持着与邻居和以前的老同事的社交往来(政府对城市居民的居住和职业流动的限制加强了这种关系)。因此,尽管有许多例外,但总的来说,城市老年人和比他们年轻的人相比,倾向于安于现状。通过下面一段这个年龄段的人对毛逝世的反应的叙述,可以印证我们以上提出的论点:
老人们总把现在跟过去相比,过去的中国到处是疾病和饥馑、成群的乞丐和失业的游民。
尽管供应不足,还有腐败现象和政治上的不完善,但大多数老人都认为,毛主席的社会主义给他们带来了比较好的生活。对他们许多人来说生活改善很小,但这关系不大。他们对毛充满感激之情,当得知毛逝世的消息后,他们像失去了自己的父母一样悲痛欲绝。①80年代初,那些当时40—50岁的人,大多数是受所谓“辉煌岁月综合症”影响的一代人。他们大多数人在1949年后不久就走向成熟并开始工作,并且被卷入到这个时期乐观主义的洪流之中。当时他们认为新政府残酷无情,要求严厉,但是这个政府创立了一个比较好的社会,并为人民带来了比过去好的生活。他们为当局贡献了自己的力量,并使自己的理想服从于国家大目标;但是现在许多人感到幻想破灭了。他们现在置身的社会,并不是他们当年努力工作而为之奋斗的理想社会,他们为发生的错误感到痛苦。在物质利益方面,他们这代人也感到愤愤不平和失望,但同时,大多数人并没有与这种制度一刀两断。风华正茂时代不平凡的经历,又使他们对过去怀有深深的眷恋之情,他们思念过去的一切并想着什么是本应该发生的事情。因此, ① 有关年轻人中年龄的差异问题,请参见托马斯·B。戈尔德:“中国的年轻人:问题和计划”,载《问题 和研究》1982 年第18 卷第8 期,第39—62 页。目前的讨论受到了戈尔德文章的影响。 ① 参见粱和夏皮罗:《文革之子》,第263 页。虽然他们对现在的趋势和官方的说法抱着怀疑的态度,但是许多这个年龄段的人仍然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①在80年代初,那些30来岁的人对各种问题别有一番看法,尤其是那些红卫兵出身的人更是如此。同样,他们也是在一个充满乐观主义和革命热情的气氛中成长起来的,虽然比起其兄姐来,他们经历了一场更为激烈的竞争。
由于他们难忘早年的乐观主义和信念,他们1966年以后的生活现实却是对他们最无情的打击——派系间的暴力冲突,农村的流放生活,在受教育和婚姻方面的失望,以及最终虽返回城市却干的是城市里最没有地位的工作。他们这些人普遍感到被人欺骗了,进而对他们生活中的制度采取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并敢于批判这种制度。尽管其中有一些人的运气不错——上了大学或是在国营单位里有份有保障的工作——但对这制度也敬而远之。1974年著名的李一哲在大字报上发表的一席话,或许是对他们这种情感的最生动的表述:“我们是所谓‘不畏虎’的年轻人,但也并非不知道虎的凶残,甚至可以说,我们是被那种动物吞噬过一回,但终于咬不住,吞不下去的余生者,脸上留着爪痕,不是漂亮人物。”②在 70年代和80年代初结束学业的年轻人又展示了另外一幅不同的画面。他们在被破坏了的教育制度和经常发生运动的经历中,与比他们岁数大的那批人不同,他们没有被灌输进去多少乐观主义和信念之类的东西,况且那年头不断变化的标准和不可预见的事情的发生,使他们中许多人学会了对竞争对手进行恫吓和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由于这个年龄段的人起初的愿望就不太高,因此,他们的失落感和不满与那些岁数较大的人相比就明显要少一些。但与此同时,政治口号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感召力了,他们中的许多人对获得消费品和在某种程度上异乎寻常的生活方式更有兴趣,他们的表现使那些岁数大一点的人感到震惊。这些年轻人中许多人对政治漠不关心,与其去抗议,不如躲得远些。①最年轻的市民,是那些在80年代仍在学校读书的学生——政府努力通过重新建立各种规章制度、加强组织纪律性和灌输道德教育等方式“拨乱反正”,给学生提供更多的可以达到的目标和机会。这种努力将会取得多大的成功,政府将如何为他们成年后提供更好的生活才能满足这一代人的期望,尚未可知,仍有待于观察。
在文化大革命后对过去的30年重新评价时,首先一个问题便是过去到底错在哪里,一般人分析认为,应该谴责激进分子,特别是毛泽东,因为他发动了文化大革命(和在此之前的其他错误导向的运动),破坏了人们正常的生活,摧毁了人们的希望。通过对以往城市状况的回忆,我们不难发现,这种分析实在是过于简单了。推动或是打击了公众对于政治制度热情的因素是非常复杂的,而非这种观点所能一言以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