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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这次成都会议上,山西省委书记陶鲁笳向毛泽东汇报说:“山西同北京商量,为了解决工农业缺水问题,我们有一个共同的雄心壮志。想从内蒙古的清水河县岔河口引黄河水200个流量,100个流量经桑干河流入官厅水库,100个流量流入汾河,科技人员经过勘查,已提出了初步设想。”
毛泽东表示同意。然后说“我们不能只骂黄河百害,要改造它,利用它。其实黄河很有用,是一条天生的引水渠。”他还谈笑风生地说:“你们的设想算什么雄心壮志!不过是继承古人的遗志而已。你们查查班固《汉书·沟洫志》,汉武帝时就有一个人建议从包头附近引黄河水经过北京,东注之海。”
毛泽东同志说,“可以设想,引用黄河水,把桑干河修成一条运河;也可以设想,把山西的汾河也变成运河;还可以设想,用黄河水在内蒙古改造沙漠,那才叫雄心壮志。”(陶鲁笳《我记忆中的毛泽东》,《缅怀毛泽东》下册)
毛泽东说的汉武帝时有人建议引黄河水经过北京,东注入海,在《汉书》里确有记载。原文是:“齐人延年上书言:河出昆仑经中国,注勃海,是其地势西北高东南下也。可按图书,观地形,令水工准高下,开大河上岭,出之胡中,东注之海。如此,关东长元水灾,北边不忧匈奴,可以省堤防备塞,士卒传输,胡寇侵盗,覆军杀将,暴骨原野之患。天下常备匈奴而不忧百越者,以其水绝壤断也。此功一成,万世大利。”
在和毛泽东谈话中,陶鲁笳还说:“我们也设想过,引黄入汾,使汾河不但可以保证太原的用水,而且可以有灌溉之利,舟缉之便。”
说到这里,毛泽东问道:“你们山西有个闻喜县,你知道为什么叫闻喜?”陶鲁笳摇摇头说,“不知道”。毛泽东便说:“汉武帝乘楼船到了这里,正好传来在越南打了大胜仗的捷报,汉武帝就给这地方起名为闻喜。汉武帝那时就能坐楼船在汾河上行驶,可见当时汾河水量很大,现在汾河水干了,我们愧对晋民呀!”
毛泽东说的闻喜县的来历,《汉书》里也有记载。原文是:“汉武帝元鼎六年,行东,将幸缑氏,至左邑桐乡,闻越南破,以为闻喜县。”
这两处谈话,说明毛泽东读史之细,对历史地理的记载记忆之深。
1959年6月30日清晨,毛泽东上庐山主持召开中央工作会议,稍事休息后就要借《庐山志》读。工作人员借来了民国时期吴宗慈修的《庐山志》,毛泽东看了目录后又要求把吴宗慈编的《庐山志续志稿》也借来。看完后对工作人员侃侃而谈:庐山的山名由来,众说不一。有人说是周文王时由匡俗兄弟在山中结庐而居,周文王去访,只见空空草庐一座。又有人说是周成烈王去访,人去庐存。这两者传说相隔数千年,后人以讹传讹,我们现在就不能这样办,对历史的态度要严肃,不能含糊嘛,转身对周小舟等说:你们是秀才,请你们查一查,研究一下。这部续志很好,对现代历史有参考价值,蒋介石的庐山谈话都记录下来了,当时梁实秋有意迟到,名单最后是梁实秋,此人在会后两天迟迟登山,他虽然是资产阶级学者,也有爱国的一面,在学术上有才华,对人要一分为二嘛!我欢迎他进步的一面。接着,他又讲了一个典故。说是历史上朱嘉到南康郡(今江西星子县)走马上任,当地属官们轿前迎接,他下轿开口就问《南康志》带来没有?搞得大家措手不及,面面相觑。这就是“下轿伊始问志书”的传说,至今广为流传。
毛泽东读志书如此认真仔细,以至有时他了解的地方人文情况甚至比那些长期在地方工作的干部还多。他曾问长期在江西工作的一位同志,说江西铅山有个费丞相墓,可以查《铅山县志》。后果然在书上找到了,他讲的和县志记载的一字不差。
毛泽东读地理书,读其他书籍也结合地理的习惯,其实就是把地理与人文两个方面融合在一起,从而对学得的知识,记得牢,用得活,常常有漫天挥洒的气象。这里举三个例子。
从建国到1965年,毛泽东七到徐州,平均每两年一次。徐州古称彭城,“其山嵯峨,其士颖多”.为楚汉相争之场,南北场屯戍之所。后来也是遗台故垒,掩翳棒莽,风物犹昔。熟续经史的毛泽东对其风物人情,无疑有着深刻了解和浓厚兴趣。在徐州他曾问及“沛县还有刘邦的什么遗址”,并提议去沛县看看。他还饶有兴趣他讲述过韩信点将台、黄楼、戏马台、苏东坡、
燕子楼等历史故事和景观的来历。对燕子楼的来龙去脉讲得尤为详细。燕子楼是唐代开元年间礼部尚书、节度使张建封之子张焙所建。张焙袭父职,驻节徐州,结识名歌伎关盼盼。关盼盼歌舞双绝,尤工诗文。张焙收她为妄。张死后归葬洛阳,关独居小楼不出。小楼多燕子,故名“燕子楼”。诗人白居易来徐州,为关写了一首诗:“满窗明月满帘霜,被冷灯残拂卧床。燕子楼中霜月夜,秋来只为一人长。”
1963年5月,在杭州中央工作会议的一次讲话中,谈到抓工作要集中精力抓主要矛盾,毛泽东随即一路发挥:就是要不唱天来不唱地,只唱一出《香山记》,这是一本写妙庄五女儿的小册子的开头两句。比如看戏,看《黄鹤楼》,就不想《白门楼》之类的戏,只看我的同乡黄盖。黄盖是零陵人,周濂溪是道县人,是宋代的理学大师,二程是他的学生,来熹就是这个系统,是唯心主义。至于张载是陕西人,那是另一个系统,是唯物主义。柳宗元从30岁到40岁有10年都在永州(即今零陵),他的山水散文,与韩愈辩论的文章就是在永州写的。怀素也是永州人,唐朝的狂草书法家,与张旭齐名这番谈话,从三国时东吴将领黄盖是零陵人,引出一大堆文、史、哲著名人物在零陵的事情。由此可见,毛泽东读书,很注意人物的籍贯和事件的地点。
1965年1月23日,毛泽东同周恩来、薄一波、谷牧、余秋里等谈到三线工程建设时,偶尔提到白帝城,接着说,你们知道为什么叫白帝城吗?公孙述称帝,死于成都,葬在白帝城。为什么叫白帝城?因为西方称白。
58。用新历史观点加以改造(读李健侯《永昌演义》)
[原文]
李自成本一走卒耳,崛起草泽,战必胜,攻必克,十余年间覆明社稷,南面而王天下。虽其运祚不长,兴亡转瞬,而其雄才大略,殊足以远继汉、明,以视魏、晋、六朝之窃弄权炳、要挟国君、狐媚以取天下者,其贤不肖之相去为何如哉?况其人不贪财,不好色,光明磊落,有古豪杰风,(余)检集正杂各史、稗官笔记以及各州县志乘、私家抄本,旁采乡里间巷父老之传闻,存其可证之事,弃其不经之谈,从事编辑,凡四易寒暑而稿成,名曰《永昌演义》。出以质于人,客有谓余者曰:“自成,流寇也,君何故而表扬之?”余曰:“每当更姓易代之时,必群雄并起,逐鹿中原,争地争城,杀人盈野。当此之时,孰为圣明?孰为盗贼?虽有智者不能辩也。一旦胜负既分,河山统一,其败者则身死人手,为天下笑;其成者则创业垂统,子孙帝王,虽有残暴不仁之行,史不敢书,人不敢言,数传之后,谁复知之?故自其成者而论之,则盗贼亦圣明矣;自其败者而观之,虽圣明亦盗贼矣!此千古英雄所为同声一哭者也。
——摘自李健侯《永昌演义·自序》
[毛泽东读书的笔记和谈话]
鼎铭老先生左右:
《永昌演义》前数年为多人所借阅;近日鄙人阅读一过,获益良多。并已抄存一部,以为将来之用。作者李健侯先生经营此书,费了大力,请先生代我向作者致深切之敬意。此书赞美李自成个人品德,但贬抑其整个运动。实则吾国自秦以来二千余年推动社会向前进步者主要的是农民故争,大顺帝李自成将军所领导的伟大的农民战争,就是二千年来几十次这类战争中的极著名的一次。这个运动超自陕北,实为陕人的光荣,尤为先生及作者健侯先生们的光荣。此书如按上述新历史观点加以改造,极有教育人民的作用,未知能获作者同意否?又健侯先生近来健康如何,能来延安一游否?统祈转致健侯先生为祷!
敬颂大安!毛泽东四月二十九日
——毛泽东1944年4月29日致李鼎铭信(见《毛泽东书信选集》第23O—231页)[解析]
《永昌演义》是描写明末农民起义领袖李自成事迹的历史章回小说。“永昌”是李自成自立为帝时的年号。作者李健侯,陕北米脂县人,和李自成是同乡。其父为清末进士,在四川和绥德做过州官,李健侯自幼长期随父衙侍读,父死后曾游河北、山西各省,后回来脂在县志局(又称文献委员会)供职,同李鼎铭是同事。在此期间,“窃叹吾乡有此不世出之伟人,而竟听其事湮没,莫得搜考而表彰之,时时引以为憾。”(《永昌演义·自序》)于是潜心收集各种材料,于1926年着手写作《永昌演义》。稿成后又示之于杜斌丞等人,听取意见,其后又六易其稿,于1930年12月定稿,但一直没有出版。小说共40回,34.8万字,作者对李自成的崇敬之情在“自序”中说得很明白,但小说虽然把李自成作为正面形象来描写和颂扬,而从语言、结构到主题,却未从根本上跳出古典历史小说的窠臼。譬如,第一回的回目便叫做“陈祖师偈语征先兆,李守忠善念获佳城”。开篇起笔,仍然是,“话说天下大势,治久则乱,乱久复合。方其治也,则有圣明君相,应景运而生;及其乱世,则有草泽英雄,应劫运而出——此皆天地气数之所推移。”作者对李自成的兴起、失败,明朝的覆灭以及一些与此相关的历史人物作过一番考据,但在其铺叙、描写和议论过程中,仍难超出旧的历史观的局限,带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