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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涛冷笑地说。
“过分的是你。杀害文保泰的剧本是你,写的吧?”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我看演员表演得很出色,剧本写得太拙劣了。我不了解芳兰是怎样唆使文保泰,侵吞日本方面的收买费的。文保泰中她的圈套,当然也是他本身贪婪的欲望造成的。总而言之,芳兰的演技真高超啊。……在我见你之前,还以为主角是文保泰,芳兰只不过是按照他的命令行事而已。这么说,现在回忆一下在钱粮胡同,我曾用图解的方式向芳兰分析文保泰案件。当时,她只说‘有一个地方错了’,而其它地方都说‘对了’,或是说‘你真像当场看到了似的’等等赞扬的话。现在我才明白事情的真相。……我的推理和分析与事件的经过基本符合,只有刚才讲的那一点与真相不符。我原以为芳兰在文保泰引诱下协助文保泰侵吞了那笔巨款,结果,事实与我想像的完全相反,实际上,这个案子的主角是芳兰!”
“现在你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全部真相了吧?”
“是的。……不过,我搞错了的地方是最关键的。这个问题弄清楚了,文保泰案件就一目了然了。过去一直不明白炮制这个案件的真正用意,现在也明白了。”
“你真聪明!”
“感谢你对我的表扬!”
“不过,你没有赞扬我,你说我写的剧本粗劣,的确使我觉得很遗憾。”
“杀害文保泰的方法也是很笨拙的。我查看现场以后,立刻了解到这一点。”
“当时就立刻了解了?”李涛像鹦鹉学舌似地重复张绍光的话。“我还以为任何人也不会知道是谁杀了文保泰。……”
“你以为别人不会认为芳兰是杀人犯吗?那是不可能的。你想想,在那么狭小的范围内杀了人,还想不让别人知道,真是掩耳盗铃了。只要搜查的人考虑到杀人的方法,就会破案的;何况,除了芳兰使用的方法之外,根本不可能有其它办法。”
“……”
“其实,倒不如干脆用别的拙笨的办法,例如砸坏悠悠馆的大门,伪装成是强盗闯进去杀人抢劫。社会上的强盗太多了。要想在人数众多的强盗里寻找杀人犯,的确是件麻烦的事啊!”
“你想到了吗?”
李涛不耐烦地问道。
大概李涛本来以为自己创作的是得意的杀人杰作,没想到却被张绍光贬低成这样,不禁有些恼羞成怒。
“我当然会想到。”
“二十五万块钱是怎样运出去的,正如你设想出来的情形一样。可是,文保泰那边的事,到底怎么样呢?”
“你的自信心真是太强了。”
“不,我看这种评价用在你身上更为合适。……好,现在你再用图解的方式讲讲文保泰那边的情况吧。你能够探查到他们的真相吗?……喂,你说呀!”
“好,我说!”
张绍光斩钉截铁地回答。
李涛对张绍光的机智才干感到吃惊,躲在屏风后面的策太郎,也不知不觉地觉得自己的神经处于紧张状态。
一切都在有计划地进行着。
把张绍光带进来的男人离开了。李涛大概用眼神暗示了他们,把他们打发到走廊去。
“他的手铐已经卸下来了,没关系吗?”
一个男人在门外轻轻地对李涛说。
“没关系。”答话的却是张绍光。“打起架来,我是敌不过李涛的。”
屋子里沉默了片刻。
这时,除了躲在屏风后面的策太郎,空空的大厅里,只有李涛和张绍光两个人。
“事件发生后,我立刻跑到文保泰被杀的现场。”张绍光不慌不忙地说,“我让巡警尽量维持原状,保留现场。然后,和芳兰见面,问了她很多事情,连一些细节都查问了,尤其是在她离开悠悠馆之后,两个日本人怎么把她叫住,谈了些什么。我又询问了那两个日本人。……然后将他们双方谈的问题进行了对比,发现芳兰只漏说了一件事。她不是神仙,当然有可能遗忘一些细节。一开始,我就对她抱着宽容的态度。……唉!人的本性太善良了。”
“嗬!你是说,她忘了说些什么吗?”
“啥!你的剧本里不是也有这种情况吗?其实,本来也没什么,我没有怎么注意,她当初和我讲了就好了。但是,日本人说的事她却没有涉及到,……我发现破绽,谜就从这儿开始被解开了。”
“别装腔作势的,快说吧!”
这是李涛的声音,听起来,他是相当着急的。
“事情是这样的,”张绍光没有按照李涛的要求去做,把话扯开了。“当时芳兰被日本人喊住了,谈完话后她转身向悠悠馆走去,就在这时,跌了一跤。……在窗帘下面有……她着急得很,转身太快了。……这些都是日本人说的。你的剧本也都有这些事。……好,现在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讲下去。她摔倒了,就在她摔倒到爬起来的一刹那间,芳兰干了一件大事啊!……所以,她不愿意提及自己摔倒了的事呀。”
“嗯……”
李涛哼了一声,流露出内心的不安。
“那块窗帘”,张绍光突然提高了嗓门。“就在那块窗帘下面卷起来的几厚米空隙处,她突然发现文保泰的变化。那个叫什么名字的日本人看到了。……哦,是那个没有胡子的。……”
“土井策太郎。……”
此时,策太郎正躲在屏风的后面,蜷缩着身子偷听他们的对话呢。
“对,就是他。当时,芳兰是故意摔倒的,她利用极其短暂的瞬间看了看悠悠馆。这时,文保泰肯定还活着。大概他坐在别人运来的石碑前面正准备取拓本呢。……芳兰故意摔倒,是想看看文保泰是否正好坐在他平素工作的位里上。他工作的范围实际上只限制在那三张日本席内。凡是运到悠悠馆的石碑,大部分都是很重的。文保泰一旦冷静地坐下来,就纹丝不动地埋头取拓本了。总之,他取拓本,肯定在固定的位置上。为谨慎起见,芳兰利用时机通过窗帘的空隙,观察文保泰的动静。……哦,在你的剧本里,可没写上日本人叫芳兰的情节啊!当然,你也没有写那两个日本人离开悠悠馆以后又转回身来。再说,你也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种场面。……不过,发现文保泰死时,芳兰一定要和别人在一起才行。……我也调查过,听说琉璃厂的修古堂主人曾去过悠悠馆,估计芳兰和他是打算谋害文保泰的吧。……是的,你在剧本里是那么写的吧?!芳兰摔倒,也就是她暗暗通知修古堂主人之时。可是,两个日本人突然转回悠悠馆,芳兰不得不改变计划。总而言之,那两个日本人是看到活生生的文保泰了的,芳兰便抓紧时机,提前执行了预定的计划了吧。……”
“好啊!你真不愧是侦探名家哪!连那么一点点小事都推断出来了,我真是服了!”
“告诉你吧。据说芳兰摔倒以后爬起来时动作显得特别慢。这个情况也是从那两个日本人嘴里掏出来的。”
“你调查得真仔细啊!”
“谁也不注意的细节,往往隐藏着意想不到的线索。比如说,有人会想,她摔倒的姿势是不自然的,爬起来也会不自然,动作缓慢。其实呢?她慢慢地爬起来,是为了观察一下文保泰是否像平素那样坐着不动。另外,窗帘下端有几厘米空隙,也是事先故意搞的。……然后,不就只剩下勾凶器的扳机了吗?在摔倒后再爬起来的一刹那,芳兰已经很敏捷地勾了扳机了。怎么样?是不是我说的这样?”
“哦!我除了说你是一个有特殊才能的人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可讲的了。作为鞑虏的心腹,你像狗一样到处闻来闻去,我真替你可惜!新政权成立后,一定会重用你吧。”
“你说的新政权,什么时候才能产生?”
“你这样有敏锐观察力的人,还不明白吗?”
“我明白的话,就不必辛辛苦苦地做现在这种事了。”
“十年以内。……这是我的预言。……好,咱们暂时先把这些放一放。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芳兰勾扳机的?”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除了我说的那种情况以外,不可能有别的。芳兰是个精心安排的人物,程序也很复杂。一旦掌握了线索,她作案的事实便会被全部查出来,她也就难以逃脱了。
“是吗?……我们确实没想到会有你这样善于观察的人喏。”
“这只能说你们太过于自信了。……剧本作家,我想问你一件事,你有没有去过现场?”
“没有,一次也没有。”
“一次也没去过,居然能设计出这样一个方案,真不简单啊!”
“不,我只是偶然想出来的。”这时,李涛觉得不必再隐瞒什么了,干脆痛痛快快地讲出来。“有一次,芳兰对一个曾在日本学过建筑的人说,混凝土结构牢固,很难一下子剥下来。那个人说:‘不会的。’芳兰就告诉他悠悠馆就有这种情况。对方仔细问了情况,芳兰告诉他,悠悠馆里的柱子是用天然石砌起来的,石块乱七八糟,柱子的缝隙大小不一,很不像样。……于是,那个人说,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之后,芳兰把这件事告诉我,还说石头与石头之间的缝隙又大又深。这种情况给我印象很深。”
“你根据芳兰提供的情况,想出暗杀文保泰的办法以后,是不是拍案叫绝了呢?”
“不,没有,我的脑子没有你那么灵活。当时,我只是把芳兰讲的情况记在脑子里。过了些日子,芳兰和我谈起文保泰取拓本的事,提到文保泰用的棉花球是一种特殊的取拓本的工具,里面装了弹簧。这时,我一下子就把芳兰讲过的石头间的空隙和棉花球内装弹簧的事联系起来;然后又想出使水泥脱落的办法。……总之,这些事情一股脑儿都在我脑海里浮现出来了。……而且,最理想的是,文保泰大体上,都是在固定的地方工作。……我想,如果把悠悠馆当作舞台,能不能在这个舞台上做些什么有趣的事呢?”
“于是,你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