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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看了看字纸篓。
内中空空如也。
策太郎记得,他们来找文保泰时,字纸篓装了若干用坏了的毛笔、旧棉花球、蘸了墨汁的棉花、特制的弹簧,以及各种作废的拓本。
策太郎抚摸着凹凸不平的天然石柱子,以一种无以名状的心情回忆着文保泰生前的情景。
此时此刻他才开始产生哀悼自己老师的意念。
然而,感伤刚刚浮起,立刻又被驱散了。
策太郎一想到被诈取了二十五万元,马上意识到自己太糊涂了。
“我不是来缅怀故人,而是挽回名誉,设法取回那笔巨款!”
于是,他立即离开悠悠馆。
走到门口,布帘子被风吹得呼呼作响,他的头发也吹乱了。
策太郎在文保泰住宅绕了一圈,又回到女佣人住的房间。
“芳兰还没回来哪!本来早就该回来的,不知是怎么了。刚才那桐先生那儿也派人来找芳兰。真是的,她到哪儿闲逛去了?……现在正是忙的时候。”
刚才见过策太郎的那个女佣人噘着嘴说。
据说,现在就连介绍芳兰来伺候文保泰的那桐,也多次派人来找她。
芳兰迟迟未归,文家的管家气得嘟嘟嚷嚷的,只好派人到芳兰出去办事的那个人家去找她。
事情是这样的:文保泰生前曾向取灯胡同的一个叫作穆桂的旗人借了几本书,对方突然说需要马上用那几本书,于是管家就派芳兰还书去了。
被派到穆桂家找芳兰的人回来传话说:
“早在三小时以前芳兰就将书送到穆桂家,然后立刻离开了。”
一直呆在文家等芳兰的策太郎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想到:
“糟糕!她一定乘机逃跑了。”
策太郎确信芳兰不会再回到这所住宅里来了。
正厅里,和尚们已开始念经。
浓郁的香火味随风吹了过来。
策太郎离开了充满怪腔怪调的念经佛堂,走出文保泰的住宅。
他边走边思索着:
这么看来,那个叫张绍光的人,也是个可疑分子了。
因为张曾以巡警顾问的身份在文保泰被害的现场出现过,并且进行了各种调查。
是他在隆福寺里告诉自己说:将二十五万元拿出悠悠馆的正是芳兰。
好,这么一来,也该查问一下张绍光。
张绍光似乎不是巡警营的人,若要追究此人,仍要通过与巡警有关的渠道。
幸亏新开办的巡警学堂里有一个和策太郎相好的日本教员,他便将自己的意图托熟人转告巡警当局了。
次日早晨,巡警学堂教师给他带来回信说:
“昨晚张绍光不在宿舍。他平素就是个来去无踪的人,直到现在旧习仍未改。不过,或许能在上半天联系上。以前他到外面住宿,第二天很快就会联系上的。”
一天过去了。等到日落西山,策太郎的朋友告诉他说:
“无论宿舍还是巡警营,都没有张绍光的影子,他也没来联系过。巡警当局也想找他谈谈,可是到处都没找到。看来,好像是失踪了。于是决定进行搜查。”
策太郎还拜托那须启吾到文家去打听一下芳兰是否回来了。可是正像他所预料的,昨晚芳兰一夜未归。
看来,两个人都失踪了。
这不是偶然的吧。
说也奇怪,他们几乎是同时失踪的,甚至像是约好了似的,最后见到他们的踪影也几乎在同一地方。
最后一个见到张绍光的是策太郎。策太郎是收到他的邀请信,在隆福寺里与他相见的。
芳兰从穆桂住宅里出来之后,曾到过附近隆福寺前的三槐堂。这是文保泰的朋友李先生亲眼看见的。
那位老先生只当芳兰办什么事去了,也没有特别留意,再说老先生当时的注意力集中到字帖上,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三槐堂。
不过,老先生倒还清楚地记得下午两点以后见过芳兰。当时,在隆福寺内策太郎正和张绍光见面。”
隆福寺内和隆福寺前的书坊——时间大致相同。
根据上述情况着来,这不是偶然的一致。
可能他们之间有联系。
当晚,那须启吾来到策太郎的住所。
这个经验丰富的老谍报员也带来了“偶然一致”的消息:
“芳兰由那桐推荐给文保泰,咱们过去是知道的。经过进一步调查,才知道她去那桐家之前,曾在庆亲王家当过侍女。这样看来,她肯定是个联络员。”
那须将调查的结果告诉了策太郎。
“嗯,她好像是个很起作用的人。”
策太郎说。
“是啊!可以这么讲。”那须一边用小指的指甲搔着右眉梢一边说。“姓张这小子曾在日本和德国留学。回国后,曾有一段时间赋闲,之后意外地被振贝子看中了。”
“嗬,振贝子是庆亲王的……”
策太郎说到此处缄口不语。
振贝子是庆亲王的儿子。
看来,芳兰和张绍光都是庆亲王阵营中的得力人物了。
新的“一致性”被发现了。
“偶然”的影子逐渐清晰了。
既然是同一阵营的人,为什么张绍光直截了当地告诉策太郎芳兰是罪犯呢?
“的确有必要调查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真是个难题啊!”
策太郎抱着胳膊说。
十四、监禁
翌日朝晨,策太郎向吉祥二条胡同走去。
王丽英这位梳刘海式发型的姑娘就住在这条胡同里。
据说,这所房子是她舅父的。因户主举家迁往上海,托王丽英代为照管房子。因此,她的好友李涛等留日同学无所顾忌,常到此聚会。
策太郎是王丽英的朋友,虽然还称不上是好友,但也是王家的常客。
策太郎似乎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他曾在王家探听到有关清朝和俄国之间交涉撤兵协定的事。但是,在差不多同一时间内,日本谍报网也搜集到与之相同的情报;不能说策太郎在这方面独树功勋。他可以不必顾忌,大大方方地到王家。
另外,仿佛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心情,促使他到王家去。说实在的,他很想见到王丽英。。
对策太郎说来,王家似乎成了他获得胜利的战场,他可以无所畏惧自由出入了。
真难得啊!自从上次策太郎刺探到情报以后,他再没有到吉祥二条胡同来玩过了。
再说,就是他想来也没有余暇。
他立即参与了收买文保泰的工作,加上又遇到文保泰之死、二十五万元不翼而飞等事。转瞬之间,又过了一个星期。
不过,也仅仅是一个星期。
然而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发生的都是一些骇人听闻的大事。在此之前的诸多事情,都成为朦朦胧胧的遥远的往昔之事了。
“好像很久没有见面了。……”
每当他想到某些过分的事,内心不免谴责自己。
策太郎思绪万端。
倘若王家高朋满座,自己怎么办呢?那就若无其事地向大家寒喧一句:“啊!天真冷呀!”这就行了吧?
策太郎边走边自言自语地说。就在此时,他忽然意识到,越是注意自己的言行,越容易使人感到你行动蹊跷。想到这里,策太郎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
策太郎边走边想,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王丽英的秀丽倩影。
由于身负秘密使命,和王丽英见面时总感到好像是欺骗了她似的,策太郎内心很不安。
日本方面不惜重金进行贿赔,致使中俄撤兵协定趋于流产。
日本终子获得了对俄开战的主动权,出师有名了。
此后,传出一则煞有介事的消息,说俄国公使莱萨激怒地拍打桌子,终至流鼻血,倒卧在地。
策太郎总算完成了使命。虽然尚未接到回国的命令,然而已为时不远了。
他决心设法找回二十五万元,这只不过是受好胜心的驱使,绝非接受了什么命令。如果让上级知道了,说不定会下令制止这样干的。
同时,他又接到了一个密令,让他不必隐瞒身份,可以光明正大地从事自己的商业活动了。
这样一来,他无需用欺骗的手段对待王丽英,也免得内疚。
策太郎的心情也舒畅多了。
往常,他到吉祥二条胡同拜访王丽英,她家总是高朋满座。当然,王丽英一个人在家,也偶尔有之。
策太郎期待着后一种情况的出现。
这一天,果然如策太郎所盼望的,客厅里只有王丽英。
他喜出望外。心想,自己真是到了时来运转的时候了。
策太郎一边想,一边把事先准备好了的辞句说了出来:“啊!真冷呀!”
“请坐!”
王丽英说。
平素,她总是和蔼可亲,脸上浮现着笑容。今天却不同了,那种表情完全收敛起来。
她勉强敷衍了一下,只有几秒钟的时间。
她目光严峻。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策太郎立刻感到不安,低着头看椅子的扶手。
“土井先生!”
王丽英声色俱厉地叫了一声,这一下非同小可。她让策太郎坐下,自己却站着和他说话。
“什么事?”
策太郎迎着王丽英的视线问道。王丽英完全像审讯似地凝视着他。
策太郎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弄不清对方为什么这样看自己。
“当初在东京和土井先生相处,我没有任何戒心,什么都想让你了解,是把你当作好朋友看待的。”
王丽英说。
“这一点,我很感谢。我也是以同样的心情拿你们当作好朋友相待的呀!”
日清战争已经过去十年了,现在是日中关系最好的时刻。中国的青年了解到旧体制已无法使国家前进了,他们认为应当使国家走现代化的道路,而邻国日本,便是榜样。因之,数以万计的青年纷纷东渡日本去求知。
当然,两国之间还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但还保持着比较友好的关系。这种关系持续了十余年,直到日本威胁中国,提出二十一条要求。日本提出的二十一条无理要求使两国关系完全恶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