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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将他们的人影投落在楼梯上,使得它们看来扭曲得有如那酒楼主人的脸,又有如韦奇握着
的手掌上的筋结。
南宫平微微一笑,长揖到地,道:“两位前辈驾到,在下有失远迎。”
“玉手纯阳”吕天冥目光一凛,便再也不看他一眼,缓缓走到梅吟雪犹自含笑端坐着的
圆桌前,缓缓坐了下来,缓缓取起面前的酒杯,浅浅啜了一口,四下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
随着他的动作而转动,但觉这清新的晚风,突地变得无比地沉重,沉重得令人造不过气来。
只见吕天冥又自浅浅啜了口杯中的酒,目光既不回顾,也没有望向端坐在他对面的梅吟
雪,只是凝注着自己雪白的手掌,沉声道:“此刻夜已颇深,各位施主如已酒足饭饱,不妨
归去了!”
一阵动乱,一群人杂乱地奔向梯口,像是一群乍逢大赦的死囚,早已忘了平日的谦虚与
多礼,争先地奔下楼去,另一群人的目光,却惊诧地望着南宫平。
一个胆子稍大的银搂主人,干咳一声,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无故前来闯席,难
道……难道没有王法了么?”他语气虽甚壮,其实语声中已起了颤抖。
吕天冥冷笑一声,头也不回,道:“你若不愿下去,尽管留在这里!”
那臃肿的银楼主人四望一眼,在这刹那之间,满楼的人俱已走得干干净净,他再望了望
四下冰冷的目光,突地觉得有一阵寒意,自脚底升起,匆匆向南宫平抱了抱拳,匆匆奔下楼
去。
于是这拥挤的酒楼,刹那间便变得异样地冷清,因为四下窗台上的人们,根本就像是石
塑的神像。
“飞环”韦七冷笑一声,凛然望了望孤单地立在自己面前的南宫平,突地大步走到吕天
冥身旁,至重坐了下来,劈手一把,取来了一只锡制酒壶,仰首痛饮了几口,目光一拾,梅
吟雪却已轻轻笑道:“十年不见,你酒量似乎又进步了些。”
她笑声仍是那么娇柔而镇定,“飞环”韦七呆了一呆,“吧”地一声,将酒壶重重掷在
圆桌上,桌上的杯盘碗盏,都被震得四下跌落出去。
南宫平神色不变,缓步走来,突地手腕一沉,接住了一壶热酒,脚步不停,走到梅吟雪
身侧,缓缓坐下道:“酒仍温,莱尚热,两位前辈,可要再喝一杯?”
“飞环”韦七大喝一声,双手掀起桌面,但吕夭冥却轻轻一伸手,压了下来,只听
“咯、咯”两响,榆木的桌面,竟被“飞环”韦七的一双铁掌,硬生生捏下两块来。
南宫平面色微变,沉声道:“两位前辈如想饮酒,在下奉陪,两位前辈如无饮酒之意,
在下便要告辞了。”
“飞环”韦七浓眉一扬,还未答话,吕天冥突地冷冷道:“阁下如要下楼,但请自
便。”
梅吟雪轻轻一笑,盈盈站起,道:“那么我们就走吧。”
韦七大喝一声:“你走不得!”
梅吟雪眉梢一挑,诧声道:“我为什么走不得,难道韦七爷要留我陪酒么?”
吕天冥面色阴沉,冷冷道:“姑娘你纵横江湖近三十年,伤了不知多少人命,至今也该
活得够了。”
梅吟雪娇声道:“道长须发皆白,难道还没活够,再活下去……哈,人家只怕要叫你老
不死了。”
“飞环”韦七双目一张,吕天冥却仍然神色不变,微一摆手,止住了韦七的暴怒,自管
冷冷说道:“姑娘你今日死后,贫道必定为你设坛作酪,超度你的亡魂,免得那些被你无辜
害死的孤魂怨鬼,在鬼门关前向你追魂索命。”他语声冰冷,最后一段话更是说得鬼气森
森。
梅吟雪轻声道:“哦!原来你们今夜是同来杀死我的?”
吕天冥冷冷道:“不敢,只望姑娘你能饮剑自决!”
梅吟雪道:“我饮剑自决?”她满面作出惊奇之色,“为什么?”
吕天冥道:“本座本已不想与你多言,但出家人慈悲为怀。只是你若再如此胡乱言语,
本座便只得开一开杀戒了!”
梅吟雪道:“那么你还是快些动手吧,免得我等会说出你的秘密!”她面上还是微微含
笑,“天冥道人”阴沉的面色,却突地为之一变。
“飞环”韦七道:“我早说不该与她多话的。”双手一错,只听“铛”地一声清响,他
掌中已多了一双金光闪闪、海碗般大小的“龙凤双环”。
面色凝重的南宫平突地低叱一声,“且慢!”
韦七道:“你也想陪着她一起死么?”双环一震,面前的酒桌,整张飞了起来。
南宫平袍袖一拂,桌面向外飞去,“砰”地一声击在他身后的墙上,他头也不回,沉声
道:“两位匆匆而来,便要制人死命,这算做什么?”
四周的武林群豪,似乎想不到这两人在此刻能犹如此镇定,不禁发出了一阵惊喟之声,
楼下的武林豪士见到直到此刻,楼上还没有动静,也不禁起了一阵动乱。
南宫平四眼一望,突地提高声调,朗声道:“今日两位如是仗着人多,以强凌弱,将我
等乱剑杀死,日后江湖中难道无人要向两位要一个公道?两位今日若是来要我二人的性命,
至少也该向天下武林中人交待明白,我等到底有什么致死的因由!”
他语声清朗,字旬骼然,压下了四下杂乱的语声,随风传送到四方。
“天冥道人”冷笑一声,道:“你这番言语,可是要说给四下的武林朋友听的?”
南宫平道:“正是,除非今日武林中已无道义可言,否则你便是天下武林道的盟主,也
不能将人命看得如此轻贱!”
四下的武林群豪,方才本是一时热血激动,蜂涌而来,此刻听到南官平这一番充满正气
的言语,俱都不禁暗中心动,立在窗台上的人,也有的轻轻跃了下来。
吕天冥四顾一眼,面上渐渐变了颜色。
梅吟雪娇笑道:“你现在心里是否在后悔,不该与我多说,早就该将我先杀了!”她话
声虽尖细,但字字句句,却传得更远。
“飞环”韦七目光闪动,突地仰天大笑起来,道:“你若换了别人,这番话只怕要说得
朋友们对我兄弟疑心起来,但你这冷血的女子,再说一千句也是一样,纵然说得天花乱坠,
我韦七也不能再为武林留下你这个祸害。”
他目光转向南宫平,“你既已知道她便是‘冷血妃子’,还要为她说话,单凭此点,已
是该杀,但老夫看在你师傅面上……去去,快些下楼去吧。”
吕天冥道:“你如此护卫于她,难道你与她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不成?”
南宫平剑眉微剔,怒火上涌,他原以为这“终南”掌教与“飞环”韦七俱是侠义中人,
此刻见了这般情况,心中突觉此中大有蹊跷。
四下的武林群豪,听了他两人这般言语,心中又不觉释然,暗道:“是呀,别人还有可
说,这‘冷血妃子’恶名久著,早已该死,这少年还要如此护着她,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
了。”其实这些人里根本没有一人真的见过梅吟雪,但人云亦云,却都以为自己观点不错,
方自对南宫平生出的一点同情之心,此刻便又为之尽敛。要知群众之心理,自古以来,便是
如此,便是十分明理之人,置身群众之中,也往往会身不由主,做出莫明其妙之事。
南宫平暗叹一声,知道今日之事,已不能如自己先前所料想般解决,转目望了梅吟雪一
眼,只见她竟仍然面带微笑,竟真的未将生死之事放在心上。
笔下写来虽慢,但当时却绝无容人喘息的机会,南宫平方一沉吟,四下群豪已乱喝道:
“多说什么,将他两人一起做了。”
吕天冥冷冷笑道:“你要的是武林公道,此刻本座只有凭公意处理了!”
“飞环”韦七大喝道:“你还不让开么?”双臂一振,右上左下,他神态本极威猛,这
一招“顶天立地”摆将出来,更显得神成赫赫,四下群豪哄然喝起彩来。
梅吟雪不动神色,缓缓道:“你一个人上来么?”
韦七心头一惊,突地想起了“冷血妃子”那惊人的武功,呆呆地站在当地,脚步间竟无
法移动半步!
南宫平哈哈笑道:“江湖人物,原来多的是盲从之辈……”
言犹未了,四下已响起一片怒喝之声,他这句话实是动了众怒。
梅吟雪娇躯微拧,轻轻道:“随我冲出去。”她神色不变,实是早已成竹在胸,知道对
方人数虽多,但反而易乱,凭着自己的武功,必定可以冲出一条血路。
哪知南宫平却傲然立在当地,动也不动一下,朗声大喝道:“住口!”这一声大喝,当
真是穿金裂石,四下群豪俱都一震,不由自主地静了下来,只见南宫平目光凛然望向吕天
冥,大声道:“不论事情如何,我南宫平先要领教你这位武林前辈,梅吟雪到底有什么昭彰
的劣迹落在你眼里,她何年何日、在何处犯了不可宽恕的死罪?”
吕天冥想不到直到此刻,他还会有此一问,不觉呆了一呆。
南官平胸膛起伏,又自喝道:“你若是回答不出,那么你又有什么权力,来代表全体武
林?凭着什么来说武林公道?你若是与她有着深仇大恨,以你一派掌门的身份,也只能与她
单独了断,便是将她千刀万剐,我南宫平也一无怨言,但你若假公济私,妄言武林公道,借
着几句不着边际的言语,一些全无根据的传言,来激动了百十个酒后的武林朋友,便奢言替
天行道,作出一副替武林除害之态,我南宫平可是无法忍受,你便有千百句借口,千百人的
后盾,我南宫平也要先领教领教。”
他滔滔而言,正气沛然,当真是字字掷地,俱可成声。
“飞环”韦七固是闻言色变,四下的武林群豪更是心中怦然,只有“玉手纯阳”吕天
冥,面上却仍阴沉得有如窗外的天色,直到南宫平话已说完诗久,他才冷冷道:“如此说
来,你是在向我挑战的了?”
南宫平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