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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叹喜记-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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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岁月在她与丈夫的身上刻划了无以数尽的痕,他的眼在历经几十载的相处之下仍旧平静深沉,宛如记忆中的那个上午。 

  时候到了,她看见丈夫枯乾的手捧住自己的脸,同样满布皱纹,向她轻声问:「这是……这是你要的梦吗,若兰?」 

  什麽?若兰心一动,明云问她的这句话很耳熟,正是几十年前,少年离去的那个上午,丈夫曾开口问过的同一句话。 

  是啊,这就是她的梦。人说死前过往的回忆会如走马灯般一一浮现眼前,回首往事,往事真的如梦、也如烟…… 

  她闭起眼,泪落下,丈夫的话语再度缥缈的如同越过梦境而来,只是声音不再那麽龙锺── 

  「这是你要的梦吗?」 

  若兰再次睁开眼,年轻的明云被她轻拥著,她心下一阵恍惚。 

  「……这就是你要的人生?」仍旧捧住她的脸蛋,矫健有力的手臂毫无老态,刚刚的经历……难道…… 

  墙上的钟轻敲一下,十点半,若兰大梦初醒。她所谓的幸福人生,一辈子的朝夕相伴,一生执著追求的,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里,成了梦幻泡影。 

  回望明云,他的表情透著温柔,彷佛一切就这麽尽在不言中了。 

  「……我要的究竟是什麽?」她问。 

  「这种问题,与其等著别人告诉你、不如自己去找出答案。」明云微笑了。 

  若兰想想:「我……我不要那样的人生……」 

  「你果然蕙质兰心,是个有慧根的人。」明云放开手,嘉许的说。 

  若兰放开原本抱著明云的双手,不发一语的转身走到门边,虽未回头,却又轻轻问:「刚才我做的梦……是你?」 

  「……不就是镜花水月吗?」明云淡然回答。 

  若兰半回首,对他点了点头後走出门,整个人显得畅快许多。男人却在目送她离去的同时,苦笑。 

  「都说情关难过,她却轻松的放下了,还不都是托我的福?」 

  他叹口气,却又有些得意:「我的情关却注定是过不了了,这辈子死拖活拖都要拉著叹喜下水,绝对不放他回佛土一个人消遥……」 

  叹喜拖著脚步愈走愈远,不满也愈来愈深,沉、沉、沉,沉淀到心中最黑暗的角落里,微微的怒气渐渐上升,溢满整个胸腔。 

  下意识的,为了宣泄怒气,他反手一掌,拍向身旁的行道树,树身剧烈的摇晃几下,几十片绿叶纷纷落下,贴上了叹喜的发、肩、衣服上。 

  自恍惚中惊醒过来,刚才……刚才愤怒的人是他? 

  情绪从来都控制的完美无比,谨守天人本分的他,为何竟在不知不觉间迁怒起路旁的树木?对视万物为有情的天人而言,犯了大忌── 

  似乎这具飞天的身体底下,潜藏著某个黑暗的野兽;那原来是成为飞天後,选择丢弃到深层意识里、以为再也不用摊放在阳光下孤独恶意的自己…… 

  如今怪兽再次席卷而来、虎视眈眈挣脱而出,急欲啃咬吞噬撕裂所有横阻身前的敌人。 

  就让这怪兽重新来主宰这具身体也好,他想:飞天叹喜──不过是个假象── 

  「叹喜?」似是熟悉的叫唤,带著点疑惑。 

  叹喜回头,漂亮的扬了扬眉毛:「玉虺王子?」 

  「你……怪怪的……。」玉虺不太确定的说,再仔细的看了看飞天。同样的一张脸、同样的体态,多了些危险的妖蛊神态。 

  叹喜嘻嘻笑了,瞳心中勾引著令玉虺王子想犯罪的火花。 

  的确不对劲!从前的叹喜有的是一种让人想呵护的纯洁美丽,无法亵玩,只想怜宠;可是现下眼前的他──玉虺吞了吞口水──吐著艳洌气息的致命妖花。 

  「今天不带人来捉我了?难道王子只是来娑婆世界玩玩?」叹喜走近玉虺,挑衅似的问。 

  「叹喜,我奉父王之命请你到阎摩宫作客。」面对散发邪气的飞天,玉虺有些冷汗直流。 

  「阎摩天王?」嗯,这四个字怎麽像块重石,砸了自己的心一下? 

  「我的父亲阎摩天王对你身上那朵青色莲花很感兴趣,布下了天罗地网後,得知你人在娑婆世界里,就派我来请你过去。」 

  「他想要我身上的青色莲花?」他走近玉虺,问。 

  「我跟父王閒聊时谈到你身上发生的奇妙事,他产生了兴趣,说不论何种代价都要将你请到阎摩宫……父王要你那朵莲花何用?」玉虺好奇的望著他。 

  「谁知道呢?说不定你俩父子都有抢夺东西的癖好。」叹喜嘲讽。 

  「你真的变了,明明同样的一张脸,怎麽态度一改,我就不知该怎麽应付你才好……」没错,玉虺的狂态再不复见。 

  「这样的我……」叹喜的嘴角勾起,眼里闪著邪僻的幽光:「没有资格到阎摩宫作客吗?」 

  即使变的刻薄、邪佞,这个飞天仍让自己心荡神驰,玉虺垂下头问:「你愿意?难道不怕我父王抢夺属於你的东西?」 

  「我当然怕呀!但是……」叹喜的心里有等待暴风雨来临前的快感:「我想知道净照日菩萨会怎麽做……」 

  菩萨会怎麽选择?是同那个蠢女人厮守共度平凡的一生、还是秉绝一切俗缘专心修行以成正果、抑或是……来阎摩天寻他? 

  微微笑,想知道答案。 

  跟著玉虺穿越过金碧辉煌的层层楼阁,造访阎摩天王的宫殿,叹喜的表情愈发凝重。 

  拿净照日菩萨的名发誓,他绝对来过这里!走过铺著蓝天玉石的走道,前头会有一个小凉亭;再继续深入,跨过横著大片浅池的高架桥梁,就是宏伟壮濶的尖顶宫殿於眼前矗立── 

  飞天带著疑惑的心情止步,前面引路的玉虺回头问:「……你害怕?」 

  他摇头不语,华丽的宫殿带给他某种不安与窒息的感受。 

  俩人在殿门口稍立,通报的侍卫快步前来传达王意的首肯,飞天将心一横,走进这模糊在记忆深处,却从未曾消逝的地方。 

  狭长的厅堂两侧候立著数十位披挂战甲的卫兵,玉虺也收敛起平日轻浮的态度,放轻脚步、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走在前头;叹喜跟进,每往前一步距离,过往记忆也就渐渐清晰。 

  「父王,他就是孩儿提过的、大自在佛国的天人叹喜。」玉虺停下脚步郑重的介绍。 

  叹喜抬起头,凝视著王座上威严俊挺、气势慑人的阎摩天王,两人视线交会的刹那里,天王变了脸色。 

  阎摩天王认识自己,叹喜从对方激动的眼神中辨识出了这条资讯。 

  蓦地从王位中站起,阎摩天王开口,竟是如此咬牙切齿:「玉、琉、璃!你竟然……竟然没死!」 

  玉螭──睽违了几近一千五百年的名字,是附著魔力的锁,启开了叹喜记忆中最後一块黑色的角落;禁忌的名字将所有的前因後果连接了起来。 

  原来,原来…… 

  张口欲言又止半晌,叹喜最後只是轻轻打个招呼:「王兄,别来无恙?」 

  「你怎麽可以还活著?」愤怒的火焰在天王眼里炽烧,他带著极度的愤懑,狠瞪著眼下活灵活现、他的王弟……玉螭。 

  「王兄,我也是直到今日才想起自己仍苟活於人世。」叹喜不避不惧,回答。 

  「你!你……」愤怒与颤抖,阎摩天王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麽,都一千五百年过去,许许多多的事,有些淡了,有些记忆仍鲜明。 

  「……玉螭,你容颜居然依旧,我却老了……」冷冷的声音掩饰起所有的情绪:「时间并未给予身为王者的我任何特权。」 

  叹喜抬头,展开一抹妖异的笑,笑颜中有些许苦涩:「这身皮相是我唯一拥有的东西了,不堪一击的……」 

  「那麽,玉螭,回答本王:我赐予的灭情掌应该只够你苟活七天吧!」天王居高临下,严厉地问:「为何过了一千五百年,你会毫发无伤的站在本王面前,还换了身分,成为佛国里的飞天?」 

  「人算不如天算呢!」叹喜话语轻浮却隐含无奈:「当时,我被净照日菩萨所救,才能残喘至今,回见王兄一面……」 

  玉虺看著两人一来一往、閒话家常,终於忍不住开口道:「父王……难道他就是曾发兵争夺王位、最後却被您以一掌灭情、放逐到娑婆世界等死的王叔玉螭?」 

  王族两兄弟因这几句问话而僵硬在当场。 

  想起当年被自己锺爱的王弟背叛时的愤怒,阎摩天王浏览著座下那一张未被时光注上任何记号的容颜,仍旧邪魅而惑众。 

  「没错,我的王弟玉螭──从出生起就拥有足以撼动魔道鬼界的惊世容貌,却是狼心贼子……」低声忿恨的解释。 

  叹喜心一动,想起了曾受阎摩天王疼爱的那段日子,若不是自己受到身旁小人的谗言,鼓动野心意欲篡位,到现在他仍会好好地待在阎摩宫,享受著身为王弟的特权。 

  但是,也就不可能有机会认识净照日菩萨了吧。 

  「依旧不原谅我?王兄,今非昔比,我已无能作怪……」叹喜仰头说。 

  「这一千五百年来,弑弟的痛苦椎心刺骨,整夜辗转难眠,却原来,你……」天王咬牙切齿:「你没死,我过去的懊悔愤恨又算什麽?」 

  时间的纹路,悄悄爬上严峻的脸庞,天王,毕竟有年岁的限制。 

  「王兄,往事已矣,我後悔当年干下的糊涂事,只愿以一介飞天的身分终老,服侍对我有过救命大恩的净照日菩萨……」 

  天王圆睁双眼,沉声问:「你身上的法莲花就是这麽来的?难怪你死不了,受了灭情掌後应该魂飞魄散的躯体,受到菩萨修行亿万劫的法莲呵护,连地狱鬼界都不敢收你……」 

  叹喜轻轻点头,默认了天王的猜测。 

  「那位失去法莲花的菩萨下场又如何?虽然身分不变,但失去了法莲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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