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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了停,又说道:
“你们看,他知道得真多啊!然后,就他所知,对我们提出了某些具体而明
确的指控。”
话音刚落,顿时引起了一阵喧哗。
麦克阿瑟将军嚷了起来:
“尽是些胡说八道,诽谤。”
维拉也大声喊道:
“居心不良!”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坏透了。”
罗杰斯粗声粗气地说:
“撒谎——恶意的撒谎……我们从来没有干过——我们谁也没有干过……”
安东尼·马斯顿咆哮起来:
“真不明白这该死的家伙目的何在!”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用高举着的手止住了这一阵子纷乱。
他字斟句酌地说道:
“我希望说说这点儿。我们这位不知名姓的朋友控告我谋杀了一个叫爱德
华·塞顿的人。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塞顿。1930年6月,他站在我面前受审。他的
罪名是杀害了一个女长辈。他能言善辩,打动了证人席上的陪审团。尽管如此,
罪证确凿,他肯定是有罪的。我依法结案,而陪审团也认定他有罪。根据定案,
判处他死刑。他又上诉,但证据不足,理当驳回。结果按期处决了。我愿意当着
你们大家的面说清楚,在这桩事情上,我问心无愧。我履行职责,如此而已,决
无他情。我判处的是个是非有据、定了罪的谋杀犯。”
啊,现在阿姆斯特朗记起塞顿那桩案子了!当时如此定罪,对谁都是个极大
的意外!记得审案期间,有一天在饭馆吃饭时,他见到王家法律顾问马修斯。马
修斯很有把握地说:“无罪开释这一点实际上已经肯定了,只能这样结案,不容
置疑。”后来,他听到了种种议论,说什么“法官一意同被告作对,操纵了陪审
团,结果定为有罪。当然法律上还是有根有据的,沃格雷夫老法官这一套是不含
糊的。”“这桩事情几乎可以说完全是他对被告的发泄私愤。”
这些回忆一下子涌上了大夫的心头,还没有来得及考虑好怎样问才更巧妙一
些,他就脱口而出:
“你一点也不认识塞顿?我意思是说,在办案之前?”
法官那双耷拉着眼皮的、鬼鬼祟祟的眼睛望着他,冷冰冰地明确地说道:
“在这桩案子之前,我同塞顿素不相识。”
阿姆斯特朗大夫心里想:
“这家伙在撒谎——我清楚,他明明是在撒谎。”
二
维拉·克莱索恩嗓音颤抖地说:
“我愿意向大家说说,关于那个孩子西里尔·汉密尔顿。我是他所在托儿所
里照料他的保育员。我们不许他游泳游得太远。有一天,我一不在意,他就游出
去了。我游着赶上去……我没来得及赶上……确实可怕……但这不是我的过错。
质询时,验尸官开脱了我。孩子的母亲——好心极了,就是她也没责怪我。那,
为什么要——为什么要这样可怕地说这些话?这不公平,不公平……”
她说不下去了,伤心地哭了起来。
麦克阿瑟将军拍拍她的肩膀说:
“得了,得了,亲爱的。当然这样说是不对的。那家伙是个疯子,一个疯
子,精神错乱,完完全全纠缠不清,颠三倒四。”
他笔直地站着,平端双肩地大声吼道:
“最好干脆不理睬它。当然,我想我也得说上几句——不对的——他说的那
些事是不对的。呃——阿瑟·里奇蒙那小伙子!里奇蒙是我的一个部下。我让他
去执行一次侦察任务,他被打死了,这是战争期间常有的事。我得说我是非常气
愤的——往我夫人脸上抹黑。她是天底下最贤惠不过的妇女了。没话说的——凯
撒的老婆(指克利奥巴特拉,以美丽著称——译者注)!”
麦克阿瑟将军坐下了。他用那颤抖的手抚弄着胡子,说出这段话,可费了他
老大的劲儿。
轮到隆巴德说话了,眼神还在逗趣儿呐。他说道:
“关于那些当地土著的——”
马斯顿说道:
“他们怎么啦?”
菲利普·隆巴德乐了。
“事情是真的,我甩开了他们,保全自己嘛。我们在林子里迷了路。我同另
外一两个人把粮食全拿走,溜了。”
麦克阿瑟将军严厉地说道:
“你抛弃了你的部下,存心让他们饿死?”
隆巴德说道:
“是有点儿不够绅士味儿,我自己看也是。但是保全自己是人类的本能啊!
而且土人们也不在乎死啊活啊的,你也知道,他们不像欧洲人把死看得那么重。”
维拉把脸从捂着的双手中抬了起来,她瞅着隆巴德说道:
“你就让他们——去死,啊?”
隆巴德回答说:
“对,我让他们去死。”
他那双乐滋滋的眼睛直盯着维拉惊恐的双眼。
安东尼·马斯顿神情恍惚地慢慢说:
“此刻我一直在想——约翰和露西·库姆斯,想必就是我在剑桥附近压死的
那两个孩子。倒了一辈子的霉了。”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酸溜溜地说道:
“谁倒霉,你,还是他们?”
安东尼说道:
“是啊,我正在想的是——我倒霉。当然,话又得说回来,你是对的。先
生,对他们说来,是够倒霉的。当然,这纯粹是个意外。他们从屋子里还是从别
的什么地方冲出来。我的汽车执照给吊销了一年。糟糕透了。”
阿姆斯特朗大夫激动地争辩说: “车开得这么快是不对头的——是完全
不对头的!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对社会简直是个祸害。”
安东尼耸了耸肩膀说:
“快不快的问题,那得另说。倒是英国的路真是拿它们没办法,说不上开多
快才合适。”
他四下里找他的杯子,一副“马大哈”的模样,结果在另一张桌上找到了。
他又到靠墙的桌上倒了一杯白兰地苏打,回过头来说道:
“好吧。不管怎么说,这不是我的错。顶多是一次意外而已!”
三
男管家罗杰斯一直在舔着嘴唇,搓绞着双手。现在轮到他毕恭毕敬地低声说
了:
“我能说一句吗,先生。”
隆巴德说道:
“说吧,罗杰斯。”
罗杰斯清了清嗓子,再一次用舌头润润发干的双唇。
“是,先生,刚才,也提到了我同罗杰斯太太,还有布雷迪小姐。没有一句
是真的,先生。我和我家里的一直伺候布雷迪小姐,直到她去世。她身体一直不
好,先生,我们开始伺候她的时候,她身体就不好。那天晚上刮大风了,先生。
就在那个晚上,她突然不行了。碰巧,电话又坏了,我们没法给她找大夫。先
生,我是走着去找大夫的。大夫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们确实想尽了一切
办法,打算救活她,先生。我们对她忠心耿耿,实在是这样的,问谁谁都会这么
说。她从来没说过我们一句半句的,从未没有。”
隆巴德若有所思地瞧着这个人紧张得歪扭了的脸,发干的嘴唇和惊慌害怕的
眼神。他想起刚才失手落地的咖啡托盘。这些只是他心里想着,没有说出口:
“喔,是这样吗?”
布洛尔开口了——完全是一副神气活现的吃公事饭的派头儿。
他说道:
“那老娘儿们完了,你们俩总弄到点儿油水了吧?呃?”
罗杰斯强打起精神,死板板地说道:
“布雷迪小姐认定我们忠心可靠,服侍得好,所以留了一笔遗产给我门。我
倒要请问,这有什么不对呢?”
隆巴德说道:
“布洛尔先生,说说你自己吧!”
“我有什么?”
“那份起诉书上面也有您的大名。”
布洛尔的脸色发紫了。
“你的意思是说兰道?那是件银行抢劫案——伦敦商业银行。”
沃格雷夫法官先生吃了一惊。他说:
“我记起来了。虽然不是我审的,但我记得那起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