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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夫人做什么去了?”秀茹也不由得问道。只见宇文婉儿只是托腮望着窗外,竟是极少出声,忍不住走过来,探身朝外头看去:“小姐在看什么,如此出神?”
谁知,刚一走近,便见宇文婉儿“呼啦”一声站起来,却是伸手猛地关上窗子:“外头风大,不要吹着宝儿。”
秀茹被宇文婉儿突然的举动,惊得愣在原地。旁边,秀兰只见宇文婉儿面上一片清冷,竟然没有半丝过节的兴奋雀跃之意,不由得心下一突,伸手扯了扯秀茹。秀茹正在发愣,不妨秀兰伸手扯她,来不及抵抗,顿时被扯着坐回去了。
秀禾也注意到宇文婉儿的不寻常,然而她生性文静,又只见秀兰已经拉着秀茹坐下了,便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观望事态。
却只见宇文婉儿关上窗子后,并没有立时坐回去,竟是一把抓过桌上的老虎面具,抬腿迈了出去:“我有事出去一趟。”
宝儿还没有反应过来,而三秀则对此时的宇文婉儿有些发怵,小黎只负责三秀的安危,思罗虽然被秦羽瑶吩咐过看着宇文婉儿,却是在宝儿无虞的情况下。故而此时,几人眼睁睁地看着宇文婉儿离席,竟然没有一个人跟上去。
此刻,京城。
因为是桂花节的晚上,京城四处都是热闹非凡。比之青阳镇,竟是热闹十倍而不止。在城东有一棵姻缘树,已经存世了也不知道多少年,在一代代传承中,人人都知道这棵姻缘树可护佑人的姻缘。
故而每到桂花节,便有许多青年男女来此,将一根红色布条绑在树枝上,据说这样便能够得到姻缘树的护佑。且,就在十几年前,因为一个商人在此树下躲过雨,后来发了大财,便每年都来此谢过姻缘树的庇护之恩。
传了出去,渐渐就成了这棵姻缘树也护着人的财运,故而做生意的人也在这一日祭拜。却也是绑了红色的布条,因为红色意味着生意亨通,红红火火。为了与求姻缘的布条分别开来,便在外边绣了两道金边,渐渐传承了下来。
就在这棵三四人环抱不过来的大树下,许多年轻男女都在虔诚祷告。而一位身姿纤细,格外灵秀的少女,此刻也双手合十,于心中默念道:“愿三皇子心愿得偿,信女愿倾尽一切,助他成就。”
默念过后,慢慢抬起头,望向头顶树枝上,方才亲手系上去的一条红色丝带。这是一张极秀致文静的面孔,一双灵秀的眸子,此刻映满了点点闪耀的灯光,令她与周围这一切喧嚣热闹都有些不同。
眸光定了定,便放下双手,转身欲往外而去。谁知此时,望见一个瘦削高挑的身影走来,却不由得瞳孔微缩,连忙向后退进阴影中。
只见那瘦削高挑的身影,素衣素靴,此刻迈动步伐缓缓走来,目光有些飘忽,仿佛是无意识地来到这里。然而当看见姻缘树下无数求姻缘、求财运的男男女女,却不由得停下脚步。
半张面孔被四下的灯光照亮,极为清秀,且眼角下生着一颗泪痣,若非身量高挑,竟险些让人错认为女子。
颜千意生怕他看到自己,便连连朝旁边的阴影处退去。心中砰砰跳动,暗暗想道,他怎么竟出宫来了?今日桂花节,难道不应该在宫中与皇帝、皇后、太子等人一起欣赏歌舞吗?同时,又忍不住抬眼,看向这个令她牵肠挂肚,无比挂心的人。
自从三年前进宫时,偶然遇见宇文翊,那惊鸿一瞥,便让颜千意的心中进驻了一个身影。日渐深刻,再也无法拔除。从那之后,从对政事无意,变得渐渐上心起来。常常来到颜御史的书房中,以孝心为由,帮着颜御史研墨铺纸,整理书籍。
渐渐的,颜千意了解到三皇子的处境艰难。然而,不知是她格外聪慧,还是与三皇子心有灵犀,每每竟然从看似平和的表象中,抽丝剥茧,发现他隐藏的另一面。
他,绝不是外表看上去的清秀温雅,与人无害。他的心中,住着一只凶兽。只待时机一到,便会冲出笼子,猛扑而出。
颜千意忍不住痴痴地看向那清秀温雅的面孔,那人似有所觉,竟然偏头朝这边看过来。颜千意连忙低头,又往黑暗中缩了缩。
其实她不必如此,因为她本来就站在暗中,任是谁看过来,也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黑影罢了。宇文翊方才只觉得有两道目光注视着他,然而当他看去,却只看到一片黑暗。不由得苍凉一笑,是啊,又有谁会关注他呢?
他自幼便是无人问津,虽然是皇子,却连妃嫔宫中的大宫女的地位都不如。若非那年,柳家人站到他的面前,问他愿不愿意当皇帝?只怕如今,他也依然不过是一个可怜虫罢了。
想到这里,宇文翊的眼光闪了闪。曾经,他以为宇文轩和他一样,都是政治的牺牲品,同样都可怜。不,宇文轩比他更可怜,因为他身体健全,好歹可以四处走动,而宇文轩却是残了两条腿,只能坐在床上。
他记得那时,还是小小少年的宇文轩,已经生有一副令人惊艳的面孔,虽然苍白柔弱,却是连他也常常看呆了去。曾经,他还想过,要保护这个可怜的小皇叔。
直到后来,他才发现自己有多离谱。他的小皇叔根本不可怜,宇文轩的身后有柳家,宇文轩自己也不似表面上看起来的文弱无害。
他的双腿,竟是什么时候便好了?自己竟然根本不知道。一想到这里,宇文翊便忍不住抿紧双唇,攥紧了拳头。
曾经,他以为柳家人是真心助他坐上皇位,而他为此认真发誓,这辈子都会照顾宇文轩,对柳家人好。可是经过今天一幕,眼睁睁地看着宇文轩如常人一般走下轮椅,宇文翊顿时知道,他被骗了。
他只不过是一个傀儡,或者说一个挡箭牌。宇文轩好好的,柳家怎么会叫自己坐上皇位?无非是他们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支撑他们走到台面上来,才不得不支持自己。而等到他们暗中发展壮大,到时又有自己什么事?
忽然,只听身边响起一个女子秀气的声音:“你想要的,一定会得到的。”
宇文翊心中一惊,飘远的思绪立时收回,猛地侧头看向说话的人。却只见站在身边的女子,面上戴着一只白狐面具,遮住了鼻子上方,只露出来一张樱桃小口,与尖尖的秀致的下巴。
只瞧着下巴,肌肤细腻,尖巧秀致,必是一名美女。此人遮着面孔,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却口出此言,莫非是认得他不成?只不知是哪一派的人物,目的是何?宇文翊的心中转过许多念头,面上只是淡淡:“何以见得?”
颜千意方才只见心中挂念之人,目光涌动悲意,且双手捏成拳头,仿佛此刻心中极不好过。她心中顿时揪了起来,忍不住想道,莫非他在宫中又受了排挤?便再也忍不住,匆匆从旁边小摊上挑了一只面具,遮住面孔走了过来,开口劝慰道。
原本,颜千意并没指望这句话能带去效果,她只是不忍心看他一个人独自难过,才大胆走了过来。本来想着,以他谨慎的心思,多半会淡淡道谢之后走开。谁知,宇文翊竟然同她搭起话来,禁不住心中砰砰跳动起来。
然而,面对的毕竟是心中挂念多年之人,此刻能够有如此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还是让颜千意素来的定性有些失却。他如此可怜,她便陪他说一说话吧?便捏住了拳头,强忍着紧张,说道:“你是如此聪敏擅隐,旁人都比你不得,最后成大事者非你莫属。”
此话于颜千意说来,已然是大大不该。然而她此刻戴着面具,又是站在宇文翊的面前,便也顾不得许多了,脸热地说了出来。
宇文翊听到这里,心中也是一跳,忍不住上上下下将面前的女子打量起来。忽然之间,福至心灵,问道:“今日发生那件事的时候,你也在场?”
颜千意紧张之余,竟未听清,胡乱点头道:“今日我去了,已经从旁人的口中听说那件事,却是你最具才华。”
那件事,无非就是宇文轩不惜暴露秘密,也要回护秦羽瑶的事。在颜千意的心中,诚然宇文轩藏得最深,然而他既为了一名女子,便不惜暴露秘密,可见是儿女情长之人,做不得大事。两相一比,却是宇文翊更胜一筹。
然而宇文翊却不禁想道,今日发生那件事的时候,都有谁在场呢?有宇文婉儿,有朱琼雯,与朱琼雯挨得极近的形影不离的,想必是程水凤。在她们旁边,似乎还有一人,生得倒是极为秀致文静,却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孩儿?
低头打量着身前遮着面具的女子,宇文翊微微眯了眯眼睛,只觉得印象中模糊的身影,与面前的纤细身影似乎有些相似。
“有才华又如何?太子在这个年纪,已然指了正妃。唯独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宇文翊一边说着,一边注视着身前的女子。
颜千意早早便低了头,不敢看宇文翊的眼睛,此刻更加不知宇文翊的目光所在。能够站在心仪之人的面前,已经是十分紧张,此刻又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得脱口而出道:“想嫁给你的女子,这京城里也不知道有多少?只有你看不上的,没有不喜欢你的。”
说罢,便知自己有些鲁莽了,顿时双颊发热,一片灼烧起来。颜千意羞得就要掩面逃掉,却只听头顶响起一声轻笑,不由得双脚如扎了根,竟然抬不动步子。
然而过了良久,却再也没听到头顶响起另外的声音,颜千意慢慢抬起头,却只见身前已经空了,宇文翊不知何时已然走了。她愕然四望,却不见那个心仪的身影,禁不住有些懊恼。
一时又捧住面颊,想要去掉燥热,却发现面上还带着面具,索性摘下来丢了,双手捧着脸颊,心下又是懊恼又是甜蜜。他,一定在笑她蠢吧?
不远处的阴影中,宇文翊瞧见方才还沉静万分地劝说自己的女孩子,此刻两只眼睛亮晶晶,一张秀致的脸颊通红,捂脸跺脚好不娇羞的模样,不禁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原来,他也是有人惦记的。
青阳镇,东街茶肆之外,一道