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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鄢飞雄鬼嚎一声,一双秃掌落地,似身不由主地爬了出去。
唐梦周大喝道:“送鄢老师出庄!”
迅疾奔出一双庄丁,尾随鄢飞雄而去。
这不过片刻功夫,但厅内气氛紧张刺激,令人喘不过气来。
唐梦周缓缓扯下蒙面乌巾,面含微笑,俊美儒雅,与方才判若两人。
大厅诸人似在沉梦中醒来,长吁了一口气。
唐梦周微笑道:“庄主,倘不出在下所料,这两天汪遇吉不敢来此骚扰,定然四出邀请黑道高手赶来助拳,也许传讯飞鹰帮总坛。”
说着立起,举杯敬了一杯,又道:“在下须立刻外出,最迟明午必回,庄主须嘱咐全庄上下,不可松懈戒备。”离座飘然走向厅外而去。
范文珠眨眨她那大眼道:“爹,唐公子那手刀法源出何宗,迅快得无法使人分辨,他是如何出刀的?”
范永泰拂髯长叹一声道:“江湖代出奇人,这话一点不错!老朽有生之年从未目睹如此快的刀法,二十年前武林中出了一个怪杰,名叫鬼刀蒯秋曹,只因刚愎自负,杀戮奇重,黑道凶邪固视他如虎,望影而逃,即使正派高手亦敬而远之。”
范文珠嗔道:“蒯秋曹的鬼刀与唐公子刀法一般快么?那唐公子无疑是蒯秋曹衣钵传人了。”
“你这丫头满口胡嚼。”范永泰面色微愠,低喝道,“唐公子怎会是鬼刀传人?
相传蒯秋曹用刀,乍起时异常缓慢,无形中有一重森寒逼人的刀气布开,刀势也慢慢进遽,命对方摸不出他刀招攻向何部位,堪进一尺之际,方势若奔雷掣电,对方不及防御立即身首异处。”
吕剑阳道:“看来不是源出鬼刀。小侄生也晚,从未听说起江湖中昔年有鬼刀蒯秋曹这么一个人。”
范永泰道:“蒯秋曹崛起武林才不过三四年,但怨似山积。风闻他在太行山绝顶遇上独臂人魔冷飞,激战了半日一夜,不幸伤在冷飞手下,就从此销声匿迹了,江湖中人亦已淡忘了蒯秋曹此人。”
范文珠嫣笑道:“无疑独臂人魔冷飞艺高一筹,刀法比蒯秋曹更快了。”
范永泰摇首笑道:“从未听说过冷飞用刀,这一段武林公案似已成谜,无法揭开,因冷飞亦甚久未见露面江湖,或已离开人世,总之唐公子绝不是冷飞或蒯秋曹传人。”
不道他们闲谈,且说鄢飞雄爬出护庄河桥后,忽然穴道上那种不由自主地使他要爬行的感觉突告消失,忙长身立起,忍着断指奇痛亡魂似地奔向黑虎庄。
黑虎庄外等候着数名匪徒,目睹鄢飞雄情状,大惊失色,群相掺扶,询问情由。
鄢飞雄厉声道:“速扶我去见庄主。”
追魂镖汪遇吉闻听属下传报七指灵猿鄢飞雄受伤奇重,只身逃回,骇然震凛,一见匪徒们掺扶着的狼狈不堪的鄢飞雄,忙命人赐药敷伤,并召来庄内数名高手聚集议事厅内。
鄢飞雄伤痛稍止,黯然惨笑一声,叙出经过详情。
汪遇吉惊得面色惨白,木然半晌,苦笑摇首道:“范老贼有此高人为助,除了藉聊城县官府之势,此仇不能报了。”
只听一獐头鼠目穷酸模样老者道:“借重官府之力最多将范文宗小贼系囚,申详覆审费时,尚未必能如愿以偿,只有传讯总坛遣人赶来相助或能将范庄夷为平地。”
汪遇吉冷笑道:“咱们帮主治事严谨,订下九杀之条,违者处死,何况近因飞凤镖局失去暗镖,溯因乾坤独叟、王屋盲叟之死,武林已种下暴乱杀劫之机,总坛一再传讯,严戒我等不可无事生非。就事而论,曲在我方,范永泰不足为惧,而是恐蒙面少年引起本帮危机,只怕你我要死无葬生之地了。”
穷酸老者阴阴一笑道:“有仇不报非君子,不才只消安范永泰一个罪名,凭三寸不烂之舌,兼程赶往大名本堂,说动堂主赶来相助,难道三日后我等束手就戮么?”
汪遇吉暗想:“这总比坐以待毙为好,到时再走一步说一步了。”勉强一笑道:“那么偏劳贤弟了。”
獐头鼠目穷酸立时束装就道,向大名府兼程奔去。
起更时分,已自赶到大名府。
飞鹰帮大名分堂在一条宽敞长巷中,门墙宏伟,宛然富豪宅第,进出均是缙绅名士,匪徒均由邻巷暗门出入,外表丝毫看不出匪徒巢穴。
堂主神枪毒判司徒鸿银面大耳,蒜鼻海口,蓄着一部美髯,在大名府开设钱庄粮号,为当地一名巨富,谁也不知他是江湖匪酋,今儿个独坐富丽堂皇大厅上,面色森沉,目泛煞光。
突然,奔入一个青衣汉子,禀道:“聊城有一李三槐通名求见。”
司徒鸿目中精芒一闪,沉声道:“唤他进来!”
片刻,青衣汉子领着獐头鼠目穷酸进入大厅,穷酸躬身揖道:“拜兄………”
司徒鸿大喝道:“住口!”喝声出口,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抛掷在地,喝道:“不准开口,拿去瞧便知!”
李三槐接过一瞧函面,见是大名府衙官缄,不由心中一震,情知有异,抽出信笺端详,不禁面色大变。
原来是大名府刑房师爷所书,略谓:“聊城县正堂胡,快驿通报黑虎庄主土豪汪遇吉,结交匪类,鱼肉乡民,纵子强抢民女,横行不法,均系奸徒李三槐教唆。经查明,李三槐为贵府治下司徒鸿所荐,事因被害人范永泰告诉,人证俱在,本县治下怎容恶徒莠民不法乡里,拘提一干人犯,从严治罪,风闻李三槐畏罪潜逃,必逃往司徒鸿处……望缉获归案……”
顿时李三槐面色如土,暗道:“那有如此迅快,其中必有蹊跷。”正待出言。
司徒鸿面色一变,西厢房中突扑出一双人影,疾若电闪,落指如飞,点在哑穴残穴之上。
李三槐不由气瓮血逆,骨骼噼剥作响,一身武功已被废去,面色惨变。
人影一定,现出两名公门捕役,均是内家高手,抱拳笑道:“我等尚须押交聊城,告辞了!”将李三槐紧上镣铐,带出府外而去。
须臾,司徒鸿面涌杀气,大喝道:“唤江成栋上来。”
立时只见一个貌像精悍中年汉子飞步掠入,躬身禀道:“堂主有何吩咐?”
司徒鸿冷笑道:“你立即动身,利用聊城县拘提人犯天明之前尚未抵达之际,赶到聊城分舵黑虎庄,将本帮一应书信密札销毁,汪遇吉等人赐死,装作畏罪服毒身死,不准显露痕迹!”
江成栋不禁一怔。
司徒鸿手掌一摆,道:“不用多言,汪遇吉不自敛束,纵子横行乡里,尚敢胆大妄为,惊动官府,影响本帮根本安危,若再吐露本帮隐秘,越发不可收拾,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事了后再到聊城县牢买通禁卒将李三槐灭口!”
江成栋不敢再言,领命趋出。
天色未明,风寒霜浓,黑虎庄上灯火仍自通明,似是澈夜未眠,一条矫捷迅快人影投向庄门外。
只听一声断喝道“什么人?”
那人影朗声道:“太原分堂密使江成栋。”
庄门隆隆开启,江成栋沉声道:“帮主颁下法谕,速准备香案。”
追魂镖汪遇吉率众迎着江成栋,抱拳躬身道:“原来江巡使,李三槐已奉命赶往分堂,不知遇上了没有?”
江成栋点点头道:“李三槐已赶到分堂,江某就是为此而来,先入内颁下法谕后再说罢!”
汪遇吉恭谨应了一声是。
大厅内已摆下香案,江成栋居中而立,道:“汪舵主先取出分舵一应海底密札文书。”
汪遇吉不禁一怔,目睹江成栋脸色森寒如冰,不敢询问,急急入内捧出一大叠书册。
江成栋接过翻阅了一眼,喝道:“用火焚去,快!”
汪遇吉猛然泛上一种不吉之兆,面色大变,望了江成栋一眼,即在大厅内燃起一堆火,将文书海底焚毁,化作片片纸灰。
江成栋在怀中取出三支线香,点燃后插在香炉中,又缓缓取出纸轴一卷。
汪遇吉等人肃列江成栋之前,心头忐忑不宁,静听江成栋宣示法谕。突感到一股异香扑鼻,不由天晕地暗,眼前一黑,纷纷倒地。
江成栋长吁了一声,如释重负,虚空扬掌,灯火齐灭,飘然出厅,高声道:“舵上还有人么?”
暗中一条黑影疾掠而出,道:“小的四人奉命守护。”
江成栋沉声道:“唤他们前来。”
那人嘬嘴发出一声尖锐口哨,屋面上突飞起三条黑影落在江成栋身前。
江成栋道:“你等四人将厅内什物清除。”
四人应了一声,鱼贯掠入,只听重物倒地声起,江成栋面泛阴森冷笑,掠回厅内拔下三根残余毒香收回怀内,飞掠出庄向聊城县方向奔去。
天色方现鱼肚白,露冷霜浓,寒气逼人,田间小道上飘然现出唐梦周身影,衣袂半湿,步履从容,似慢实速,范庄堡墙上突响起一片当当锣声,传呼奔告唐公子返回。
范永泰率众迎人大厅,争相询问唐梦周往何处去了。
唐梦周笑而不答,只说星夜奔波,倦极欲眠,倒上床去,蒙被大睡。
吕剑阳道:“唐老弟胸罗不测之机,此行分明已胜算在握,才可呼呼入睡。”
范永泰呵呵大笑,心情愉快,自不待言,向范文珠道:“吩咐厨下准备酒食,俟唐公子醒来食用。”
范文珠响起一串银铃似的娇笑,盈盈走去。
晌午未半,县衙捕头张清率领一干人役突来范庄求见唐梦周。
唐梦周已然起身盥洗已毕,闻得张清到来走人大厅,只见张清趋步向前与唐梦周请安,道:“小的特来向公子禀明,此案已平反,田师爷已下监,上官命小的率领人役前往黑虎庄拘提汪遇吉等一干人犯。”
范永泰不禁大喜过望,诧道:“汪遇吉等均凶顽之徒,恐发生拒捕。”
唐梦周摇首笑道:“只怕未必,此均仗张头大力维护,在下代范庄主先谢了。”
说着长施一揖。
张清惶恐闪开,连称:“不敢,不敢!”
唐梦周道:“庄主等只管放胆随张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